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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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外，又加了一軸徐悲鴻畫的駿馬。
火盆裡通紅的炭火，驅走了寒氣，整個房間暖融融的。
這地方，不如工人簡陋的棚戶那樣，叫餘新江感到舒暢自由，但他也沒有過多的反感。
鬥争是複雜的，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必須保衛組織和自己，工作有需要，寓所的主人甫志高當然可以用這種生活方式來作掩護。
餘新江走向靠近窗口的一張半新的沙發，同時告訴主人說： &ldquo老許叫我來找你。
&rdquo &ldquo是啊，昨晚上看見對岸工廠區起了火，我就在想&hellip&hellip&rdquo 甫志高挂好了大衣，一邊說話，一邊殷勤地泡茶。
&ldquo你喜歡龍井還是香片？&rdquo &ldquo都一樣。
&rdquo餘新江不在意地回答着：&ldquo我喝慣了冷水。
&rdquo &ldquo不！同志們到了我這裡，要實行共産主義，有福同享！&rdquo 甫志高笑着，把茶碗遞到茶幾上。
他注視着對方深陷的眼眶，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頭：&ldquo小餘，一夜未睡吧？到底是怎樣起火的？&rdquo 甫志高是地下黨沙磁區委委員，負責經濟工作。
他關心和急切地詢問工廠的情況，卻使餘新江心裡分外難受。
小餘仿佛又看見了那場熾熱的大火，在眼前哔哔剝剝地燃燒，成片的茅棚，被火焰吞沒，熊熊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
他一時沒有回答，激動地端起茶碗，大口地呷着，像是十分口渴似的。
&ldquo别着急！&rdquo甫志高流露出一種早就胸有成竹的神情，寬解地說：&ldquo工人生活上的困難，總可以設法解決的。
老許的意思，需要多少錢？&rdquo 甫志高停了一下，又關切地問：&ldquo你看報了嗎？說是工人不慎失火！&rdquo他順手拿起一張《中央日報》，指了指一條小标題，又把報紙丢開，&ldquo我看這裡邊另有文章！你說呢？小餘。
&rdquo 餘新江濃黑的雙眉抖動着，忍不住霍然站起來，大聲對甫志高說：&ldquo什麼失火？是特務放火！我親眼看見的。
&rdquo 他記得，當他沖向火場時，遇到成群的人從火場擁來。
炮廠的支部書記肖師傅和許多同志都在那兒。
兩個縱火犯被全身捆綁着押解過來。
工人們早把兩個匪徒認出來了，他們是總廠稽查處的特務。
餘新江像怒視着特務一樣，看着對面的粉牆。
過了好一陣，才轉回頭告訴甫志高：&ldquo兩個縱火的特務，當場被抓住以後，供認出他們放火是奉了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的命令！&rdquo &ldquo第二處？&rdquo甫志高一愣。
&ldquo那是軍統①特務組織啊！&rdquo ①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簡稱。
成立于1932年。
是國民黨龐大的特務組織之一。
怒火未熄的餘新江，沒有注意甫志高的插話，他向前走了兩步，語氣裡充滿了斬釘截鐵的力量： &ldquo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
工人的損失要敵人全部賠償！&rdquo 他知道，失火以前，長江兵工總廠各分廠，早已出現了許多不祥的迹象。
開始是大批軍警開進廠區，強迫工人加班加點，後來又把煤廠工人的棚戶區劃進擴廠範圍，逼迫工人拆房搬家。
現在，敵人縱火，更使鬥争白熱化了！長江兵工總廠所屬各分廠的工人，今天要聚集到炮廠去。
盡管廠方人員溜了，可是憤怒的工人，決心把廠方準備的擴廠建築材料，搬到火燒場去，重修炮廠工人的宿舍。
不得勝利，鬥争決不停止！餘新江攥起結實的拳頭，在小圓桌上狠狠地一擊，震得瓶裡的臘梅紛紛飄落。
甫志高被他的情緒感染着，也很激動。
雖然因為工作關系，他很少機會參加群衆運動，然而對政治形勢，仍是很了解的。
&ldquo是的。
重慶的軍火工業，占蔣介石全部生産能力的百分之八十！他要當好運輸大隊長，補充美國裝備的大量消耗，當然要抓重慶！&rdquo甫志高眼珠閃動着，顯出一種少見的激奮。
&ldquo小餘，你還記得嗎？去年春天，《新華日報》停刊時，吳老①就憤慨地質問過敵人：&lsquo你看，我們的對面，就是你們的兵工廠。
數月以來，日日夜夜趕造軍火。
請問這是幹什麼的？&rsquo美蔣反動派堅持内戰，急于擴大軍火生産，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了。
這一次，我們黨必須領導工人鬥争到底！&rdquo ①吳玉章同志，當時任中共四川省委書記。
&ldquo咱們重慶工人，不能拿自己清白的手，去給反動派當幫兇！&rdquo餘新江大聲說着，此刻他更加感到這次反對拆遷擴廠鬥争的重大意義。
&ldquo老許說，決定公開揭露敵人縱火的罪行，争取各方面的正義聲援；并且在全市各廠發動工人募捐，在敵人賠償損失以前，解決炮廠工人的生活困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在捐款未到手時，我可以先設法&hellip&hellip&rdquo甫志高沒等到餘新江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是啊，目前要維持幾百戶工人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地下黨經濟方面的某些開支，本來就是他責任範圍以内的工作。
餘新江直爽地點頭，說出了當前需
火盆裡通紅的炭火，驅走了寒氣，整個房間暖融融的。
這地方，不如工人簡陋的棚戶那樣，叫餘新江感到舒暢自由，但他也沒有過多的反感。
鬥争是複雜的，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必須保衛組織和自己，工作有需要，寓所的主人甫志高當然可以用這種生活方式來作掩護。
餘新江走向靠近窗口的一張半新的沙發，同時告訴主人說： &ldquo老許叫我來找你。
&rdquo &ldquo是啊，昨晚上看見對岸工廠區起了火，我就在想&hellip&hellip&rdquo 甫志高挂好了大衣，一邊說話，一邊殷勤地泡茶。
&ldquo你喜歡龍井還是香片？&rdquo &ldquo都一樣。
&rdquo餘新江不在意地回答着：&ldquo我喝慣了冷水。
&rdquo &ldquo不！同志們到了我這裡，要實行共産主義，有福同享！&rdquo 甫志高笑着，把茶碗遞到茶幾上。
他注視着對方深陷的眼眶，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頭：&ldquo小餘，一夜未睡吧？到底是怎樣起火的？&rdquo 甫志高是地下黨沙磁區委委員，負責經濟工作。
他關心和急切地詢問工廠的情況，卻使餘新江心裡分外難受。
小餘仿佛又看見了那場熾熱的大火，在眼前哔哔剝剝地燃燒，成片的茅棚，被火焰吞沒，熊熊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
他一時沒有回答，激動地端起茶碗，大口地呷着，像是十分口渴似的。
&ldquo别着急！&rdquo甫志高流露出一種早就胸有成竹的神情，寬解地說：&ldquo工人生活上的困難，總可以設法解決的。
老許的意思，需要多少錢？&rdquo 甫志高停了一下，又關切地問：&ldquo你看報了嗎？說是工人不慎失火！&rdquo他順手拿起一張《中央日報》，指了指一條小标題，又把報紙丢開，&ldquo我看這裡邊另有文章！你說呢？小餘。
&rdquo 餘新江濃黑的雙眉抖動着，忍不住霍然站起來，大聲對甫志高說：&ldquo什麼失火？是特務放火！我親眼看見的。
&rdquo 他記得，當他沖向火場時，遇到成群的人從火場擁來。
炮廠的支部書記肖師傅和許多同志都在那兒。
兩個縱火犯被全身捆綁着押解過來。
工人們早把兩個匪徒認出來了，他們是總廠稽查處的特務。
餘新江像怒視着特務一樣，看着對面的粉牆。
過了好一陣，才轉回頭告訴甫志高：&ldquo兩個縱火的特務，當場被抓住以後，供認出他們放火是奉了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的命令！&rdquo &ldquo第二處？&rdquo甫志高一愣。
&ldquo那是軍統①特務組織啊！&rdquo ①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簡稱。
成立于1932年。
是國民黨龐大的特務組織之一。
怒火未熄的餘新江，沒有注意甫志高的插話，他向前走了兩步，語氣裡充滿了斬釘截鐵的力量： &ldquo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
工人的損失要敵人全部賠償！&rdquo 他知道，失火以前，長江兵工總廠各分廠，早已出現了許多不祥的迹象。
開始是大批軍警開進廠區，強迫工人加班加點，後來又把煤廠工人的棚戶區劃進擴廠範圍，逼迫工人拆房搬家。
現在，敵人縱火，更使鬥争白熱化了！長江兵工總廠所屬各分廠的工人，今天要聚集到炮廠去。
盡管廠方人員溜了，可是憤怒的工人，決心把廠方準備的擴廠建築材料，搬到火燒場去，重修炮廠工人的宿舍。
不得勝利，鬥争決不停止！餘新江攥起結實的拳頭，在小圓桌上狠狠地一擊，震得瓶裡的臘梅紛紛飄落。
甫志高被他的情緒感染着，也很激動。
雖然因為工作關系，他很少機會參加群衆運動，然而對政治形勢，仍是很了解的。
&ldquo是的。
重慶的軍火工業，占蔣介石全部生産能力的百分之八十！他要當好運輸大隊長，補充美國裝備的大量消耗，當然要抓重慶！&rdquo甫志高眼珠閃動着，顯出一種少見的激奮。
&ldquo小餘，你還記得嗎？去年春天，《新華日報》停刊時，吳老①就憤慨地質問過敵人：&lsquo你看，我們的對面，就是你們的兵工廠。
數月以來，日日夜夜趕造軍火。
請問這是幹什麼的？&rsquo美蔣反動派堅持内戰，急于擴大軍火生産，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了。
這一次，我們黨必須領導工人鬥争到底！&rdquo ①吳玉章同志，當時任中共四川省委書記。
&ldquo咱們重慶工人，不能拿自己清白的手，去給反動派當幫兇！&rdquo餘新江大聲說着，此刻他更加感到這次反對拆遷擴廠鬥争的重大意義。
&ldquo老許說，決定公開揭露敵人縱火的罪行，争取各方面的正義聲援；并且在全市各廠發動工人募捐，在敵人賠償損失以前，解決炮廠工人的生活困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在捐款未到手時，我可以先設法&hellip&hellip&rdquo甫志高沒等到餘新江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是啊，目前要維持幾百戶工人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地下黨經濟方面的某些開支，本來就是他責任範圍以内的工作。
餘新江直爽地點頭，說出了當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