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臨終的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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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嗎?” “有時候昏迷。

    ” “啧!啧!這麼說很嚴重。

    不答應他的要求去看他,那是不人道的。

    可叫我中斷工作我又非常不願意,華生醫生。

    不過,這件事自然又當别論。

    我馬上就跟你去。

    ” 我想起福爾摩斯的囑咐。

     “我另外還有約會,"我說。

     “很好。

    我一個人去。

    我有福爾摩斯先生的住址。

    你放心,我最遲在半小時内就到。

    ” 我提心吊膽地回到福爾摩斯的卧室。

    我怕當我不在的時候會出什麼事。

    這一會兒,他好多了。

    我放了心。

    他的臉色仍然慘白,但已無神志昏迷的症狀。

    他說話的聲音很虛弱,但比往常更顯得清醒。

     “唔,見到他了嗎,華生?” “見到了。

    他就來。

    ” “好極了,華生!好極了!你是最好的信差。

    ” “他想同我一起來。

    ” “那絕對不行,華生。

    那顯然是辦不到的。

    我生什麼病,他問了嗎?” “我告訴他關于東區中國人的事情。

    "① ①倫敦東區,勞動人民聚居地。

    ——譯者注 “對!好,華生,你已經盡了好朋友的責任。

    現在你可以退場了。

    ” “我得等,我得聽聽他的意見,福爾摩斯。

    ” “那當然。

    不過,如果他以為這裡隻剩下兩個人,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他的意見會更加坦率,更有價值。

    我的床頭後面剛巧有個地方,華生。

    ” “我親愛的福爾摩斯!” “我看沒有别的辦法了,華生。

    這地方不适于躲人,可也不容易引人生疑。

    就躲在那兒吧,華生,我看行。

    "他突然坐起,憔悴的臉上顯得嚴肅而全神貫注。

    "聽見車輪聲了,快,華生,快呀,老兄,如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不要動,不管出什麼事,你千萬别動,聽見了嗎?别說話!别動!聽着就行了。

    "轉眼間,他那突如其來的精力消失了,老練果斷的話音變成神志迷糊的微弱的咕噜聲。

     我趕忙躲藏起來。

    我聽到上樓的腳步聲,卧室的開門聲和關門聲。

    後來,我非常驚訝:半天鴉雀無聲,隻聽見病人急促的呼吸和喘氣。

    我能想象,我們的來客是站在病床邊觀察病人。

    寂靜終于打破了。

     “福爾摩斯!"他喊道,“福爾摩斯!"聲音就象叫醒睡着的人那樣迫切。

    “我說話,你能聽見嗎,福爾摩斯?"傳來沙沙的聲音,好象他在搖晃病人的肩膀。

     “是司密斯先生嗎?"福爾摩斯小聲問道,“我真不敢想,你會來。

    ” 那個人笑了。

     “我可不這樣認為,"他說。

    “你看,我來了。

    這叫以德報怨,福爾摩斯——以德報怨啊!” “你真好——真高尚。

    我欣賞你的特殊知識。

    ” 我們的來客氣哧笑了一聲。

     “你是欣賞。

    可幸的是,你是倫敦唯一表示欣賞的人。

    你得的是什麼病,你知道嗎?” “同樣的病,"福爾摩斯說。

     “啊!你認得出症狀?” “太清楚了。

    ” “唔,這我不會感到奇怪的,福爾摩斯。

    如果是同樣的病,我也不會感到奇怪。

    如果是同樣的病,你的前途就不妙了。

    可憐的維克托在得病的第四天就死去了——他可是個身強力壯、生龍活虎的年輕小夥子啊。

    正如你所說,他竟然在倫敦中心區染上了這種罕見的亞洲病,這當然使人驚奇。

    對于這種病,我也進行過專門研究。

    奇怪的巧合啊,福爾摩斯。

    這件事你注意到了,你真行。

    不過還得無情地指出,這是有其因果關系的。

    ” “我知道是你幹的。

    ” “哦,你知道,是嗎?可是你終究無法加以證實。

    你到處造我的謠言,現在你自己得了病又來求我幫助,你自己又作何感想啊?這到底是玩的什麼把戲——呃?” 我聽見病人急促而吃力的喘息聲。

    “給我水!"他氣喘喘地說。

     “你就要完蛋了,我的朋友。

    不過,我得跟你把話說完再讓你死。

    所以我把水給你。

    拿着,别倒出來!對。

    你懂得我說的話嗎?” 福爾摩斯呻吟起來。

     “盡力幫助我吧。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他低聲說,“我一定把我的話忘掉——我起誓,我一定。

    隻是請你把我的病治好,我就忘掉它。

    ” “忘掉什麼?” “哎,忘掉維克托·薩維奇是怎麼死的。

    事實上剛才你承認了,是你幹的。

    我一定忘掉它。

    ” “你忘掉也罷,記住也罷,随你的便。

    我是不會在證人席上見到你了。

    我對你把話說死,我的福爾摩斯,要見到你,也是在另外一個情況很不一樣的席位上啦。

    就算你知道我侄子是怎麼死的,又能把我怎麼樣。

    我們現在談的不是他而是你。

    ” “對,對。

    ” “來找我的那個家夥——他的名字我忘了——對我說,你是在東區水手當中染上這病的。

    ” “我隻能作這樣的解釋。

    ” “你以為你的腦子了不起,對不起,福爾摩斯?你以為你很高明,是不是?這一回,你遇到了比你還要高明的人。

    你回想一下吧,福爾摩斯,你得這個病不會另有起因嗎?” “我不能思考了。

    我的腦子壞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幫助我!” “是的,我要幫助你。

    我要幫助你弄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以及你是怎樣弄到這步田地的。

    在你死之前,我願意讓你知道。

    ” “給我點什麼,減輕我的痛苦吧。

    ” “痛苦嗎?是的,苦力們到快斷起的時候總是要發出幾聲嚎叫。

    我看你大概是抽筋了吧。

    ” “是的,是的,抽筋了。

    ” “嗯,不過你還能聽出我在說什麼。

    現在聽着!你記不記得,就在你開始出現症狀的時候,你遇到過什麼不平常的事情沒有?”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 “再想想。

    ” “我病得太厲害,想不起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