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關燈
小
中
大
&ldquo小心！&rdquo，也一步步向地底深入。
下完石階，他們來到了一處四牆被岩塊和條石封死了的地方。
腳邊有一塊平放着的鐵皮蓋闆，老齊蹲下身去，揭開蓋闆，又出現了深邃的地道。
下完了石梯，他們面前便是一間牢房似的地窖。
腳下是凸凹不平的整塊岩石地基，周圍的岩壁和條石，冰冷而且潮濕，斑斑水漬，浸蝕着一條條石灰的接縫。
&ldquo嘀嗒！&rdquo一滴水從頭頂的岩石上滴下，落在劉思揚的額上，冷冰冰地，使他驟然感到這陰森的與世隔離的絕境，不知埋葬過多少戰友的戰鬥歲月。
老齊向周圍觀察了一番，略略思索了一下，從身邊取出了一小張紙，一邊展開，一邊指點着說：&ldquo把稻草搬開！&rdquo 劉思揚立刻動手搬移稻草，草下面發出一陣令人惡心的黴臭。
&ldquo&hellip&hellip揭開第三塊條石&hellip&hellip&rdquo &ldquo第三塊條石？&rdquo劉思揚重複着，緊張地注視着接近牆角地面的第三塊條石，那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和旁邊的那些，并沒有什麼不同。
随着老齊的指點，劉思揚才看出，這塊岩石周圍的石灰接縫，似乎與旁邊的略有不同，可是，若非特别注意，仍然很難區别它。
劉思揚伸手摸去，才發現那塊條石周圍的石灰接縫是松脆的，隻是些石灰碎屑輕輕填塞着的。
用手指一挖，接縫裡的石灰完全掉落了出來。
探手進去，接縫竟是空的，早已挖去了石灰。
&ldquo老許？他&hellip&hellip&rdquo劉思揚心裡，猛然湧出無限激情。
&ldquo犧牲自己&hellip&hellip&rdquo齊曉軒敬仰地說道：&ldquo任何時候也不忘為黨工作。
&rdquo 這時，幾個戰友，上前來齊力推動這塊頑石，石頭輕輕移動着，漸漸被推了出去&hellip&hellip在條石移開的石灰接縫上，燈光閃照出無數指甲挖過的痕迹，有些地方還留下斑斑點點，滴血的指印。
血的指印因為曆時過久，已經變成淡淡的灰褐色，可是在雪白的石灰上，仍然看得十分清楚。
那頑強的意志，忍受痛楚而把鮮血滴在勝利道路上的情景，仿佛還曆曆在目。
劉思揚滿懷莊嚴崇敬的心情，低聲問道： &ldquo外邊是什麼地方？&rdquo &ldquo一丈多高的懸岩&hellip&hellip&rdquo齊曉軒說道：&ldquo從外邊看，這裡是高牆之下的條石堡坎，敵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rdquo 條石已被推出去了，人們一用力，便聽見轟隆一聲響，那塊條石滾進了岩下的水澗。
一陣清新的空氣，從洞口湧進來，帶着一股強烈的泥土的芬芳。
與世隔絕的活棺材被打開了，陣陣響亮的炮聲清晰地傳來。
&ldquo依次出去！&rdquo老袁走過來，拿出一條用破毯擰成的長繩，指揮着進入地窖的人們。
&ldquo你走前面領路。
&rdquo齊曉軒對老袁說道：&ldquo我留下來斷後。
&rdquo 老袁不再說話，默默地握了握齊曉軒的手，探身鑽出洞口，張望了一下，就攀住長繩，首先跳了出去。
接着，又一個人跟着跳出去，又是一個&hellip&hellip &ldquo老齊！&rdquo劉思揚回轉身，興奮地建議：&ldquo我去打個電話。
&rdquo &ldquo幹什麼？&rdquo &ldquo管理室有電話，我們通知敵人，把敵人引過來，減少對渣滓洞的壓力。
&rdquo 恰在這時，遠處出現了汽車引擎的響聲。
山那邊的槍聲已經漸漸稀落下去。
齊曉軒細聽了一下，搖頭說道：&ldquo用不着。
敵人快要回來了。
&rdquo 全體戰友都已跳出洞口，地窖裡隻剩老齊和劉思揚了，&ldquo走！&rdquo齊曉軒毫不遲疑地領着劉思揚，探身跳了出去&hellip&hellip 劉思揚一落地，便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住。
黑暗中看不見對方的面孔，但他感到不是齊曉軒，因為齊曉軒隻在他之前一瞬間才落地，似乎也被這人剛剛扶起。
&ldquo我和你們一道。
&rdquo是胡浩的聲音。
劉思揚沒有回話，隻緊緊地捏了一下他火熱的手。
&ldquo站住！什麼人？&rdquo 突然地，遠處出現了巡邏特務的聲音。
&ldquo快走！&rdquo齊曉軒低聲催促着，領先在黑沉沉的山岩間摸索前行。
腳下沒有路，岩石崎岖不平，劉思揚心情有些緊張，擔心着近視的胡浩行走困難。
可是胡浩卻走得很快，比他更善于夜行。
他們肯後，漸漸傳來敵特的腳步聲，時而還有電筒閃光。
&ldquo快把繩索送到前面去。
&rdquo齊曉軒忽然壓低聲音，命令着胡浩，在黑暗中把剛才用過的布繩遞到胡浩手裡。
電筒光一閃，忽然照見了前面正在登山的人影。
&ldquo站住！ 開槍了！&rdquo幾個特務狂叫起來，可是不敢貿然追來。
&ldquo砰！&rdquo&ldquo砰！&rdquo幾顆子彈，從耳邊飛射過去。
劉思揚不管這些，緊緊抓住岩縫裡的草根，向上攀登。
陣陣午夜的山風，帶着霧氣，吹拂着火熱的臉，一霎時，劉思揚忽然強烈地感到自由的寶貴。
用自己的手打碎鐵牢，用自己的腳沖出魔窟，呼吸着山野清涼的露氣，自由眼看着就要回到戴慣鐐铐的身上，盡管槍聲愈來愈密，不斷地追擊着。
劉思揚正要跨過一叢荊棘，忽然間，不由自主地啊了聲。
&ldquo你怎麼了？&rdquo齊曉軒立刻攙扶住他。
劉思揚沒有回答，他的手慢慢移近胸口，觸到了一股熱呼呼的液體，身子略微抖了一下，可是，他立刻想起了成崗，老許，江姐，想起了許許多多不知下落的戰友，還有那共同戰鬥的孫明霞&hellip&hellip荊棘刺破了他的囚衣，齊曉軒的手臂扶着他躺倒下來。
劉思揚難忘成崗跨出牢門時高呼口号的情景，他也渴望大聲呐喊。
可是，他不能高呼，不能在這時候暴露尚未脫險的戰友們。
他隻重複地低聲說道：&ldquo快走，快走，不要管我&hellip&hellip&rdquo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終于把一支鋼筆遞到齊曉軒手裡。
&ldquo這是老許&hellip&hellip的遺物&hellip&hellip用它來&hellip&hellip寫&hellip&hellip寫&hellip&hellip&rdquo 隆隆的炮聲似乎愈來愈近。
劉思揚躺卧在血泊中，望見了山那邊熊熊的火焰，來自渣滓洞的火光，一陣陣映紅了他蒼白的臉。
他仿佛聽見，從那烈火與熱血中升起了莊嚴的高歌&hellip&hellip劉思揚的嘴唇微微開合，吐出了喃喃的聲音&mdash&mdash像春雷爆炸的， 是人民解放軍的炮聲！ 人民解放了！ 人民勝
下完石階，他們來到了一處四牆被岩塊和條石封死了的地方。
腳邊有一塊平放着的鐵皮蓋闆，老齊蹲下身去，揭開蓋闆，又出現了深邃的地道。
下完了石梯，他們面前便是一間牢房似的地窖。
腳下是凸凹不平的整塊岩石地基，周圍的岩壁和條石，冰冷而且潮濕，斑斑水漬，浸蝕着一條條石灰的接縫。
&ldquo嘀嗒！&rdquo一滴水從頭頂的岩石上滴下，落在劉思揚的額上，冷冰冰地，使他驟然感到這陰森的與世隔離的絕境，不知埋葬過多少戰友的戰鬥歲月。
老齊向周圍觀察了一番，略略思索了一下，從身邊取出了一小張紙，一邊展開，一邊指點着說：&ldquo把稻草搬開！&rdquo 劉思揚立刻動手搬移稻草，草下面發出一陣令人惡心的黴臭。
&ldquo&hellip&hellip揭開第三塊條石&hellip&hellip&rdquo &ldquo第三塊條石？&rdquo劉思揚重複着，緊張地注視着接近牆角地面的第三塊條石，那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和旁邊的那些，并沒有什麼不同。
随着老齊的指點，劉思揚才看出，這塊岩石周圍的石灰接縫，似乎與旁邊的略有不同，可是，若非特别注意，仍然很難區别它。
劉思揚伸手摸去，才發現那塊條石周圍的石灰接縫是松脆的，隻是些石灰碎屑輕輕填塞着的。
用手指一挖，接縫裡的石灰完全掉落了出來。
探手進去，接縫竟是空的，早已挖去了石灰。
&ldquo老許？他&hellip&hellip&rdquo劉思揚心裡，猛然湧出無限激情。
&ldquo犧牲自己&hellip&hellip&rdquo齊曉軒敬仰地說道：&ldquo任何時候也不忘為黨工作。
&rdquo 這時，幾個戰友，上前來齊力推動這塊頑石，石頭輕輕移動着，漸漸被推了出去&hellip&hellip在條石移開的石灰接縫上，燈光閃照出無數指甲挖過的痕迹，有些地方還留下斑斑點點，滴血的指印。
血的指印因為曆時過久，已經變成淡淡的灰褐色，可是在雪白的石灰上，仍然看得十分清楚。
那頑強的意志，忍受痛楚而把鮮血滴在勝利道路上的情景，仿佛還曆曆在目。
劉思揚滿懷莊嚴崇敬的心情，低聲問道： &ldquo外邊是什麼地方？&rdquo &ldquo一丈多高的懸岩&hellip&hellip&rdquo齊曉軒說道：&ldquo從外邊看，這裡是高牆之下的條石堡坎，敵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rdquo 條石已被推出去了，人們一用力，便聽見轟隆一聲響，那塊條石滾進了岩下的水澗。
一陣清新的空氣，從洞口湧進來，帶着一股強烈的泥土的芬芳。
與世隔絕的活棺材被打開了，陣陣響亮的炮聲清晰地傳來。
&ldquo依次出去！&rdquo老袁走過來，拿出一條用破毯擰成的長繩，指揮着進入地窖的人們。
&ldquo你走前面領路。
&rdquo齊曉軒對老袁說道：&ldquo我留下來斷後。
&rdquo 老袁不再說話，默默地握了握齊曉軒的手，探身鑽出洞口，張望了一下，就攀住長繩，首先跳了出去。
接着，又一個人跟着跳出去，又是一個&hellip&hellip &ldquo老齊！&rdquo劉思揚回轉身，興奮地建議：&ldquo我去打個電話。
&rdquo &ldquo幹什麼？&rdquo &ldquo管理室有電話，我們通知敵人，把敵人引過來，減少對渣滓洞的壓力。
&rdquo 恰在這時，遠處出現了汽車引擎的響聲。
山那邊的槍聲已經漸漸稀落下去。
齊曉軒細聽了一下，搖頭說道：&ldquo用不着。
敵人快要回來了。
&rdquo 全體戰友都已跳出洞口，地窖裡隻剩老齊和劉思揚了，&ldquo走！&rdquo齊曉軒毫不遲疑地領着劉思揚，探身跳了出去&hellip&hellip 劉思揚一落地，便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住。
黑暗中看不見對方的面孔，但他感到不是齊曉軒，因為齊曉軒隻在他之前一瞬間才落地，似乎也被這人剛剛扶起。
&ldquo我和你們一道。
&rdquo是胡浩的聲音。
劉思揚沒有回話，隻緊緊地捏了一下他火熱的手。
&ldquo站住！什麼人？&rdquo 突然地，遠處出現了巡邏特務的聲音。
&ldquo快走！&rdquo齊曉軒低聲催促着，領先在黑沉沉的山岩間摸索前行。
腳下沒有路，岩石崎岖不平，劉思揚心情有些緊張，擔心着近視的胡浩行走困難。
可是胡浩卻走得很快，比他更善于夜行。
他們肯後，漸漸傳來敵特的腳步聲，時而還有電筒閃光。
&ldquo快把繩索送到前面去。
&rdquo齊曉軒忽然壓低聲音，命令着胡浩，在黑暗中把剛才用過的布繩遞到胡浩手裡。
電筒光一閃，忽然照見了前面正在登山的人影。
&ldquo站住！ 開槍了！&rdquo幾個特務狂叫起來，可是不敢貿然追來。
&ldquo砰！&rdquo&ldquo砰！&rdquo幾顆子彈，從耳邊飛射過去。
劉思揚不管這些，緊緊抓住岩縫裡的草根，向上攀登。
陣陣午夜的山風，帶着霧氣，吹拂着火熱的臉，一霎時，劉思揚忽然強烈地感到自由的寶貴。
用自己的手打碎鐵牢，用自己的腳沖出魔窟，呼吸着山野清涼的露氣，自由眼看着就要回到戴慣鐐铐的身上，盡管槍聲愈來愈密，不斷地追擊着。
劉思揚正要跨過一叢荊棘，忽然間，不由自主地啊了聲。
&ldquo你怎麼了？&rdquo齊曉軒立刻攙扶住他。
劉思揚沒有回答，他的手慢慢移近胸口，觸到了一股熱呼呼的液體，身子略微抖了一下，可是，他立刻想起了成崗，老許，江姐，想起了許許多多不知下落的戰友，還有那共同戰鬥的孫明霞&hellip&hellip荊棘刺破了他的囚衣，齊曉軒的手臂扶着他躺倒下來。
劉思揚難忘成崗跨出牢門時高呼口号的情景，他也渴望大聲呐喊。
可是，他不能高呼，不能在這時候暴露尚未脫險的戰友們。
他隻重複地低聲說道：&ldquo快走，快走，不要管我&hellip&hellip&rdquo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終于把一支鋼筆遞到齊曉軒手裡。
&ldquo這是老許&hellip&hellip的遺物&hellip&hellip用它來&hellip&hellip寫&hellip&hellip寫&hellip&hellip&rdquo 隆隆的炮聲似乎愈來愈近。
劉思揚躺卧在血泊中，望見了山那邊熊熊的火焰，來自渣滓洞的火光，一陣陣映紅了他蒼白的臉。
他仿佛聽見，從那烈火與熱血中升起了莊嚴的高歌&hellip&hellip劉思揚的嘴唇微微開合，吐出了喃喃的聲音&mdash&mdash像春雷爆炸的， 是人民解放軍的炮聲！ 人民解放了！ 人民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