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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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将近時,在當陽城西的章鄉,出現了兩座新墳。大土堆前面刻石的文字是:“漢壽亭侯前将軍關諱羽之墓”,旁邊的土堆稍小一些,刻石上的文字是:“小将關平之墓。”。墓旁有一草棚,墓後有幾棵枯幹的小樹随風搖曳,發出凄慘的響聲。

    一個農夫領着秀娘和侍女走到墓前,農夫對秀娘說:“夫人,這就是關侯的墓。”

    秀娘說:“謝謝你領路!”

    “沒有什麼,夫人,還有事嗎?”

    “沒有你的事了,謝謝!謝謝!”

    “那我回家了。”

    “請走好!”

    農夫走了,秀娘命侍女擺上帶來的祭品,跪拜之後,便伏地痛哭起來,哭得是那樣凄切,那樣傷心,她突然向前爬去,雙手攤開,抱着土堆,失聲地哭訴着:“君侯,雲長,不,長生哥,你死得好慘!難道眼前的情景,就是人們常說的‘英雄末路,美人遲暮’嗎?你若是在地下有靈,就等着妾身,妾身疾病纏身,不久就要到地下和你相見了!長生哥,你聽見了嗎?由于命運的作怪,我們今生不能結成伉俪,不能同床共枕,可是,來生還不能如願以償嗎?不,到了來生,哪管是變成比目魚,比翼鳥,也要逐清波,遊碧落,永遠相愛,永不分離……。”

    侍女把秀娘攙伏起來,讓她坐在一塊石頭上。兩個士兵從草棚中走了出來,見這位貴婦人穿着一套白衣服,雖說額頭和眼角上已有绉紋,白紗巾下露出了一縷花白的頭發,但那清秀的臉龐仍然透露出幾分妩媚。見她正坐在那裡擦拭着眼淚,大個子士兵問道:“您是……?”

    侍女在一旁說:“這是杜夫人。”

    大胡子士兵說:“噢,我們聽說過。”

    秀娘問他二人:“你們是守墓的?”

    大個子士兵說:“是的,我們都是南郡人,是君侯的老部下。頭些日子,我們糾合另外兩名弟兄逃跑,被抓了回來。蒙君侯開恩不斬,還要放我們逃生。我們非常感激,便決心不走了,要與君侯同生死,共存亡。這次被阻擊,君侯父子和廖化、趙累二将軍都在力戰之後被俘,另外幾名士兵弟兄,有的戰死,有的被俘,隻有我們兩個人逃出了重圍,把君侯父子安葬在這裡,決心為其守墓。在這荒野之中,有我們陪伴,也許能為君侯和公子解除一些寂寞吧!”

    秀娘感歎地說:“你們真是忠義之人啊,實在難能可貴!聽說君侯是被吳國大将潘璋俘獲的?”

    大胡子士兵說:“是潘璋帳下的司馬忠。君侯父子被押回潘璋的帳中以後,潘璋二話沒說,立刻下令把他倆斬了。聽說孫權早有命令,俘獲了君侯,不必押回江陵,要馬上就地斬首。”

    “為什麼這樣?”

    大個子士兵說:“那還用說嗎,孫權對君侯恨之入骨,同時也知道君侯不能為其所用,趕緊斬了,以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啊!”

    秀娘問兩名士兵:“你們知道趙累和廖化二位将軍被俘後的情況嗎?”

    大個子士兵說:“聽說廖化将軍在被俘之後裝死,乘人不備,逃回漢中王那裡去了。趙累将軍則下落不明。夫人,聽說君侯被斬後,孫權命人把首級送到了洛陽,獻給了魏王曹操,不知怎麼處置了?”

    “我在魏王的後宮中,知道事情的經過。魏王說:‘這是孫權的移禍之計啊,想讓西蜀劉備把我看成是殺害關羽的罪魁禍首,我豈能上他的當!’于是便下令,按照王侯之禮,厚葬了君侯的首級。”

    大胡子士兵說:“這樣一來,君侯不是有了兩個陵墓嗎?”

    “是的,這裡葬的是身軀,洛陽葬的是頭顱。所以洛陽一帶流傳着童謠說:‘身困當陽,頭枕洛陽,身首異處,好不凄涼。’”

    說到這裡,秀娘又不禁潸然淚下。天起了大風,刮得樹木沙沙作響,秀娘頭上的紗巾,也被風吹得飄飄顫動着。

    大個子士兵說:“夫人,起風了,走吧!”

    秀娘站了起來,滿懷激情地說:“這不是風,這是君侯的怒氣,怨氣,不平之氣,不服之氣。這氣浩浩蕩蕩,無際天涯,可以驚天地,泣鬼神,在茫茫宇宙,浩浩九州飄蕩着。”

    天上突然飄起了雪花,大胡子士兵說:“夫人,下雪了!”

    秀娘提高了聲音:“這不是雪,這是我們的眼淚結成的冰淩,它要把大千世界披上銀裝,把哀悼的白花布滿萬家庭院。來,在這風雪交加的時刻,我們為君侯招魂!”

    風雪愈來愈大,秀娘等人圍着墳墓撒着紙錢,大風卷着雪花和紙錢漫天飛舞。

    秀娘凄慘地喊着:“魂啊,歸來吧!魂啊,歸來吧!”

    其他人也跟着喊;“魂啊,歸來吧!魂啊,歸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