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叛離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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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和皇帝一樣,體驗不到百姓的疾苦,我這是在替天下窮苦百姓申辯呐喊,何罪之有,何錯之有。

     這樣一想,他感覺很悲壯,很崇高,很高大,我為窮苦百姓呐喊,上天會保佑我。

     蔣幹急得直跺腳:“公謹……” “不要說了,還當我求這個畜牲不成。

    ”顔衡拍桌而起,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神情可怕到極點,“快把他給我趕出去。

    ” 對這種結果,周瑜并不感到意外:“夫子,就讓曆史來證明這件事吧。

    ” 他走出淮江書院時,蔣幹追了出來,連連歎息。

     “公謹啊!你太年輕了,涉世太淺,不知天高地厚。

    你的話有道理,但要換一種方式說,換一種場合說。

    如今的形勢怎樣收拾呢?” 周瑜一字字地說:“我———沒———有———錯。

    ” 有了磨難躲不掉,最好的辦法就是勇敢地迎上去。

    好男兒志在四方,天地這麼大,亂世剛剛開始,有無數的機遇在等着我。

    即使夫子和父親不趕我,我也不會待在家裡。

     周瑜這樣想着,就昂首挺胸走進了家門,反倒有幾分不畏強暴的英雄氣慨。

     周異聽了兒子的所作所為,幾乎暈過去了,捶足頓胸,連稱家門不幸,對不起祖宗。

     “我這麼做,也是要光宗耀祖。

    天下大亂之時……” “住口,你這逆子!”周異厲聲打斷了兒子的話,“你再說這種話,我就割下你的舌頭。

    ” 周瑜長這麼大,還從未聽過父親說如此惡毒的話,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兒啊,周家世代享受皇恩,将來你是要入朝伴君的。

    你是顔夫子最得意的學生,就憑這一點,到洛陽城就不難平步青雲,至于其它來路不明的人,少來往才好。

    ”周夫人抓住周瑜的手,哀求般地說:“我和你爹,還有你的叔伯們,都把你的前途安排好了。

    兩年後,等你從淮江書院畢業了,不願意在顔夫子身邊也行,我們送你進京,入秘書省任後補大學士。

    這個職位不高,但所接觸的都是天下最有學問的儒家大師,和他們在一起,你會受益極深,還有許多親近帝王的機會,極容易被皇帝圈點,平步青雲。

    那時候,你也不過16歲啊。

    ” “母親,按你說的,看似平步青雲,實際是走進了一個腐朽王朝的墳墓,做一件殉葬品。

    ” “你對朝廷不滿,又不屑于儒學,難道你想學黃巾賊,想造反?”周異越想越害怕,“周家世代忠良,你想當逆賊,家法都不能容,第一個要殺你的人就是我。

    ” “如今想造反的人太多了,你能殺幾個呢?”事到如今,周瑜心一橫,像個彈簧。

     最後,周異擺出家長的威嚴。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今天我叫你回淮江書院向顔夫子負荊請罪,你到底回不回去?” “爹,要成大事,首先要看清天下大勢,再來選擇自己的學業,這樣就是順水行舟。

    如果把這個順序颠倒了,兩耳不聞窗外事,抱着書本死讀一氣,完全不想時局之變化,那就是逆水行船,會被風浪打翻的。

    ” 周異根本不許周瑜辯解:“回,還是不回?我不想聽任何理由。

    ” “我不回去。

    ”周瑜甯死不屈。

     周異徹底絕望了,揮了揮,有氣無力地說:“你走吧,就當我沒生你這個兒子。

    ” “兒啊,快給你爹認個錯。

    ”周夫人急得直跺腳。

     “我沒有錯。

    ” 周瑜走出家門,雖然感覺一片茫然,但身心卻十分輕松,似乎掙脫了兩條沉重的鐵鍊束縛。

    今後天寬地廣,任他馳騁。

     一個血腥殘酷而又充滿機遇的英雄時代到來了,等待我的将是一種全新的生活。

    為此,我必須迎頭趕上。

     被趕出家門的當夜,周瑜沒住客棧,甘願在清冷的長街上徘徊,讓冰涼的夜風吹他。

    他需要這種刺激來激發他内心深處的熱血,和他的呐喊。

     我一定要用事實來證明,我沒有錯。

     第二天一早,周夫人的侍女湘兒背着兩個大包裹找到了周瑜,裡面都是他的衣服和被褥。

     周夫人讓周瑜暫且在某個客棧住下,等到周異的氣消了,再搬回家。

    周瑜也想和母親相聚幾日,再去找魯肅。

     周瑜是舒縣年齡最小的名流,人人都認得他。

    他走到哪裡,都會被異樣的目光包圍,仿佛是過街老鼠。

    昔日最好的朋友,都是世家子弟中的少年才俊,如今都視他為洪水猛獸,遠遠避之。

    周瑜對此并不在乎。

     天下大亂,匪患橫行,統兵勝敵的人才最有用武之地。

    讀書人不理睬我沒有關系,我去從軍,先在軍中做文字工作,總能勝任,然後再學習用兵之法。

     說從軍就從軍。

    周夫人也支持他。

     在舒縣至合肥的途中,有一座小城。

    城外有一座大兵營,随時應付合肥等地突發的叛亂。

     周瑜來到這座兵營的門口,像一個虔誠的教徒找到了可以皈依的神靈,就連大門口的小石塊在他眼裡,都閃着奪目的光輝。

    如今兵荒馬亂,誰家男兒都在努力逃避兵役,自願上門的極少。

    所以周瑜來到兵營頗引人注目。

     這座兵營的主帥姓朱名隽,在和黃巾軍的戰争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如果沒有他,舒縣就會被黃巾軍洗劫一空。

     周瑜早就聽說過朱隽的威名,剛一從軍就能在他的麾下,真是太幸運了。

    更想不到的是,朱隽一聽是舒縣的周瑜求見,竟然親自接見。

    周瑜又驚又喜,認為是朱隽聽說過他的“神童”美名,要委以重任。

     想不到,由于盧植的引見,朱隽和顔衡成了好友。

    朱隽對漢王朝忠心耿耿,且十分佩服顔衡的氣節和才學。

    他聽說了周瑜背叛師門,顔衡因此一病不起。

    他親自接見周瑜,是想替顔衡出氣。

     朱隽以顔衡的口氣和言辭訓斥周瑜。

     周瑜年少氣盛,竟然滔滔不絕和朱隽辯論。

    朱隽說一句,他能說三句,一點也不理虧,竟然把朱隽辯得言窮辭盡。

     有好心的将官給周瑜使眼色,周瑜隻當沒看見。

     朱隽一氣之下,下令把他亂棍打出。

     棍棒落在周瑜身上,鑽心的痛,但周瑜沒有逃跑,而是大步走出去的。

     其實,朱隽相當善良,雖然很氣憤,并和周瑜的思想有分歧,但他覺得周瑜人才難得,又十分喜歡他不畏權威的倔強性格,才亂棒打出的。

    否則,就憑周瑜說的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他完全可以将他斬首。

     第一次從軍,周瑜連兵營裡的方向還沒分清,就差點連命都沒了。

     那幾個兵卒下手很重,周瑜的後背、臀部、大腿和小腿都大面積紅腫,痛沏入骨,但咬緊牙,哼都沒哼一聲,淚珠在眼圈裡打滾,就是沒掉下來。

     這令他修養了半個月才行動如常,耽擱了雲遊天下的行期。

     周夫人對兒子還不死心,請來了一個說客,就是周瑜的音樂老師杜夔。

     杜夔曾在朝中任太樂丞一職,性格耿直,看不得宦官專權和外戚結黨營私等現象,唯恐一時不慎,惹禍上身,就辭官而去,雲遊四方。

     他堪稱天下第一樂曲大師,到哪裡都有風雅的世家大族熱情招待,故而見多識廣。

    他和周家算是故友,這次途經舒縣,特意來周家拜訪。

    周異夫婦覺得周瑜和杜夔還算投緣,就請他來勸周瑜回心轉意。

     杜夔将周異夫婦的話重複了一遍,就像背書。

     周瑜當然不會動搖。

    杜夔親昵地拍了拍周瑜的肩頭,就不再勸他了。

    原來,杜夔竟然同意周瑜的主張,隻是受周異夫婦之托,不能先說出心裡真話。

     二人頓時親近起來,談得很熱烈。

     “我遇到一個人,他很像你,但比你大很多。

    ” “誰啊?” “他姓劉名備,字玄德,涿郡涿縣人,據說還是西漢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代。

    他是淮江書院三個創始人之一的名儒盧植的學生。

    牽強地說,他還是你的學長呢。

    ” 周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