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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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靈貓似地蹿出去,噼哩啪啦地換磁帶。

    等她再次回到床上,接受夏踐石溫暖的撫摸時,空氣中響起中國古曲《春江花月夜》的絲竹之聲。

     一時間,好像天地之間的精靈都彙聚于此,翩翩起舞。

     美妙的音樂使人心曠神怡。

     “現在,一切的一切,都與十三年前我們的新婚之夜一樣了。

    隻是我們的人,已經老了……”夏踐石感慨萬分。

     “不。

    我們還不老!”蔔繡文在黑暗中大聲地說。

     樂曲袅袅散去。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

    ”蔔繡文說。

     “開始什麼?”夏踐石的手停止了撫摸。

     “十三年前,你現在的此時該幹什麼了?”蔔繡文誘導他。

     “繡文,你這是怎麼了?很長一段時間,夫妻生活你都說毫無興緻,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面出來了。

    對了,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麼?告訴我。

    ”夏踐石說。

     他故意将話題在緊要處岔開。

     因為長時間的荒疏,他對自己的能力産生懷疑。

     “等我們完了這事,容我細細告你。

    ”蔔繡文用身體迎合他。

     夏踐石隻有遵命。

    心想反正老夫老妻的,縱是不成功,彼此也能體諒。

     大家都是中年以上的人了,又很長時間沒有溫習愛的功課,興奮來的很緩慢。

    特别是夏踐石,頗有力不從心之感。

     幸好蔔繡文表示了極高的熱情,千方百計的配合,才使過程基本圓滿。

     夏踐石迅即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喂!你不是還要聽我告訴你那件事嗎?” 夏踐石抑制着呼呼的心跳,說:“書上說了……做愛一次……所消耗的體力……相當于爬一座山……我現在隻想睡覺,有什麼事明天說好了……” 蔔繡文搖撼着他說:“我現在就要告訴你,我們就要造出一個和早早一樣的孩子來。

    ” 夏踐石立即像昏過去的革命志士,被敵人潑了一桶冰水,睡意頓消,坐起說:“繡文,你瘋了?!不是在說夢話吧?” “我清醒極了。

    從來都沒有這麼清醒過。

    ”蔔繡文朗聲答道。

     “你再說一遍。

    我沒聽清楚。

    ”夏踐石把臉對着妻子,由于距離太近,彼此的呼吸都像飓風,吹向對方。

     “我們再生一個和早早一樣的孩子。

    ” “天啊!你不要早早了?”夏踐石大驚。

     “不。

    我不是不要早早,我是不要我們新生的這個孩子。

    ”蔔繡文解釋。

     “請你……請你說得慢一點。

    女人都是跳躍性思維,男人跟不上。

    你先說說,我們哪裡還有一個孩子?”夏踐石想先理出個頭緒。

     “就在這裡。

    ”蔔繡文把夏踐石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膜上,用力向下按了按。

     夏踐石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深到了一盆發酵過度的面團上,柔軟而空虛。

    妻子的肌膚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細膩而有彈性。

    現在呢,像一張松垮的鼓面。

    他趕緊把手指縮回好似發面的盆底有一枚鐵釘。

     到底是大學教授,他很快明白過來,吃驚地問:“你沒有用避孕的藥膜?”平時此類措施都是由蔔繡文執掌着,從未疏忽過。

     “是啊。

    ”蔔繡文頑皮回答。

     “你現在這個身體,哪能再養一個孩子?你是不是叫早早的病急糊塗了?我們得全力以赴地給早早治病,你這不是添亂嗎!”夏踐石平日對妻子百依百順,今日也生起氣來。

     蔔繡文索性披衣坐起,黑暗中,她的牙齒琴鍵一樣閃亮。

    “我不是不要早早,我是要生一個和早早一樣的孩子,然後抽她的骨髓,移植到早早的身上,這樣早早的病就可以從根上治好了……”她被這個奇麗的前景,激動很微微發抖。

     “什麼?!抽那個嬰兒的骨髓以救早早?天啊,這是哪個巫婆神漢給你出的鬼主意?” 夏踐石嘴張得如鳄魚。

     “是醫學專家鐘百行先生。

    今天由魏曉日醫生同我商量的。

    ”蔔繡文安靜地回答。

     “這太可怕了……不可思議……簡直是驚世駭俗…… 不不!這可不行,我不同意,你冒的風險太大了……而且那個孩子……也是我們的孩子啊!用一個孩子去救另一個孩子,是不是太殘忍了……“夏踐石語無倫次,全身起了密密一層雞皮疙瘩。

    他被驚駭擊倒,無法想象将來的情景。

     “那麼,看着早早就這樣死去,你就不殘忍了?我告訴你,早早死了,我也馬上就會死的。

    那樣這個世界上就剩下你一個人了,留着你仁慈地獨自活着吧……”蔔繡文看着丈夫,心想幸虧沒在做愛之前告知丈夫實情,那樣的話,這個孩子從孕育之初,就得神經兮兮的。

     “别,繡文,你可别死……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情景…… 讓我們一塊活着……“夏踐石擁抱着妻子,感覺到她的身體像果凍一樣涼。

     他被這種冷峻的母愛所感動,他知道妻子在這件事上所承受的風險,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比自己要沉重得多。

     蔔繡文緩緩地但是堅決地把丈夫的手,又一次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夏踐石畏懼地想躲開,但蔔繡文強硬地用兩隻手固定着他的一隻手,狠狠地壓下去。

     “它……已經在裡面了嗎?”夏踐石戰戰兢兢地問。

     “我想是的。

    我特意創造了一個和我們新婚時一模一樣的夜晚,就是想得到一個和早早一模一樣的孩子……”蔔繡文把頭伏在丈夫的胸前,但是她迅即離開了。

     丈夫的心跳并不有力,反倒充滿了慌亂。

     蔔繡文知道,她不可能從對面這個男人那裡得到力量,隻有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