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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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吾說。

     “相原邋遢,不知怎的,我也變得邋裡邋遢了。

    嫁給邋遢的漢子,還能不邋遢嗎?沒法子呀,不是嗎?”房子一邊将國子從右奶倒換到左奶,一邊執拗地說:“既然讨厭女兒邋遢,當初就該調查清楚女婿是不是個邋遢人。

    ” “男人和女人不同嘛!” “是一樣的。

    您瞧修一。

    ” 房子正要去洗臉間。

     菊子伸出雙手,房子順手将小女兒塞給了她。

    小女嬰哭了起來。

     房子也不理睬,朝裡邊走去。

     保子洗完臉後走了過來。

     “給我。

    ”保子把小外孫接了過來。

     “這孩子的父親不知有什麼打算,大年夜房子回娘家到今天都兩個多月了,老頭子說房子邋遢,可我們家老頭子在最關鍵的時候,不也是邋邋遢遢嗎?除夕那天晚上,你說:嘿!算了。

    分明是斷緣分了嘛。

    可還糊裡糊塗地拖延下去。

    相原也沒來說點什麼。

    ”保子望着手中的嬰兒說。

     “聽修一說,你使喚的那個叫谷崎的孩子是個半寡婦呢。

    那麼,房子也算是個半離婚回娘家的人啰。

    ” “什麼叫半寡婦?” “還沒結婚,心愛的人卻打仗死了。

    ” “戰争期間,谷崎不還是個小女孩兒嗎?” “虛歲十六七歲了吧。

    會有心上人啦。

    ” 信吾沒想到保子居然會說出“心上人”這樣的話來。

     修一沒有吃早飯就走了。

    可能心情不好。

    不過,時間也确是晚了。

     信吾在家裡一直磨蹭到上午郵差送信來的時候。

    菊子将信擺在信吾的面前,其中一封是寫給菊子的。

     “菊子。

    ”信吾把信遞給了菊子。

     大概菊子沒看信封收件人的名字,就都拿來給信吾了吧。

    菊子難得收到信。

    她也不曾等過信。

     菊子當場讀起信來。

    讀罷,她說: “是朋友的來信。

    信中說她做了人工流産,術後情況不好,住進了本鄉的大學附屬醫院。

    ” “哦?” 信吾摘下老花鏡,望了望菊子的臉。

     “是不是無執照的黑産婆給做的人工流産呢?多危險啊!” 信吾想:晚報的報道和今早的信,怎麼那樣巧合。

    連自己也做了堕胎的夢。

     信吾感到某種誘惑,想把昨晚的夢告訴菊子。

     然而,他說不出口,隻是凝望着菊子,仿佛自己心中蕩漾着青春的活力,突然又聯想到菊子也懷孕了,她不是正想做人工流産嗎?信吾不禁愕然。

     四 電車通過北鐮倉的谷地方的時候,菊子珍奇地眺望着車窗外說: “梅花盛開啦!” 車窗近處,植了許多梅花。

    信吾在北鐮倉每天都能看見,也就熟視無睹了。

     “咱家的院子裡不是也開花了嗎?”信吾說。

    那裡隻種了兩三株梅樹。

    他想,也許菊子是今年第一次看到了梅花。

     如同菊子難得收到來信一樣,菊子也難得出一趟門。

    充其量步行到鐮倉街去采購而已。

     菊子要到大學附屬醫院去探望朋友,信吾和她一起出去了。

     修一的情婦的家就在大學的前邊,信吾有點放心不下。

     一路上信吾真想問問菊子是不是懷孕了。

     本來這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可信吾卻沒有把話說出來。

     信吾沒有聽妻子保子談及女人生理上的事,已經好幾年了吧。

    一過更年期,保子就什麼都不說了。

    可能其後不是健康問題,而是月經絕迹問題了。

     保子完全沒有談及,信吾也把這件事忘卻了。

     信吾想探問菊子,才想起保子的事來。

     倘使保子知道菊子要到醫院婦産科,也許她會叫菊子順便去檢查檢查的。

     保子跟菊子談過孩子的事。

    信吾也曾見過菊子很難過似的傾聽着的樣子。

     菊子也肯定會對修一坦白自己的身體狀況。

    信吾記得:過去從友人那裡聽說過,向男人坦白這些事,對女人來說是絕對需要的。

    如果女人另有情夫,讓她坦白這種事,她是會猶豫的。

    信吾很是佩服這句話。

     親生女兒也不會對父親坦自出來的。

     迄今,信吾和菊子彼此都避免談及修一的情婦的事。

     假如菊子懷了孕,表明菊子受到修一的情婦的刺激,變得成熟了。

    信吾覺得這種事真讓人讨厭,人就是這樣子嗎?所以他感到向菊子探詢孩子的事,未免有點隐晦、殘忍。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