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硬紙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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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體上任何部分都不象耳朵那樣千差萬别。

    各人的耳朵各不相同,這是常理。

    在去年的《人類學雜志》上,你可以看到我所寫的關于這一問題的兩篇短文。

    我以一個專家的眼光檢查了紙盒裡的兩隻耳朵,并仔細觀察了這兩隻耳朵在解剖學上的特點。

    當我注視庫辛小姐,看到她的耳朵同我檢查過的那隻女人耳朵極為相似時,你可以想象我當時的驚愕心情了。

    這件事決非巧合。

    耳翼都很短,上耳的彎曲度也都很大,内耳軟骨的旋卷形狀也相似。

    從所有特征上看,簡直是同一隻耳朵。

     “我當然立即就知道這一發現極其重要。

    受害者是血緣親屬這一點是明顯的,可能還是很近的關系。

    我開始同她談起她的家庭,你記得吧,她立即就把一些極有價值的詳細情況告訴了我們。

     “首先,她的妹妹叫薩拉,她的住址不久前一直是相同的,所以,誤會從何而來,包裹是寄給誰的,這就很清楚了。

    接着,我們又聽說那個服務員娶了老三,并且得知他一度曾和薩拉小姐打得火熱,所以她就去到利物浦和布朗納一家在一起。

    後來一場争吵把他們分開,幾個月來他們斷絕了一切通信。

    所以,如果布朗納要寄包裹給薩拉小姐,他當然會寄到她原來的舊址。

     “現在,真相開始大白。

    我們已經知道有個服務員,這個人富于感情,容易沖動——你記得,他為了和妻子在一起,抛棄了一個非常優厚的差事——而且有時候嗜酒如命。

    我們有理由相信,他的妻子已被謀害,而有一個男人——假定是一個海員——也同時被人殺害了。

    當然,這立刻就使人想到,這一罪行的動機就是妒忌。

    那麼,為什麼又把這次兇案的證據寄給薩拉·庫辛小姐呢?也許是因為她在利物浦居住期間,曾插手了造成這一悲劇的事件。

    你知道,這條航線的船隻在貝爾法斯特,都柏林和沃特福德等地停靠,因此,假定作案的是布朗納,作案後立即上了五朔節号,那麼,貝爾法斯特則是他能夠寄出他那個可怕的包裹的第一個碼頭。

     “在這一階段,顯然也可能有第二種答案,而且,雖然我認為這根本不可能,可是我決定在繼續下去之前把它說清楚。

    也許有一個失戀的情人謀殺了布朗納夫婦,那隻男人的耳朵可能就是丈夫的。

    這一說法将會遭到許多人的堅決反對,但卻是可以想象的。

    所以我拍了個電報給我在利物浦警界辦事的朋友阿爾加,請他去查明布朗納太太是否在家,布朗納是否已乘五朔節号走了。

    後來,我和你就去瓦林頓拜訪薩拉小姐去了。

     “首先,我急于了解,這家人的耳朵和她的耳朵相似的程度。

    當然,她可能告訴我們十分重要的情報,但我并不抱多大希望。

    她肯定在前一天已經聽說過這個案子,因為克羅伊登已經滿城風雨,而且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包裹是寄給誰的。

    如果她願意協助司法部門,她可能早已向警方報告。

    顯然我們有義務去拜訪她,于是我們就去了。

    我們發現,包裹到達的消息——此後她就病倒了——給了她那麼大的影響,以緻使她患了腦病。

    進一步搞清楚的是,她了解這件事的全部意義,但同樣清楚的是,我們必須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得到她的幫助。

     “然而,我們實際上并沒依靠她的幫助。

    我們的答案正在警察所等着我們,我已叫那裡的阿爾加将答案送來。

    沒有什麼比這更明确的了。

    布朗納太太的屋子關閉了三天多,鄰居以為她去南方看親戚去了。

    從輪船辦事處已經查明,布朗納已乘五朔節号出航。

    我估計,該輪将在明晚到達泰晤士河。

    等到布朗納一到,他就會遇到遲鈍但卻是果斷的雷斯垂德。

    我毫不懷疑,我們将會得悉全部詳情。

    ” 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希望沒有落空。

    兩天之後,他收到一大包信劄,内裝雷斯垂德探長的一封短信和一份好幾大張的打字文件。

     “雷斯垂德已經把他逮住啦,"福爾摩斯說,瞟了我一眼。

    “聽聽他說些什麼,或許會引起你的興趣。

     ‘親愛的福爾摩斯: 按照我們用以檢驗我們的主張所制訂的計劃(華生,這個"我們"說得很有意思,對吧?),我于昨日下午六時前往阿伯特碼頭走訪了"五朔節"号輪船。

    該輪屬于利物浦、都柏林、倫敦輪船公司。

    經了解,船上有一服務員名叫吉姆·布朗納,因他在航行過程中舉止異常,船長不得不停止他的工作。

    我去到他的艙位,看見他坐在一隻箱子上,兩手撐着腦袋,搖來晃去。

    此人身材高大結實,臉刮得很幹淨,皮膚黝黑,有點象曾在冒牌洗衣店那件案子中幫助過我們的那個阿爾德裡奇。

    他剛一知道我的來意,就跳了起來。

    我吹響警笛,喚來兩名守候在角落裡的水警,但是他似乎并不介意,甘願束手就擒。

    我們把他連同他的箱子一起帶到密室裡,以為箱子裡會有什麼罪證,但除了大多數水手都有的一把大尖刀之外,其他一無所有。

    然而我們發覺,我們并不需要更多的證據,因為帶到警察所一經審訊,他就要求招供。

    速記員照他所供作了記錄,打出了三份。

    一份随信奉上。

    事實證明,不出我的預料,此案件極其簡單。

    閣下對于我所進行的調查給予很多幫助,謹此緻謝。

     你的忠實朋友 G·雷斯垂德上 “嗯!調查倒是很簡單,"福爾摩斯說道,“不過,當他第一次邀請我們的時候,我并不認為他是那樣想的。

    還是讓我們來看吉姆·布朗納自己是怎麼說的吧。

    這是罪犯在謝德威爾警察所向蒙特戈默裡警長所作供詞的逐字逐句記錄。

     我還有什麼可說的?有,我有許多話要說。

    我要統統說出來。

    你可以把我絞死,也可以不管我。

    你們打我一頓也可以。

    我告訴你,自從我幹了那件事以後,我睡覺的時候都沒有閉過眼睛,也不會再閉上眼睛了,老是醒着。

    有時候是他的臉,更經常的是她的臉。

    他們老在我眼前,不是他就是她。

    他皺着眉頭,象個黑人,而她的臉上老是帶着驚恐的神色。

    嗨,這隻白色的小羔羊,當她從一張以前對她總是充滿愛情的臉上看到殺氣騰騰的時候,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但那是薩拉的過錯,但願她在一個被毀了的人的詛咒下遭殃,讓她的血在血管裡敗壞!并非我要為自己洗刷。

    我知道我喝了酒,就象一頭野獸。

    但是,她會原諒我的,如果不是那個女人進了我家的門,她會和我緊密地在一起的,就象一根繩子套在一個滑輪上那樣。

    因為薩拉·庫辛愛我——這是事情的根源——她愛我,直到她知道我愛我妻子印在泥土上的腳印勝過愛她的整個肉體和靈魂時,她的全部愛情就變成了刻毒的仇恨。

     她們是三姊妹。

    老大是個老實女人,老二是個魔鬼,老三是個天使。

    薩拉三十三歲。

    我結婚的時候,瑪麗是二十九歲。

    我們在一起成了家,日子過得很幸福。

    整個利物浦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我的瑪麗。

    後來,我們請薩拉來住一個星期,從一個星期住到一個月,就這樣,她成了我們家裡的人。

     當時我戒了酒,存了一點錢,一切都很美滿。

    我的天哪,誰會想到竟弄成這樣?做夢也沒想到啊! 我經常回家過周末,有時遇到船要等着裝貨,我一次就可以在家裡住上一個星期,這樣我經常見到我的姨姐薩拉。

    她瘦高個兒,皮膚有點黑,動作敏捷,性情暴躁,老是揚着頭顯得很傲慢,目光就象從火石上發出的火花。

    可是,隻要小瑪麗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她。

    我發誓,上帝饒恕我吧。

     有時候,她好象喜歡單獨和我在一起,或是哄我和她一起出去走走,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那種事。

    有一天晚上,我才明白了。

    我從船上回家,我妻子不在家,可薩拉在。

    "瑪麗呢?"我問。

    “啊,她去付賬去啦。

    "我有點不耐煩,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五分鐘不見瑪麗就不高興了,吉姆?"她說,“這麼一會兒你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感到太不榮幸了。

    ”“這沒什麼,姑娘,&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