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己僅是一個中尉,除了當時軍人毫無把握的前程以外,便一無所有,自然樂不可支地娶她為妻。

    老瓦朗羅德是一位失勢的德國男爵(銀行總是屬于男爵),當他得知這位漂亮的中尉本人便是米尼翁·德·拉巴斯蒂家族的唯一後裔時,也動了心,同意了金發貝蒂娜的婚事。

    一位畫家(當時在法蘭克福就有這麼一位),為了畫一幅德國理想美的面龐,還曾經以貝蒂娜為模特兒呢!瓦朗羅德提前将他的外孫們命名為拉巴斯蒂-瓦朗羅德伯爵,将一筆錢存在法國國庫裡。

    這筆錢可使她女兒每年得到三萬法郎的固定收入。

    他的資本不算雄厚,這筆陪嫁已給他的錢匣子造成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由于帝國對許多債務人實行的政策,很少支付半年一付的年金。

    夏爾很為這筆存款擔心,他對帝國雄鷹的信念遠不如德國男爵那麼堅定。

    信念或仰慕這種東西,不過是一時的信仰,轉瞬即逝,很難與偶像并存。

    軍官們,如果不說他們是拿破侖這個火車頭的煤炭的話,也頗似燒火的司爐。

    瓦朗羅德-圖斯塔爾-巴登斯梯德男爵應允必要時還來搭救這對小夫妻。

    夏爾熱烈愛着貝蒂娜·瓦朗羅德,與貝蒂娜愛他的程度相當。

    這樣說也許有些言過其實。

    不過,一個普羅旺斯人激動起來的時候,他的一切感情都是很自然的。

    而且,一個從阿爾貝·丢勒①的畫中下凡的金發女郎,天使般的性格,又是法蘭克福屈指可數的富豪,怎麼能不狂熱地愛她呢?于是夏爾有了四個孩子。

    當他向布列塔尼人杜梅傾訴自己内心的痛苦時,已經隻剩下兩個女兒了。

    杜梅雖不曾見過這兩個小女孩,但是出于同情心,他已十分喜愛這兩個孩子。

    同情心使大兵覺得自己是每個孩子的父親,這種心情夏爾怎能不理解呢!大女兒名叫貝蒂娜-卡羅琳娜,一八〇五年出生;另外一個女兒,叫瑪麗-莫黛斯特,一八〇八年出生。

    那時,這兩個心愛的寶貝音信全無。

    一八一四年,可憐的中校與中尉結伴同行,穿過俄羅斯和普魯士,徒步歸來。

    他們二人之間,軍階的差異已不再存在。

    兩個朋友抵達法蘭克福時,正好拿破侖在戛納登陸。

    夏爾在法蘭克福找到了妻子。

    可是妻子正在服喪:父親亡故,她十分悲痛。

    父親對她十分鐘愛,即使病危在床,也願意看到她滿面笑容。

    老瓦朗羅德沒有幸免于帝國的災難。

    他七十二歲時進行棉花投機,對拿破侖的天才深信不疑。

    殊不知天才雖常常能駕馭世事,也常常對世事無能為力。

    這位真正的瓦朗羅德-圖斯塔爾-巴登斯梯德家族的末代子孫,買了許多棉花,那包數大概與皇帝在他最壯麗的法蘭西戰役中犧牲的人數相差無幾。

     ①巴爾紮克誤将德國畫家、版畫家阿爾布萊希特·丢勒(AlbrechtDürer,1471—1528)寫成阿爾貝·丢勒(AlbrechtDürer)。

     “我洗〔死〕也洗〔死〕在棉化〔花〕堆裡!……”父親對女兒說道。

    這是一位高老頭式的父親,他極力減輕女兒膽戰心驚的痛苦,說道:“我洗〔死〕了,也不遷〔欠〕别神〔人〕一分錢。

    ” 這話是用法語講的,所以發音不準。

    這位德國的法國人直到死時還試圖用她女兒喜歡的語言講話。

     能将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從這雙重的災難中拯救出來,夏爾·米尼翁十分高興。

    他回到巴黎,皇帝任命他為禁衛軍重騎兵上校,并授予他榮譽勳位團三級勳章。

    拿破侖旗開得勝,上校眼看就要當上将軍和伯爵。

    可是随着滑鐵盧戰役血流成河,他的夢想也付諸東流了。

    上校受了輕傷,撤退到盧瓦爾河,沒等到遣散便離開了圖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