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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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兼着書店經理的名義。
最近，他常到書店來，幫助業務不熟的陳松林。
他的領導很具體，而且經驗豐富，辦法又多，很快就博得陳松林對他的尊敬和信賴。
陳松林在這裡沒有熟人，每到星期一，書店停業休假，他就到附近的重慶大學去。
甫志高叫他送些上海、香港出版的刊物，給一個名叫華為的學生。
于是，他和華為成了每周都見面的朋友。
今天，又是休假日，陳松林換了身衣服，把兩本香港出版的《群衆》卷成筒，用報紙裹好，帶在身邊，鎖上店門，向重慶大學走去。
離開沙坪壩正街，轉向去重慶大學的街口，他看見沙磁醫院對面的青年館，又五光十色地布置起來了，門口交叉地插着兩面青天白日旗，一張紅紙海報上寫明是請什麼教授主講：&ldquo論讀書救國之真谛&rdquo，還注明會後放映電影。
陳松林瞥了一眼，便走開了。
校區的路上，往常貼滿學生們出售衣物書籍等招貼的牆頭，現在貼了許多布告。
陳松林驚奇地發現，這些布告竟是号召同學為炮廠工人募捐的。
一張最大的紅紙通告上寫着： &ldquo伸出同情的手來，支援饑寒交迫的工人兄弟！&rdquo還專門刊載了一篇通訊，介紹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因為拒絕生産内戰武器和拆遷住房擴大工廠，被特務匪徒縱火燒毀房屋的經過。
可是這張通告被塗上了反動口号：&ldquo打倒赤化的醫學院！&rdquo &ldquo造謠！&rdquo 旁邊又貼了另一種标語：&ldquo保衛言論自由，反對内戰！&rdquo 附近還有許多針鋒相對的标語，顯示出不同勢力間的激烈鬥争。
這和他剛才遇到的什麼&ldquo真谛&rdquo之類的空泛演說，氣氛大不相同。
他還看見一些壁報，可是有的被撕破了，有的被肮髒的筆亂塗着：&ldquo奸匪言論&rdquo&ldquo侮辱總裁&rdquo&ldquo破壞政府威信&rdquo。
給陳松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漿糊未幹的《彗星報》，被撕得隻剩下刊頭畫和半篇社論。
社論的标題是：抗議擴大内戰的陰謀。
陳松林聽華為說過：重慶大學和其他學校一樣，也在醞釀支援慘遭火災的工人的鬥争。
誰想到，這一次來，學校裡已經鬧得熱火朝天了！陳松林分外興奮地沿途觀看，又看見一張醒目的通知： 表報告炮廠慘案之真相地點：學生公社時間：星期一上午九時 旁邊還有一張剛貼上的： 救國之真谛地點：沙坪壩青年館時間：星期一上午八時半（會後放映好萊塢七彩巨片：出水芙蓉） &ldquo雜種，專門唱對台戲！&rdquo陳松林氣沖沖地罵了一句。
一看就明白，三青團想用肉感電影來争奪群衆！對台戲，雙包案，向來是他們慣會用來魚目混珠的拿手好戲！ 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招貼，一張法學院夥食團催繳夥食費的通知也夾在中間，陳松林順眼看見&ldquo過期停夥！&rdquo幾個威脅性的字，繼續朝前走。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喧嘩聲，陳松林循聲走去，隻見林蔭深處，一群學生擁擠在訓導處門口。
成群的學生正從四面八方跑來，有的人還邊跑邊喊：&ldquo同學們！同學們！快到訓導處來！&hellip&hellip&rdquo 陳松林不覺加快了腳步，随着愈來愈多的學生，向密集的人群走去。
他到底不是重慶大學的學生，不象别人那樣急迫，許多從後面趕來的學生，互相詢問着出了什麼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
等他趕到時，黑壓壓的人群已經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牆，把訓導處圍得水洩不通了。
他好象看見，華為也在人叢中，直往前面擠，一晃就看不到了。
在最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在質問：&ldquo&hellip&hellip同學們的安全，到底有沒有保障？請問訓導長！&hellip&hellip&rdquo陳松林覺得這個女聲很熟悉，一時又想不出說話的是誰。
前面的人牆，使矮笃笃的陳松林踮着腳尖，仍然什麼也望不見，更沒法望見那個正在說話的女學生。
&ldquo不要喧嘩！聚衆要挾是不許可的。
&rdquo一個故作鎮定的幹澀的腔調，從訓導處裡傳來，截斷了女學生的質問。
&ldquo你們誰是代表？除了代表，都應該肅靜！&rdquo &ldquo我是文學院的系代表！&rdquo那個女學生的嗓音又出現了。
&ldquo哪一系的？**。
你的學号？姓名？&rdquo 女學生并未被訓導長的追問吓住，聲調清楚地回答：&ldquo中文系一年級，我，我叫成瑤。
&rdquo &ldquo成瑤？&rdquo陳松林吃了一驚。
她不就是修配廠成廠長的妹妹麼？這個姑娘，陳松林過去經常見到，也知道她在重慶大學念書，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她隻是個聰明活潑的小姑娘，很少提高嗓子講話，現在，她竟然當了學生代表，能在大庭廣衆之中這樣勇敢地申述同學們的要求。
&ldquo她是我們系的代表，讓她講！&rdquo &ldquo噓&mdash&mdash&rdquo人叢中出現了一陣破壞者的噓聲。
&ldquo噓什麼？站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的嘴臉！&rdquo
最近，他常到書店來，幫助業務不熟的陳松林。
他的領導很具體，而且經驗豐富，辦法又多，很快就博得陳松林對他的尊敬和信賴。
陳松林在這裡沒有熟人，每到星期一，書店停業休假，他就到附近的重慶大學去。
甫志高叫他送些上海、香港出版的刊物，給一個名叫華為的學生。
于是，他和華為成了每周都見面的朋友。
今天，又是休假日，陳松林換了身衣服，把兩本香港出版的《群衆》卷成筒，用報紙裹好，帶在身邊，鎖上店門，向重慶大學走去。
離開沙坪壩正街，轉向去重慶大學的街口，他看見沙磁醫院對面的青年館，又五光十色地布置起來了，門口交叉地插着兩面青天白日旗，一張紅紙海報上寫明是請什麼教授主講：&ldquo論讀書救國之真谛&rdquo，還注明會後放映電影。
陳松林瞥了一眼，便走開了。
校區的路上，往常貼滿學生們出售衣物書籍等招貼的牆頭，現在貼了許多布告。
陳松林驚奇地發現，這些布告竟是号召同學為炮廠工人募捐的。
一張最大的紅紙通告上寫着： &ldquo伸出同情的手來，支援饑寒交迫的工人兄弟！&rdquo還專門刊載了一篇通訊，介紹長江兵工總廠炮廠工人，因為拒絕生産内戰武器和拆遷住房擴大工廠，被特務匪徒縱火燒毀房屋的經過。
可是這張通告被塗上了反動口号：&ldquo打倒赤化的醫學院！&rdquo &ldquo造謠！&rdquo 旁邊又貼了另一種标語：&ldquo保衛言論自由，反對内戰！&rdquo 附近還有許多針鋒相對的标語，顯示出不同勢力間的激烈鬥争。
這和他剛才遇到的什麼&ldquo真谛&rdquo之類的空泛演說，氣氛大不相同。
他還看見一些壁報，可是有的被撕破了，有的被肮髒的筆亂塗着：&ldquo奸匪言論&rdquo&ldquo侮辱總裁&rdquo&ldquo破壞政府威信&rdquo。
給陳松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張漿糊未幹的《彗星報》，被撕得隻剩下刊頭畫和半篇社論。
社論的标題是：抗議擴大内戰的陰謀。
陳松林聽華為說過：重慶大學和其他學校一樣，也在醞釀支援慘遭火災的工人的鬥争。
誰想到，這一次來，學校裡已經鬧得熱火朝天了！陳松林分外興奮地沿途觀看，又看見一張醒目的通知： 表報告炮廠慘案之真相地點：學生公社時間：星期一上午九時 旁邊還有一張剛貼上的： 救國之真谛地點：沙坪壩青年館時間：星期一上午八時半（會後放映好萊塢七彩巨片：出水芙蓉） &ldquo雜種，專門唱對台戲！&rdquo陳松林氣沖沖地罵了一句。
一看就明白，三青團想用肉感電影來争奪群衆！對台戲，雙包案，向來是他們慣會用來魚目混珠的拿手好戲！ 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招貼，一張法學院夥食團催繳夥食費的通知也夾在中間，陳松林順眼看見&ldquo過期停夥！&rdquo幾個威脅性的字，繼續朝前走。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喧嘩聲，陳松林循聲走去，隻見林蔭深處，一群學生擁擠在訓導處門口。
成群的學生正從四面八方跑來，有的人還邊跑邊喊：&ldquo同學們！同學們！快到訓導處來！&hellip&hellip&rdquo 陳松林不覺加快了腳步，随着愈來愈多的學生，向密集的人群走去。
他到底不是重慶大學的學生，不象别人那樣急迫，許多從後面趕來的學生，互相詢問着出了什麼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
等他趕到時，黑壓壓的人群已經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牆，把訓導處圍得水洩不通了。
他好象看見，華為也在人叢中，直往前面擠，一晃就看不到了。
在最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在質問：&ldquo&hellip&hellip同學們的安全，到底有沒有保障？請問訓導長！&hellip&hellip&rdquo陳松林覺得這個女聲很熟悉，一時又想不出說話的是誰。
前面的人牆，使矮笃笃的陳松林踮着腳尖，仍然什麼也望不見，更沒法望見那個正在說話的女學生。
&ldquo不要喧嘩！聚衆要挾是不許可的。
&rdquo一個故作鎮定的幹澀的腔調，從訓導處裡傳來，截斷了女學生的質問。
&ldquo你們誰是代表？除了代表，都應該肅靜！&rdquo &ldquo我是文學院的系代表！&rdquo那個女學生的嗓音又出現了。
&ldquo哪一系的？**。
你的學号？姓名？&rdquo 女學生并未被訓導長的追問吓住，聲調清楚地回答：&ldquo中文系一年級，我，我叫成瑤。
&rdquo &ldquo成瑤？&rdquo陳松林吃了一驚。
她不就是修配廠成廠長的妹妹麼？這個姑娘，陳松林過去經常見到，也知道她在重慶大學念書，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她隻是個聰明活潑的小姑娘，很少提高嗓子講話，現在，她竟然當了學生代表，能在大庭廣衆之中這樣勇敢地申述同學們的要求。
&ldquo她是我們系的代表，讓她講！&rdquo &ldquo噓&mdash&mdash&rdquo人叢中出現了一陣破壞者的噓聲。
&ldquo噓什麼？站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的嘴臉！&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