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公孫阏争車射考叔公子翚獻謅賊隐公

關燈
莊公得了戴城,又兼①了三國之師,大軍奏凱,滿載而歸。

    莊公大排筵宴,款待從行諸将。

    諸将輪番獻卮②上壽。

    莊公面有德色③。

    舉酒瀝地曰:“寡人賴天地祖宗之靈,諸卿之力,戰則必勝,威加上公,于古之方伯如何?”群臣皆稱千歲。

    惟颍考叔嘿然。

    莊公睜目視之。

    考叔奏曰:“君言失矣!夫方伯者,受王命為一方諸侯之長,得專征伐;令無不行,呼無不應。

    今主公托言王命,聲罪于宋,周天子實不與聞。

    況傳檄征兵,蔡、衛反助宋侵鄭,郕、許小一柄一,公然不至。

    方伯之威,固如是乎?”莊公笑曰:“卿言是也。

    蔡、衛全軍覆沒,已足小懲。

    今欲問罪郕、許,二國孰先?”颍考叔曰:“郕鄰于齊,許鄰于鄭。

    主公既欲加以違命之名,宜正告其罪,遣一将助齊郕,請齊兵同來伐許。

    得郕則歸之齊,得許則歸之鄭,庶不失兩國共事之誼。

    俟事畢獻捷于周,亦可遮飾四方之耳目。

    ”莊公曰:“善!但當次第行之。

    ”乃先遣使将問罪郕、許之情,告于齊侯。

    齊侯欣然聽允,遣夷仲年将兵伐郕。

    鄭遣大将公子呂率兵助之,直入其都。

    郕人一大懼,請成于齊,齊侯受之,就遣使跟随公子呂到鄭,叩問伐許之期。

    莊公約齊侯在時來地方會面,轉央齊侯去訂魯侯同事。

    時周桓王八年之春也。

    公子呂途中得病遍國,未幾而死。

    莊公哭之恸曰:“子封不祿,吾失右臂矣!”乃厚恤其家,錄其弟分子元為大夫,時正卿位缺,莊公欲用高渠彌。

    世子忽密谏曰:“渠彌貪而狠,非正人也。

    不可重任。

    ”莊公點首,乃改用祭足為上卿,以代公子呂之位。

    高渠彌為亞卿。

    不在話下。

     且說是夏,齊、魯二侯皆至時來,與鄭伯面訂師期。

    以秋七月朔,在許地取齊,二侯領命而别。

    鄭莊公回國,大閱軍馬,擇日祭告于太宮,聚集諸将于教場。

    重制“蝥弧”大旗,建于大車之上,用鐵绾之,這大旗以錦為之。

    錦方一丈二尺,綴金鈴二十四個,旗上繡“奉天讨罪”四大字,旗竿長三丈三尺。

    莊公傳令:“有能手執大旗,步履如常者,拜為先鋒,即以辂車賜之。

    ”言未畢,班中走出一員大将,頭帶銀盔,身穿紫袍金甲,生得黑面虬須①,濃眉大眼。

    衆視之,乃大夫瑕叔盈也。

    上前奏曰:“臣能執之。

    ”隻手拔起旗竿,緊緊一握定。

    上前三步,退後三步,仍豎一立車中,略不氣喘。

    軍士無不喝采。

    瑕叔盈大叫:“禦人何在?為我駕車!”方欲謝恩,班中又走出一員大将,頭帶雉冠,綠錦抹額,身穿绯袍犀甲,口稱“執旗展步,未為希罕,臣能舞之。

    ”衆人上前觀看,乃大夫颍考叔也。

    禦者見考叔口出大言,更不敢上前,且立住腳觀看。

    隻見考叔左手撩衣,将右手打開鐵绾,從背後倒拔那旗。

    踴身一跳,那旗竿早拔起到手,忙将左手搭住,順勢打個轉身,将右手托起。

    左旋右轉,如長槍一般,舞得呼一呼的響。

    那面旗卷而複舒,舒而複卷。

    觀者盡皆駭然。

    莊公大喜曰:“真虎臣也!當受此車為先鋒。

    ” 言猶未畢,班中又走出一員少年将軍,面如傅粉,唇若塗朱,頭帶束發紫金冠,身穿織金綠袍,指著考叔大喝道:“你能舞旗,偏我不會舞,這車且留下!”大踏步上前。

    考叔見他來勢兇猛,一手把著旗竿,一手挾著車轅,飛也似跑去了。

    那少年将軍不舍,在兵器架上,掉①起一一柄一方天畫戟,随後趕出教場。

    将至大路,莊公使大夫公孫獲傳語解勸。

    那将軍見考叔已去遠,恨恨而返。

    曰:“此人藐視我姬姓無人,吾必殺之!”那少年将軍是誰?乃是公族大夫,名喚公孫阏,字子都,乃男子中第一的美色,為鄭莊公所一寵一。

    孟子雲:“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

    ”正是此人。

    平日侍一寵一驕橫,兼有勇力,與考叔素不相睦。

    當下回轉教場,兀自怒氣勃勃。

    莊公誇獎其勇曰:“二虎不得相鬥,寡人自有區處②。

    ”另以車馬賜公孫阏,并賜瑕叔盈。

    兩個各各謝恩而散。

    髯翁有詩雲: 軍法從來貴整齊,挾轅拔戟敢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