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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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哀牢山中某步兵團三營營部,在趙蒙生的辦公室裡,我和他相識了。

     寒暄之後坐下來,便是令人難捱的沉默。

    趙蒙生是這三營的指導員。

    他出生于革命家庭,其父是位戰功赫赫的老将軍,其母是位“三八”式的老軍人。

    三年前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他榮立過一等功。

    三年多來,他毫不豔羨大城市的花紅柳綠,默默地戰鬥在這雲南邊陲。

    另外,他還動員他當軍醫的愛人柳岚,也離開了大城市來到這邊疆前哨任職。

     在未見到他之前,軍文化處的一位幹事簡介了上述情況之後,對我說:“你要采訪趙蒙生,難啊!他的性格相當令人琢磨不透。

    他的事迹雖好,卻一直未能見諸于報章,原因就是他多次拒絕記者對他的多次采訪!” 脾氣怪?搞創造的就想見識一下有性格的人物! 見我執意要去采訪,文化處那位幹事給趙蒙生所在團政治處打罷電話,又勸我說:“李幹事,算了,别去了,去也是白跑路。

    團政治處的同志說了,三天前趙蒙生剛收到一張一千二百元的彙款單,那彙款單是從你們山東沂蒙山區寄來的。

    趙蒙生為那彙款單的事兩宿未眠,煩惱極了!” 一張彙款單為啥會引起将門之子的苦惱,這裡面肯定有文章!于是,我更是毫不遲疑地乘車前往。

     此時,我雖見到了他,但他一句“沒啥可談”,便使我吃了“閉門羹”。

     坐在我們一旁的是營部書記(注:營部書記是作文書工作的,相當于排職幹部)段雨國。

    象是為了要打破這尴尬的局面,他起身給我本是滿着的茶杯,又輕輕添進一絲兒水。

     趙蒙生仍是一聲不吭。

    他是個非常英武的軍人。

    從體形到面容,都夠的上标準的儀仗隊員。

    顯然是因為缺乏睡眠的緣故,此時他那擰着兩股英俊之氣的劍眉下,一雙明眸裡布滿了血絲,流露着不盡的憂傷和悲涼。

    難道還是為那彙款單的事而苦惱? 也許他也受不了這樣的沉悶,他摘下了軍帽。

    我這才發現他額角右上方有道二指多寬的傷疤。

    我正琢磨着該怎樣打破這僵局,想不到他竟開口了:“聽口音,您象山東人?” “對,對。

    我老家離沂蒙山不遠呢。

    ” “您在濟南部隊工作?” “我是濟南部隊歌舞團的創作員。

    ” “那麼,您怎麼會來這雲南……” 我連忙告訴他,三年前的初春,在總政文化部的統一組織下,我曾有幸來過這雲南前線跟随參戰部隊,經曆了那場世界矚目的對越自衛還擊戰。

    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想訪問一些三年前在戰場上湧現出來的英雄人物,如今又是怎樣生活和戰鬥的…… “噢。

    ”他出于禮貌點了點頭。

     見采訪火候已到,我忙說:“趙教導員,您能否給我談一談,您是怎樣說服您的愛人柳岚同志來邊疆的……” “啥?讓我瞎吹柳岚呀!那真是可悲可歎!”他連連搖頭,自嘲地接上道,“柳岚回去休探親假去了,她現已超假二十多天未歸隊!我們正準備打報告給她處分。

    小段,你證實,這可不是瞎說吧!” 書記段雨國約有二十三、四歲,白皙皙的臉蛋上挂着書生氣。

    他很是認真地對我說:“對。

    柳軍醫超假已二十二天了。

    可她有病假條。

    ” “那病假條絕對是騙人的鬼把戲!”趙蒙生憤慨地對我說,“柳岚軍醫大學畢業後分到我們這裡還不到一年,就多次嚷着要脫軍裝轉業,說這裡絕對不是人住的地方。

    看來,要讓她繼續留在這邊防,那是‘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他說罷,又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眼下是三月,我臨離開濟南時剛見過一場大雪,而這地處亞熱帶的滇邊,竟是酷熱難當了。

    屋外,樹上知了的叫聲響成一片,我心中湧起陣陣燥熱。

    看來,我這次采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