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關燈
小
中
大
剛晾曬的衣服。
景一清臉上失色了。
丁長發掃了他一眼，沉默着。
如果敵特搜出了女室的來信，如果女室有關越獄的重要意見被敵特搜去，那麼，接踵而來的，定是不堪設想的危險。
丁長發舉目四顧，看見了餘新江的手已握成拳頭，所有戰友的目光，都驚惶地射向牢門口。
隻有老大哥沒有什麼反應。
他早已離開了鐵窗口，和更多的戰友們一樣，半坐半躺在他簡陋的鋪位上。
危險正在一步步接近。
牢門外，值班看守員的手已經伸向晾在最左邊的那件衣服。
餘新江在丁長發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陡然站了起來。
丁長發卻抓住他的手臂，輕聲說：&ldquo慢點！&rdquo 牢門外的搜查正在進行。
每件衣服都被仔細檢查。
突然，一個清楚的聲音，從牢門口傳來： &ldquo報告所長！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rdquo 滿屋的人都感到詫異，驚惶的臉色卻消失了。
&ldquo沒有？&rdquo猩猩的聲音裡，顯出他對這樣的結果難以輕信。
&ldquo再搜！&rdquo 猩猩的頭在風門口上晃了一下，又突然大聲命令道： &ldquo把樓七室的門打開！&rdquo &ldquo是。
&rdquo 鐵鎖一開，猩猩沖進牢房，大喝一聲： &ldquo搜！&rdquo 緊跟着的值班看守員，立刻四處搜尋。
猩猩在牢房内走了幾步，看看這個人的臉色，又望望另一個人的表情，他陰險地獰笑着：&ldquo你們想幹什麼？嗯？共産黨還沒有打進中美合作所！&rdquo一轉身，猩猩向門外大喊：&ldquo來人，徹底搜查樓七室！&rdquo 成群的特務看守員，立刻應聲而至。
猩猩搜尋的目光突然轉向牆頭的衣服，他搶步上前，把挂在竹釘上的衣服扯了兩件下來。
&ldquo我的衣服！&rdquo小甯張皇地叫了一聲，就想沖上去保護秘密孔道。
餘新江一把攔住他，用目光制止着學生們的激動。
猩猩聞聲轉過頭來，眼裡的兇光突然射在傲然崛立的餘新江臉上。
他慢慢向餘新江逼近，一直逼到毫不退讓的餘新江面前，兩對目光對峙着，猩猩忽然舉手一指： &ldquo搜查他！&rdquo 跟随猩猩來的值班看守員，趕到餘新江面前，動手便搜，他在猩猩犀利的目光監視下，解開餘新江的衣扣，把每個衣袋都翻過來檢查，接着，又搜尋衣領、袖口、褲腰，一切可能暗藏物品的地方。
最後，他轉身立正。
&ldquo報告所長，沒有發現東西！&rdquo 猩猩愣了一陣，不甘心地看完一無所得的搜查，最後，隻好帶領着特務，走出牢門。
在牢門口，又站住腳，掃視着被碩大的鐵鎖鎖得死死的樓七室，忽然，他收住冷笑，大聲狂吼道： &ldquo從現在起，渣滓洞停止放風。
敢于抗拒者，立刻處決！ 企圖逃跑者，立刻處決！&rdquo猩猩的手緊緊按住腰間的槍。
&ldquo一遇越軌行動，馬上開槍！&rdquo 四方八面傳來成群特務的應聲： &ldquo是，馬上開槍！&rdquo 餘新江撲到牢門口，盯着成群特務，直到猩猩下樓，走出高牆邊通向特務辦公室的鐵門，他才轉回身來。
被特務翻亂了的衣物擲得滿屋都是，一時也沒有人去收拾。
餘新江憤怒地将雙手往衣袋裡一插，大步跨到丁長發面前，&ldquo老丁！&rdquo他叫了一聲，忽然停住了，因為他的手在衣袋裡觸到一點什麼東西。
餘新江慢慢從特務搜查過的衣袋裡抽出手來，竟摸出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小紙團。
餘新江詫異地打開紙團一看。
&ldquo江姐親筆寫的！這，這從哪裡來的？&rdquo 丁長發接過紙條看了一下，立刻敏感地低聲說道： &ldquo剛才搜查你的值班看守員，先搜查過女室晾曬的衣服。
&rdquo &ldquo哦！&rdquo餘新江的臉上出現了會心的微笑。
要不是這位機智的&ldquo看守員&rdquo，今天會出多大的危險！過去，所有地下黨的來信，都是由&ldquo看守員&rdquo送到女室去的，所以他們都不認識這位機警的同志。
丁長發立刻把紙條交給了老大哥。
過了一陣，丁長發和老大哥耳語之後，目光又招呼着餘新江。
餘新江走了過去，三個人在同室戰友的保護下，聚在一起。
&ldquo女室知道值班看守員是自己人。
&rdquo老大哥深思着說：&ldquo急切送信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這種感情沖動的冒險，再不能允許。
&rdquo老大哥慢慢把江姐的信展示出來。
&ldquo江姐遺書，應該仔細讀讀。
她建議和白公館加強聯系，争取提前行動。
&rdquo 老大哥深思的目光，漸漸移向窗外，似乎想着更多的事情。
&ldquo為了黨和階級的利益，&rdquo老大哥像對自己，也像對丁長發和餘新江，緩緩說道：&ldquo我們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生命。
江姐說得對：要真正作到這點，還要有進一步的思想準備。
&rdquo 丁長發和餘新江默默點頭，聆聽着老大哥微帶激情的聲音。
&ldquo每個人應該清楚地懂得，我們面前，有勝利的希望。
也有犧牲的可能&hellip&hellip&rdquo老大哥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ldquo但是我們還有責任：為黨保有更多的幹部。
正因為這樣，當我們敬愛的同志，最親近的戰友不可避免地犧牲的時候，失去同志的悲痛當然使我們萬分難受；可是，我們怎能因為感情沖動而失去冷靜？怎能因為戰友的犧牲而忘卻黨交給我們的任務？ &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階級獻身，&rdquo丁長發從深心裡贊同着說：&ldquo江姐無愧是我們的榜樣。
&rdquo &ldquo我們應該像江姐那樣，永遠為黨工作。
&rdquo老大哥應聲說道：&ldquo今天晚上，通知各室認真讨論江姐的遺書，從她崇高的氣節，不屈的表現中，吸取力量，進一步鼓舞鬥志。
&rdquo說着，老大哥指了指江姐遺書上面的幾行文字，把遺書放在丁長發和餘新江面前。
接着，伸出兩手，扶住他倆的肩頭，聲音裡流露出更激越的感情：&ldquo我們都記住江姐的話，在風險面前，決不退縮，一往直前；在考驗面前，臉不變色，心不跳！&rdquo 這些堅貞的話，在戰友們心中久久地共鳴着。
停一會，老大哥才低聲道出他的決心： &ldquo要各室全面檢查準備工作，我們一定要趕在敵人前面。
&rdquo &ldquo我們何時動手？&rdquo餘新江問：&ldquo和白公館如何配合？&rdquo 老大哥毫不遲疑地回答：&ldquo關鍵問題是及時把越獄時間報告地下黨。
&rdquo老大哥略停一下，微帶憂慮地叮囑道： &ldquo要&lsquo看守員&rsquo千萬小心。
這個時候，絕對出不得問題！&rdquo 白公館的電話鈴叮叮地響了兩下，聽筒就被一隻等在那裡的手抓了起來。
在兩小時以前，當陸清接到徐鵬飛的緊急通知，趕進城去報告準備情況時，楊進興就焦灼不安地守候在電話機旁邊。
這時候，離徐鵬飛指定的時刻，已超過了半個多鐘頭，才聽到陸清的聲音。
&ldquo進興嗎？&rdquo電話裡傳來陸清的詢問。
&ldquo是我。
所長馬上回來嗎？&rdquo &ldquo不。
我先到執行的地方等着，你馬上就請&hellip&hellip&rdquo壓低的聲音吐出了一句事前約定的黑話，&ldquo請黃先生談話。
&rdquo 楊進興放下電話，轉身在一個特務耳邊交代了幾句，便帶着這名副手，踏進了黃以聲将軍的囚室。
楊進興點着頭說，&ldquo剛才得到二處的電話，徐處長請黃先生到梅園談話。
&rdquo &ldquo找我談什麼話？&rdquo黃将軍反問一句。
&ldquo請黃先生談話。
&rdquo楊進興重述了一遍，又提高腔調說： &ldquo馬上就去。
&rdquo 望了望不懷好意的暴徒，黃将軍遲疑了一下，沉默地走到床邊，拿起了禮帽。
趁劊子手不注意時，又順手從床頭摸出一件什麼東西，迅速塞進衣袋。
黃将軍的目光，環視了一眼這間小小的、住過多年的囚室，然後跨出了牢門。
牢門外邊并沒有更多的特務監視，也沒有給黃以聲帶上手铐。
這一切似乎暗示着請他去梅園談話，并非兇多吉少的陰謀。
走出白公館，黃将軍忍不住回轉身來，固執地望望漸漸遠離的集中營，不由得取下禮帽，高舉着揮手緻意，但他的目光，已經無法再見到那許許多多朝夕與共的共産黨人了。
天色分外的陰沉，濃密的黑雲，低壓在山頭，一片山雨欲來的異樣沉悶。
從雲隙裡不時漏出幾縷陽光，反襯着烏雲，斜照在黑壓壓的松林深處。
黃将軍邁開沉着的軍人步伐，沿着山邊的一條通向梅園的石闆小道，大步走去。
一面走，一面卻用眼角冷冷地注意着緊緊跟在旁邊，又不時竄到背後的陰險的特務。
周圍一片岑寂，沒有人聲，也聽不見鳥啼，隻有皮鞋踏在石闆上，發出一聲聲空洞的回響。
小路曲曲折折地轉向一道小溪。
透過密林，隐約地看見了對面的山頭，山頭上，掩映在林蔭深處的建築，便是人所共知的美國特務的巢穴&mdash&mdash梅園。
黃将軍走到溪邊，跨上一座小橋，年久失修的橋闆，已經破敗不堪。
因此，他低下了頭，避開那些腐朽的木塊。
&ldquo黃先生，橋不好走，小心一點。
&rdquo 黃将軍沒有理睬，昂然跨過橋頭，又向前走。
就在這時候，兩聲悶啞的槍聲，驟然在橋頭響起，接着又是兩槍。
槍聲不大，被周圍黑森森的密林和淙淙流水掩蓋着。
黃将軍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又搖搖擺擺邁了兩步，他吃力地站定腳跟，怒目回視。
胸口湧出的血不斷撒滴在橋頭的石闆路上，血水無聲地濺進了小溪，溪水漸漸被染紅了。
黃将軍伸手指指自己的胸膛，用沙啞的喉音怒喝道：&ldquo再來一槍！&rdquo &ldquo砰！砰！&rdquo 無聲手槍又發出悶啞的響聲。
在血泊裡掙紮着，黃将軍勉強把手伸進衣袋，再也無力把手從衣袋裡抽出來。
前些時候，從他聽說楊虎城将軍和小蘿蔔頭全家已經被害以後，便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他把共産黨人送給他自衛的武器，帶在身邊，準備必要時，搏擊敵人。
卻沒有料到，狡猾的楊進興躲在背後，突然射擊。
黃将軍困難地昂起頭來，口裡流着鮮血，全力吼了一聲： &ldquo消滅國民黨法西斯&hellip&hellip&rdquo頹然撲倒在血泊裡。
楊進興冷冷地笑着，把黃将軍的屍體踢翻，提着還在冒煙的手槍，從血水中拾起黃
景一清臉上失色了。
丁長發掃了他一眼，沉默着。
如果敵特搜出了女室的來信，如果女室有關越獄的重要意見被敵特搜去，那麼，接踵而來的，定是不堪設想的危險。
丁長發舉目四顧，看見了餘新江的手已握成拳頭，所有戰友的目光，都驚惶地射向牢門口。
隻有老大哥沒有什麼反應。
他早已離開了鐵窗口，和更多的戰友們一樣，半坐半躺在他簡陋的鋪位上。
危險正在一步步接近。
牢門外，值班看守員的手已經伸向晾在最左邊的那件衣服。
餘新江在丁長發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陡然站了起來。
丁長發卻抓住他的手臂，輕聲說：&ldquo慢點！&rdquo 牢門外的搜查正在進行。
每件衣服都被仔細檢查。
突然，一個清楚的聲音，從牢門口傳來： &ldquo報告所長！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rdquo 滿屋的人都感到詫異，驚惶的臉色卻消失了。
&ldquo沒有？&rdquo猩猩的聲音裡，顯出他對這樣的結果難以輕信。
&ldquo再搜！&rdquo 猩猩的頭在風門口上晃了一下，又突然大聲命令道： &ldquo把樓七室的門打開！&rdquo &ldquo是。
&rdquo 鐵鎖一開，猩猩沖進牢房，大喝一聲： &ldquo搜！&rdquo 緊跟着的值班看守員，立刻四處搜尋。
猩猩在牢房内走了幾步，看看這個人的臉色，又望望另一個人的表情，他陰險地獰笑着：&ldquo你們想幹什麼？嗯？共産黨還沒有打進中美合作所！&rdquo一轉身，猩猩向門外大喊：&ldquo來人，徹底搜查樓七室！&rdquo 成群的特務看守員，立刻應聲而至。
猩猩搜尋的目光突然轉向牆頭的衣服，他搶步上前，把挂在竹釘上的衣服扯了兩件下來。
&ldquo我的衣服！&rdquo小甯張皇地叫了一聲，就想沖上去保護秘密孔道。
餘新江一把攔住他，用目光制止着學生們的激動。
猩猩聞聲轉過頭來，眼裡的兇光突然射在傲然崛立的餘新江臉上。
他慢慢向餘新江逼近，一直逼到毫不退讓的餘新江面前，兩對目光對峙着，猩猩忽然舉手一指： &ldquo搜查他！&rdquo 跟随猩猩來的值班看守員，趕到餘新江面前，動手便搜，他在猩猩犀利的目光監視下，解開餘新江的衣扣，把每個衣袋都翻過來檢查，接着，又搜尋衣領、袖口、褲腰，一切可能暗藏物品的地方。
最後，他轉身立正。
&ldquo報告所長，沒有發現東西！&rdquo 猩猩愣了一陣，不甘心地看完一無所得的搜查，最後，隻好帶領着特務，走出牢門。
在牢門口，又站住腳，掃視着被碩大的鐵鎖鎖得死死的樓七室，忽然，他收住冷笑，大聲狂吼道： &ldquo從現在起，渣滓洞停止放風。
敢于抗拒者，立刻處決！ 企圖逃跑者，立刻處決！&rdquo猩猩的手緊緊按住腰間的槍。
&ldquo一遇越軌行動，馬上開槍！&rdquo 四方八面傳來成群特務的應聲： &ldquo是，馬上開槍！&rdquo 餘新江撲到牢門口，盯着成群特務，直到猩猩下樓，走出高牆邊通向特務辦公室的鐵門，他才轉回身來。
被特務翻亂了的衣物擲得滿屋都是，一時也沒有人去收拾。
餘新江憤怒地将雙手往衣袋裡一插，大步跨到丁長發面前，&ldquo老丁！&rdquo他叫了一聲，忽然停住了，因為他的手在衣袋裡觸到一點什麼東西。
餘新江慢慢從特務搜查過的衣袋裡抽出手來，竟摸出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小紙團。
餘新江詫異地打開紙團一看。
&ldquo江姐親筆寫的！這，這從哪裡來的？&rdquo 丁長發接過紙條看了一下，立刻敏感地低聲說道： &ldquo剛才搜查你的值班看守員，先搜查過女室晾曬的衣服。
&rdquo &ldquo哦！&rdquo餘新江的臉上出現了會心的微笑。
要不是這位機智的&ldquo看守員&rdquo，今天會出多大的危險！過去，所有地下黨的來信，都是由&ldquo看守員&rdquo送到女室去的，所以他們都不認識這位機警的同志。
丁長發立刻把紙條交給了老大哥。
過了一陣，丁長發和老大哥耳語之後，目光又招呼着餘新江。
餘新江走了過去，三個人在同室戰友的保護下，聚在一起。
&ldquo女室知道值班看守員是自己人。
&rdquo老大哥深思着說：&ldquo急切送信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這種感情沖動的冒險，再不能允許。
&rdquo老大哥慢慢把江姐的信展示出來。
&ldquo江姐遺書，應該仔細讀讀。
她建議和白公館加強聯系，争取提前行動。
&rdquo 老大哥深思的目光，漸漸移向窗外，似乎想着更多的事情。
&ldquo為了黨和階級的利益，&rdquo老大哥像對自己，也像對丁長發和餘新江，緩緩說道：&ldquo我們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生命。
江姐說得對：要真正作到這點，還要有進一步的思想準備。
&rdquo 丁長發和餘新江默默點頭，聆聽着老大哥微帶激情的聲音。
&ldquo每個人應該清楚地懂得，我們面前，有勝利的希望。
也有犧牲的可能&hellip&hellip&rdquo老大哥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ldquo但是我們還有責任：為黨保有更多的幹部。
正因為這樣，當我們敬愛的同志，最親近的戰友不可避免地犧牲的時候，失去同志的悲痛當然使我們萬分難受；可是，我們怎能因為感情沖動而失去冷靜？怎能因為戰友的犧牲而忘卻黨交給我們的任務？ &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階級獻身，&rdquo丁長發從深心裡贊同着說：&ldquo江姐無愧是我們的榜樣。
&rdquo &ldquo我們應該像江姐那樣，永遠為黨工作。
&rdquo老大哥應聲說道：&ldquo今天晚上，通知各室認真讨論江姐的遺書，從她崇高的氣節，不屈的表現中，吸取力量，進一步鼓舞鬥志。
&rdquo說着，老大哥指了指江姐遺書上面的幾行文字，把遺書放在丁長發和餘新江面前。
接着，伸出兩手，扶住他倆的肩頭，聲音裡流露出更激越的感情：&ldquo我們都記住江姐的話，在風險面前，決不退縮，一往直前；在考驗面前，臉不變色，心不跳！&rdquo 這些堅貞的話，在戰友們心中久久地共鳴着。
停一會，老大哥才低聲道出他的決心： &ldquo要各室全面檢查準備工作，我們一定要趕在敵人前面。
&rdquo &ldquo我們何時動手？&rdquo餘新江問：&ldquo和白公館如何配合？&rdquo 老大哥毫不遲疑地回答：&ldquo關鍵問題是及時把越獄時間報告地下黨。
&rdquo老大哥略停一下，微帶憂慮地叮囑道： &ldquo要&lsquo看守員&rsquo千萬小心。
這個時候，絕對出不得問題！&rdquo 白公館的電話鈴叮叮地響了兩下，聽筒就被一隻等在那裡的手抓了起來。
在兩小時以前，當陸清接到徐鵬飛的緊急通知，趕進城去報告準備情況時，楊進興就焦灼不安地守候在電話機旁邊。
這時候，離徐鵬飛指定的時刻，已超過了半個多鐘頭，才聽到陸清的聲音。
&ldquo進興嗎？&rdquo電話裡傳來陸清的詢問。
&ldquo是我。
所長馬上回來嗎？&rdquo &ldquo不。
我先到執行的地方等着，你馬上就請&hellip&hellip&rdquo壓低的聲音吐出了一句事前約定的黑話，&ldquo請黃先生談話。
&rdquo 楊進興放下電話，轉身在一個特務耳邊交代了幾句，便帶着這名副手，踏進了黃以聲将軍的囚室。
楊進興點着頭說，&ldquo剛才得到二處的電話，徐處長請黃先生到梅園談話。
&rdquo &ldquo找我談什麼話？&rdquo黃将軍反問一句。
&ldquo請黃先生談話。
&rdquo楊進興重述了一遍，又提高腔調說： &ldquo馬上就去。
&rdquo 望了望不懷好意的暴徒，黃将軍遲疑了一下，沉默地走到床邊，拿起了禮帽。
趁劊子手不注意時，又順手從床頭摸出一件什麼東西，迅速塞進衣袋。
黃将軍的目光，環視了一眼這間小小的、住過多年的囚室，然後跨出了牢門。
牢門外邊并沒有更多的特務監視，也沒有給黃以聲帶上手铐。
這一切似乎暗示着請他去梅園談話，并非兇多吉少的陰謀。
走出白公館，黃将軍忍不住回轉身來，固執地望望漸漸遠離的集中營，不由得取下禮帽，高舉着揮手緻意，但他的目光，已經無法再見到那許許多多朝夕與共的共産黨人了。
天色分外的陰沉，濃密的黑雲，低壓在山頭，一片山雨欲來的異樣沉悶。
從雲隙裡不時漏出幾縷陽光，反襯着烏雲，斜照在黑壓壓的松林深處。
黃将軍邁開沉着的軍人步伐，沿着山邊的一條通向梅園的石闆小道，大步走去。
一面走，一面卻用眼角冷冷地注意着緊緊跟在旁邊，又不時竄到背後的陰險的特務。
周圍一片岑寂，沒有人聲，也聽不見鳥啼，隻有皮鞋踏在石闆上，發出一聲聲空洞的回響。
小路曲曲折折地轉向一道小溪。
透過密林，隐約地看見了對面的山頭，山頭上，掩映在林蔭深處的建築，便是人所共知的美國特務的巢穴&mdash&mdash梅園。
黃将軍走到溪邊，跨上一座小橋，年久失修的橋闆，已經破敗不堪。
因此，他低下了頭，避開那些腐朽的木塊。
&ldquo黃先生，橋不好走，小心一點。
&rdquo 黃将軍沒有理睬，昂然跨過橋頭，又向前走。
就在這時候，兩聲悶啞的槍聲，驟然在橋頭響起，接着又是兩槍。
槍聲不大，被周圍黑森森的密林和淙淙流水掩蓋着。
黃将軍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又搖搖擺擺邁了兩步，他吃力地站定腳跟，怒目回視。
胸口湧出的血不斷撒滴在橋頭的石闆路上，血水無聲地濺進了小溪，溪水漸漸被染紅了。
黃将軍伸手指指自己的胸膛，用沙啞的喉音怒喝道：&ldquo再來一槍！&rdquo &ldquo砰！砰！&rdquo 無聲手槍又發出悶啞的響聲。
在血泊裡掙紮着，黃将軍勉強把手伸進衣袋，再也無力把手從衣袋裡抽出來。
前些時候，從他聽說楊虎城将軍和小蘿蔔頭全家已經被害以後，便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他把共産黨人送給他自衛的武器，帶在身邊，準備必要時，搏擊敵人。
卻沒有料到，狡猾的楊進興躲在背後，突然射擊。
黃将軍困難地昂起頭來，口裡流着鮮血，全力吼了一聲： &ldquo消滅國民黨法西斯&hellip&hellip&rdquo頹然撲倒在血泊裡。
楊進興冷冷地笑着，把黃将軍的屍體踢翻，提着還在冒煙的手槍，從血水中拾起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