續明紀事本末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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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兵事 崇祯十七年春正月,山西亂兵大下鳳、淮,巡撫路振飛使金聲桓守徐州、周仕鳳守泗州、周爾敬守清口圍。

    民兵犒牛酒,得士數萬。

     三月,賊知府鞏克順至淮安,巡按禦史王燮磔之。

    俄聞京師陷,振飛集衆泣曰:『代我将至,将縛我以降乎?抑誓守乎』?衆皆哭。

    乃散漕糧、校坊團,與燮治兵固守。

     夏四月,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以兵讨賊;莊元宸一夕七次至以促之,可法次浦口,以立宏光帝還。

     王燮執賊防禦使呂弼周于淮安。

    弼周,燮座主也;責以大義,叢射殺之。

    振飛擊賊将董學禮于宿遷,破之;擒僞官胡來賀等沉之河,斬趙拱春等。

     五月庚寅,福王監國于南京(實宏光帝)。

    以史可法為太保、大學士,兼兵部尚書。

    起張國維協理京營戎政;晉馬士英東閣大學士,猶督鳳陽等處軍務。

    使兵部員外郎萬元吉宣谕各鎮。

    以張應元為承天總兵官。

    議設四鎮于江北。

    命禦史祁彪佳安撫江南,止江西總督袁繼鹹兵入援。

     左都禦史劉宗周上疏,略言『今日之事,非讨賊複仇,無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決策親征,無以作忠義之氣』。

    因陳讨賊次第:『一曰據形勢:江左非偏安之業,宜進圖江北。

    淮安、鳳陽、安慶、襄陽雖立重兵,尤重在鳳陽駐親征之師;東扼淮、徐,北控豫州,西顧荊、湘,而南去金陵亦不遠。

    以此漸進,秦、晉、燕、齊必當響應。

    一曰重屏藩:遠不具論,即如淮陽數百裡間,兩節钺不能禦亂,則一撫、二鎮皆可斬也(詳見「四鎮」)。

    一曰慎爵賞:今将悍兵驕已非一日,陛下親征所至,亟問士卒甘苦而身與共之,乃得漸資騰飽。

    各帥封賞孰宜孰濫,宜略收奪。

    夫左帥以恢複封,高、劉逃敗而亦封。

    武臣既濫,文臣随之;外廷既濫,中珰從之:臣恐天下聞而解體也。

    一曰核舊官:燕京既陷,從逆棄職之徒,宜别其罪;其徘徊于順逆間者,尤宜誅絕。

    行此數者,于讨賊複仇之法亦略備矣』。

    又疏:『賊逾秦、晉直逼京師、大江以還,二、三督撫坐視君父危亡,不援一騎。

    新朝既立,宜遣六師;不然,宜急遣一使間道北進,檄燕中之父老、起塞上之名王,共激仇恥。

    而諸臣又不出此,紛紛制作盡屬體面;将置南中面目于何地乎』?诏付史館。

     大學士史可法請罷南京鎮撫,參募勇銳,定制如北京;侍衛、錦衣、銮儀軍校并宜入伍,毋冗饷;鎮撫官不必備。

    從之。

     吏部尚書張慎言陳中興十議:曰節鎮、曰親藩、曰開屯、曰叛逆、曰僞命、曰褒恤、曰功賞、曰起廢、曰懲貪、曰漕卒。

    诏嘉之。

     兵部尚書協理戎政張國維請建三輔以藩南京,而以京口為東輔、蕪湖為西輔、京師為中輔,各設重兵守之。

    不果行。

    俄去職(詳見「馬阮奸迹」)。

     禦史郭維經疏:『聖明禦極将二旬,而雪恥除兇、收拾人心之事,未之或舉。

    今僞官縱橫于鳳、泗,悍卒搶攘于瓜、儀,焚掠漸及江南;而廟堂不聞動色,惟以漫不切要之務訾議鑽營。

    乞命内外諸臣洗滌肺腸,一以辦賊複仇為事』。

    報聞。

     以趙光遠充四川總兵官。

    分江北為四鎮(詳「四鎮之亂」),設督師于揚州節制之。

    以太監盧九德提督京營。

    以鄭鴻逵為總兵官,鎮九江;以黃蜚為總兵官,鎮京口。

     時叛将吳三桂已乞師于大清,攝政王多爾衮入京師,示谕江南削發;違者屠之。

    英親王阿濟格及三桂西追賊。

     初,史可法自浦口歸,谒宏光帝于内守備府。

    宏光帝色赧思去,可法止之;請素服郊次,發師北征,示天下複仇之意。

    宏光帝唯唯。

    及即位,馬士英驟入(詳見「馬阮奸迹」),不并立;乃自請督師淮揚,許之。

    京師嘩異曰:『何奪我史公』!太學生陳方策、諸生盧渭上疏:『淮揚門戶也,京師堂奧也;門戶有人,堂奧豈可無人』?不聽。

     以叛将趙之龍提督京營戎政,之龍遂與政。

     己巳,史可法辭朝,诏百官郊餞。

    以總兵劉肇基、于永綏、李栖鳳、蔔從善、金聲桓、張天祿隸其戲,舉人李璩、主事何剛為監紀,諸鎮并受節制。

    可法去,劉孔昭、馬士英益無忌;高宏圖、張慎言遂不能安其位。

    可法以應廷吉等為幕屬,使詢帝後梓宮。

    尋命祭鳳、泗陵畢,上疏:『北顧神京,山河頓異。

    陛下踐祚之始,祗谒孝陵,哀動行路;若使躬谒二陵,親見鳳、泗蒿萊,死亡略盡,悲憤又當何如!伏願堅此一心,慎終如始。

    處深宮廣廈,則思東北諸陵魂魄未安;享玉食大庖,則思東北諸陵麥飯無展;膺圖受箓,則念先帝臨淵集木,何以忽睹危亡;早朝晏罷,則念先帝克勤克儉,何以忽墜大業。

    若不思遠略,威令不行,東南一隅未可保矣』。

     大學士高宏圖請定都山東,示大舉讨賊。

     時分守淮揚道丁啟光、副将盛時隆,以兵執賊管河同知陳奇、商邱知縣賈士俊、柘林知縣郭經邦、鹿邑知縣孫隆澄、甯陵知縣許承蔭、考城知縣範隽、夏邑知縣尚國俊,殺之。

     诏以丁啟睿為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督河南剿寇、勸農諸務。

    啟睿先以畏賊,大敗于朱仙鎮褫職,夤緣充為事官。

    至是驟擢職,使赴河南。

     朱國弼構淮安巡撫路振飛,幾诏逮,得免。

    候代未至,僞防禦使武愫至,賊黨董學禮衛之,徐州舉人閻爾梅大罵,碎其牒,愫執爾梅,下之獄。

    振飛使鹽城守備王某擊學禮于宿遷,敗之;執愫送南京大享,民兵義士聞者鼓舞。

    史可法疏:『淮安官民固守,賊牒至碎之、使至磔之,使董學禮、白邦政不敢前,東南安奠』。

     設勇衛營,以太監李國輔為監督。

     複晉勳官、内官祿蔭;國子監典籍李模疏争之,不報。

     封吳三桂為薊國公(不知其已降)。

     九江總督袁繼鹹言:『陛下即位,雖以恩澤收人心,尤必以綱紀肅衆志、益君德;以剛毅為先,不可使太阿倒持。

    臣慮春、冬之間淮上不能無事,請奉六龍為澶淵之行』。

    宏光帝難之。

    姜曰廣言:不可無此心。

    又陳大計,言:『金陵恃大江,而淮南、江北為之障;金陵咽喉在浔陽,而湖南襄、樊為之門。

    今江北苦亂兵、湖南千裡篷蒿,宜使重臣選吏輯民通商,收巴蜀、黔、滇之貨利。

    襄陽古今所争,必設鎮宿兵,聚糧糗、修城郭、具器械,不可不早也。

    襄、樊守,則可自宛、洛以圖關中;淮南、江北守,則可自歸德以圖河南,亦可自蒙城以圖河北』。

    又言:『宋高不用李綱、趙鼎而用汪、黃、秦、湯,偏安一隅,幸耳。

    國難雖深,老成尚在;若劉宗周、吳甡、黃道周、楊廷麟、華廷秀,使早用其言,何至今日』!語皆洞切。

    馬士英謂刺已,惡之。

    繼鹹又遺朝士書,言『左兵不可不備,宜重督撫權,示維制』。

    士英不省;卒至九江之變(詳下)。

     是月,阿濟格破賊望都清水河,盡下保定、真定、固關,明北直地盡亡。

     六月,給事中錢敬忠抗疏論兵事,反複千言。

    大意請宏光帝親征,斥諸臣怠忽;詞意激烈。

    诏斥之。

     副總兵劉洪起在河南,與沈萬登、李際遇、于大忠皆以土豪擁堡寨。

    大忠據嵩縣之屏風,性兇慘。

    際遇差善,即登封之玉寨踞之而反複;兵賊至,并請降。

    萬登踞汝州,俠而狡。

    是年春,萬登部殺劉洪禮,洪起乃率郭黃勝、金臯、趙吾發圍汝州,城中食人。

    彰德推官陳潛夫為兩解,萬登不可;洪起破汝州,殺萬登(詳「義旅」)。

    賊黨袁宗第衆驟至,洪起走左良玉軍;宗第踞城五日遁,洪起複入。

    潛夫使入杞縣執賊官,僞巡撫梁啟隆遁;洪起遂渡河,大破賊于柳園。

    于是南至楚、北至大河,皆奉洪起自居于汝甯。

     濟甯都司李元和亦殺僞官為明,與潛夫皆入告,且請頒诏谕軍民。

    馬士英不聽。

    聞多爾衮檄謂「不知南中已有君」,置不措意。

    諸臣亦惟議守江,置山東、江北如敵土。

    史可法獨請以監國即位诏示西北,乃頒書于山東、河北、河南。

    以杜宏域提督大教場、楊仁宗鎮安慶、黃斌卿鎮京口、吳志葵守吳淞、趙光遠提督四川。

     給事中陳子龍請募水軍,言『賊陷忻代、逼京師,臣即與長樂知縣夏允彜、中書舍人宋征璧以私财募士海濱,以海舟入援;及先帝崩,益思複仇。

    然必保江、淮為根本,則水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