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霜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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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哭,秦霜的心已在哭。

     不但哭,他的心,更在滴血! 勢難料到,他對孔慈可說已是情至義盡,他雖不敢奢望孔慈會像對步驚雲般待他,亦不虞她會狠心若此!她刺進他胸腹的刀,還隐泛着一片藍光,顯然淬上劇毒! 秦霜無法置信地瞪着孔慈,雖然因過度的心痛而未有即時張口,但一雙眼睛已仿佛在問: 孔慈……,你為何要……這樣? 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孔慈已哭至梨花帶雨,執刀的手也在不住顫抖,她仿佛也明白秦霜的意思,無限慚愧的道: “霜……少爺,對……不起……” “我……這樣……做,也隻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秦霜聞言隻是慘笑! 為什麼每個幹了錯事的人,總會歎一句“逼不得已”? 就連那些野心勃勃的枭雄在塗炭千千萬萬生靈後,亦總是慨歎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活像一句“逼不得已”,便能令他們置身事外? 秦霜實在大明白了!他太明白,每個人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尋找一個理由,以求心安理得! 然而,他想破腦門仍無法想個明白,孔慈突然對他狠下殺手的理由,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既然想破腦門仍無法想得明白,秦霜并沒有再想下去。

     他蓦然出手! 隻見他強忍貫腹之痛,一掌便已向孔慈天靈劈下! 啊?秦霜到底要幹什麼? 他為何對孔慈下此重手? 冰雪如淚。

     就像一個暗戀别人的漢子,被所愛反刺反傷的淚。

     孔慈是被窗外的風雪聲弄醒的! 她甫張開眼睛,便發覺自己已身在一座破廟内,身畔不遠,更有一個人沉沉垂首,盤坐調息,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霜! 原來,縱使他的心已因孔慈那一刀而死了,他的人還未死! 他還安在! 而他向孔慈天靈直劈的那一掌,亦沒有殺掉孔慈,他隻是将她擊昏,帶往這座破廟而已! “霜……少爺?” 孔慈一站而起,立時欲趨近秦霜,誰知秦霜卻突然沉聲叫住她: “慢着!” “别要過來!” 孔慈至此方才發覺,在盤膝調息着的秦霜,渾身正散着袅袅藍氣。

    這些藍氣,與淬在她适才刀上的藍毒極為接近,顯而易見,秦霜正在全力驅除體内劇毒。

     他是怕自己所散發的劇毒會誤傷孔慈,才會叫她不要接近。

     孔慈不由心中一動,她萬料不到,即使自己突然以淬上劇毒的刀暗算他,秦霜在如此疲于驅毒的當兒,仍如斯為她設想,不欲她有任何損傷…… 她不禁又淚如而下,愧然看着秦霜,幽幽輕喚着他的名字: “霜……少……爺……” 良久,秦霜身上的藍氣終于冉冉散盡,他方才長長籲了口氣,歎道: “好……可怕的……奇毒……‘碎心藍’!” “若非師父……在起行前……給我一瓶可解不少奇毒的聖藥,以應不時之需,恐怕以我自身……功力,即使不被‘碎心藍’的毒……碎心而死,亦須費上數日數夜……方能将毒徹底馭除……” 秦霜所言非虛,隻因孔慈見他胸口中刀之位血猶未幹,想必他隻是盤膝調息了不及一個時辰便已退毒,若沒有雄霸的解毒聖藥相助,恐怕秦霜如今仍在被劇毒苦苦煎熬。

     看着秦霜胸腹上鮮血淋矚的創口,孔慈更是歉咎難當,她不由再度趨前,柔聲道: “霜……少……爺,雖然……你劇毒已除,但……你真的傷得……很重,可否……讓孔慈為你……調理傷口?” 真是極其矛盾的一個人!真是極其矛盾的一句話!孔慈适才還一刀捅進秦霜胸腹,如今竟想為他調理傷口? 然而,縱然被孔慈暗算了一次,秦霜卻仍未對孔慈提高戒心,隻是微應一聲: “恩……” 孔慈連忙上前,戰戰兢兢地撕下自己的袖子,開始為秦霜包紮傷口。

     她所穿的隻是粗衣麻布,那片袖子的質料其實十分冷硬,然而包在秦霸身上,秦霜隻覺異常溫暖。

     他多麼希望,孔慈适才并未有向他刺出那一刀,他實在不忍相信一個自己暗暗喜歡的人,會向自己下此殺手。

     可是,無論他如何希望一切都沒發生,他那個仍在滲血的傷口,卻像在斬釘戳鐵地提醒他,無論孔慈此刻臉上的悔咎如何真摯,她适才真的狠狠刺了他一刀! 他必須問個明白! 秦霜終于又徐徐張口,沉沉地問: “所中的……碎心藍,這劇毒……是從一種遍體畢藍的毒蛇血中……提煉而成,可說……極為罕有,你根本……沒可能……擁有碎心藍……” “孔慈……,到底是誰将……淬了碎心藍的刀……給你? 更逼你……向我下手?” 秦霜語氣并未有怪責孔慈,且更一口咬定孔慈向他下手,隻是受人所“逼”,孔慈聞言實不知該如何感激!隻見她雙眼一紅,咽埂地道: “霜……少爺、謝謝……你……至此……還為……孔慈……說話,你實在……不需……如此,我……亦自知……自己犯下……彌天……大錯……” “隻……是,你适才……亦猜得……沒……錯,那柄淬了……碎心藍的刀……确是……别人交給我的,而且……,他們更以一個人為協,逼我向你下手,我……我……實在…… 情非……得已……” “他們?”秦霜虛弱地瞥了孔慈一眼,問: “誰是……他們?” “他們……就是……” “哪個……紅眉……及其主人……無道……狂……天……” 秦霜一愣,沒料到紅眉及其主人,原來早已在步驚雲赴戰前暗下手腳? “他倆為何要你向我下手?” 孔慈無地自容地答: “那個紅眉……告訴我,他們隻是……想減少……雲少爺此行在破日峰赴戰的助力,所以才會逼我……乘你不覺時下手。

    因為……他們認為……,你和……雲少爺……對我……最沒戒心,亦最……容易……得手……” “那個……紅眉……還說,他們淬在刀上的隻是……一種迷藥,隻會令你昏迷數天……便會蘇醒,我實在……想……不到,刀上的……竟會是……碎心藍……這種緻命奇毒……” 孔慈說至這裡,已羞愧得無以複加,無法再說下去。

     歸根究低,秦霜待她不薄,還在步驚雲面前為他說盡好話,“盡心盡力”維護她,即使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