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海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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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畹香姑娘一劍未能将長春仙子萬年長春藤削斷,芳心正自駭異。

     誰知藤梢倏然彈起,暴點雙睛。

     姑娘錯步旋身,“龜裂神功”灌注劍上,反臂削出,紅霞疾射,長春藤又被削折兩尺。

     就在這旋身眨眼之間,洞内月光陡地一暗,一縷鵝黃淡影,随着飒然風聲,飛縱而入。

     畹香姑娘察風瞥影,已知敵人趁隙而入,牟尼劍化“回頭是岸”震腕急揮。

     數十朵紅蓮,一齊湧向洞口。

     饒是長春仙子運有“七欲玄煞”護身,亦覺劍氣森森,透入護身玄煞幕内,趕緊腳尖一點洞口崖石,複又退射兩丈。

     姑娘一劍震退強敵,膽氣頓壯,蓮步輕移,玉立洞口,嬌叱道:“長春仙子,爾已是成名前輩,為何向钰哥哥下此卑劣手段?” 這時,崖上群雌,以及長春仙子,始瞧清敵人,芙蓉其面,楊柳其腰,薄薄羅衫,淡雅幽香,西子不能比,玉環何能俦。

     衆婢要非親眼目睹,真不相信這位十七歲小姑娘,竟敢與縱橫武林達一甲之久的長春仙子為敵。

     長春仙子數度出手無功,更是狂怒,暗忖:“這位小姑娘是當今武林誰人弟子?” 九大門派?不可能。

     宇内五奇?恐也調教不出這種弟子。

     “莫不是那老龜婆?……” 一想到龜仙神婆,不由勾起五十年前的仇恨,發出一連串震天的銀鈴脆笑,說道:“小姑娘!不!你現在已非完璧啦!” 這種事,被人揭穿,委實難為情,畹香姑娘羞赧得隻恨無地縫可鑽。

     長春仙子再又俏笑一聲說道:“我還是稱你小婦人吧!” “本仙子煮熟的鴨子,卻讓你竊來享受,這且不說。

    ” “我問你,老龜婆,是你什麼人?” 畹香姑娘被長春仙子譏嘲,本已不忍,再聽她辱及師尊老人家,更加怒不可遏。

    嬌叱一聲,牟尼劍帶起一道紅色匹練,淩空罩落。

     長春仙子意在調虎離山,一見姑娘上當,心中暗笑一聲,趕緊移形換位,長春藤反臂甩出,藤影劍光,又相碰在一起。

     姑娘本是怒極出手,無形中注有神功,隻聞“擦擦”數聲,長春藤一連削去兩段,何止八尺。

     長春仙子雖是心痛兵刃被毀,可沒忘去搶奪洞中書生,立即撮唇出聲,指揮群婢進洞劫人。

     自己功凝左臂,呼呼劈出兩掌,卷地狂飚四起。

     畹香姑娘盡管火爆性兒,心可敏慧,腳才落地,芳心陡然一震,暗忖:“别是對方施展詭計?” 是以她雖出招襲敵,眼梢何曾離開洞門一瞬。

     眼見崖上飛降數條人影,朝洞内疾射,長春仙子複又猛劈而來。

     身形閃晃之間,避開掌力正鋒,牟尼劍脫手飛出,化一道長虹,攔截入洞敵人。

     自己更傾力反臂甩出一掌。

     隻聞“咔嚓”一聲,夾雜着數聲慘嗥。

     隻見泥土紛飛,亂石四射,紅霞過處,三婢攔腰截斷,慘不忍睹。

    這種以氣馭劍功夫,更将衆婢震住。

     長春仙子見小姑娘手段毒辣心狠,連殺數婢,忙從身上掏出一把“絕情絲”,電閃射出。

     這東西無形無聲,比牛毛還要細上一倍。

     畹香姑娘若非不久前,被钰哥哥一陣暴力摧殘,胯間隐隐作痛,本可施展“七絕大挪移”身法避過,這一受影響,遲了那麼千分之一瞬,左臂立即中一針,透肌生寒。

     姑娘不禁打了個冷顫,暗叫聲“不好”,立即運功封閉穴道,躍回洞内。

     再看钰哥哥,仍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臉上現出一片酣恬之情。

    好像全然不知适才一場拼命搏鬥,更是放心。

     長春仙子此時俏笑一聲,說道:“丫頭,爾已中了本仙子‘絕情絲’,七日之内,難逃欲火焚身慘痛。

    還不把龔相公及手中寶劍獻上!” 畹香姑娘聞言,心中也自發急,銀牙猛咬,意欲潛運“龜裂神功”,将“絕情絲”逼出體外。

     誰知穴道甫解,“絕情絲”恣意随着血液流行,畹香姑娘這一驚非同小可,複将穴道封閉,玉容遽變。

     這一切過程,長春仙子豈會瞧不出。

     良機難得,陡然圈臂疾吐,勁風如怒濤奔馬,向着畹香姑娘惡狠狠劈到。

     姑娘屹立洞口,劍交左手,運功揮掌相抗。

     這龜裂神功,與“七欲玄煞”,俱系絕學,是以每一掌劈出,俱有風雲變色之勢,轟隆!咔嚓!響聲不絕于耳,兩人都震得腳步浮松。

     尤其,畹香姑娘身體上經過一次突變後,複中歹毒“絕情絲”暗器,震得五腑翻騰。

     她黛眉一揚,心說:“我怎麼這樣傻,跟她去較量掌力?放着神物利器卻不知運用。

    ” 念動旋身,閃避洞側。

     長春仙子雖略占上風,卻并未占多少便宜,亦是震得血氣狂湧,暗自思忖:“其徒如此,其師可知,看來今生休想再向老龜婆報仇。

    ” 她向着閃避的畹香姑娘微一瞥視,眸子連轉,蓦地計上心來。

     立命送春、迎春入洞搶奪龔相公,二婢在她淫威之下,自知前往送死,亦不敢稍有違抗。

     一藍,一黃兩條倩影,從崖上縱落,化作掠波雙燕,貼地射向洞中。

     畹香姑娘銀牙暗咬,牟尼劍閃得兩閃,自然二婢又一齊向鬼門關報到。

     正當送春迎春飲劍畢命,長春仙子踏着兩婢血迹,趁機搶入洞中。

     畹香姑娘眼見敵人落在钰哥哥身前,不由嬌叱一聲,牟尼劍震出萬道紅霞,橫空罩來。

     長春仙子正一手抓住龔钰青衫,陡覺劍鋒泛寒,她此時無可閃避,一手提起旁邊的尋春猛力一擲。

     一聲慘嗥,便已濺血洞中。

     她卻蛇腰一擺,挾着沉睡中的龔钰,逃出洞外。

     畹香姑娘如影随形跟蹤追出,口裡罵道:“好個毒如蛇蠍,隻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妖婦。

    ” 長春仙子漾起一個嬌媚笑容,說道:“丫頭,你現在才知道麼?” 言訖,将龔钰交給崖上的俏婢虹虹,左掌揚腕猛劈,右手長春藤雖被削去二分之一,長度仍然及丈,玉腕疾抖猛擺,卷起一股“七欲玄煞”,點,掃,卷,勢厲害之極。

    她是安心要将姑娘毀去。

     畹香姑娘仗着一柄劍,雖是舍死忘生,此時已漸呈不支,粉黛微蹙嬌喘籲籲。

     “七絕大挪移”身法,更不如先前靈巧。

    一個不小心,藤拍在她腕脈穴掠過,陡地一麻,牟尼劍“”的一聲,失手堕地。

     長春仙子脆笑一聲,黃影一閃,便已将劍握在手中。

    趁香姑娘怔愕一瞬間,牟尼劍直指對方“腹結穴”。

     她此時,人,劍,仇人門下,全部落手,不禁志得意滿,哈哈笑道:“丫頭,你還有何話說?” 畹香姑娘一臉悲痛羞忿之色,劍失,人亡,钰哥哥又複落在妖婦手中,想不到這次大雪山之行,遭遇卻是如此悲慘,凄然說道:“要殺便殺,哪來那多廢話!” 長春仙子媚眼中已伏殺機,柳眉一豎,冷哼一聲道:“爾殺我九婢,毀我兵刃,并拔我頭籌,一劍将汝殺死,未免便宜!” 姑娘鳳目一瞪,怒道:“爾欲如何?” 長春仙子俏臉崩得緊緊的,加重語氣道:“我要将爾碎屍萬段,方洩我恨” 說到這裡,掉頭向崖上呼道:“元春,留春,還不迅來将這丫頭縛入谷中。

    ” 姑娘性情剛烈,怎會被俘受縛?知自己中了暗器,複又失去兵刃,戰已無力,高呼一聲:“爹爹,媽媽,不肖女兒要先一步去了!還有钰哥哥……” “哥”字甫落,挺胸向着牟尼劍撞去。

     就在這時,崖上蓦地發出紛紛驚呼。

     長春仙子錯步旋身,面前黑影一閃,玉腕痛如刀割,手方一松,劍已易主。

     同時,畹香姑娘不但沒有撞在劍上,而且被一隻鐵臂圈住。

     這隻鐵臂,她熟悉之極,不禁驚呼一聲,疑之是夢。

     長春仙子此時已看清奪劍之人是誰,心中暗生驚駭,然而她,臉上依舊挂着笑容,說道:“龔相公,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哩!” 龔钰劍眉一掀,朗朗笑道:“小生這點防身微技,算得什麼?希望仙子不必再與舍妹為仇。

    ” 畹香姑娘偎在钰哥哥懷中,好像已得到保障,在兩人對話瞬間,确知是他救了自己,甚感安慰。

     不過,钰哥哥怎的好得恁快?确是出乎她的意料。

     原來龔钰所中“迷魂幽蘭”,乃是一種奇異草本,秉天地間至陰至淫之氣而生。

     隻要是男性嗅吸體内,立刻全身疲軟乏力,再經壯陽之藥物引導,生理上立刻産生一種強烈反應,非與異性接觸不可,否則極可能導緻癫狂。

     在一番接觸之後,普通人半日便可恢複正常。

    龔钰是一個身懷絕學之人,自然比常人快迅得多。

     當他被妖婦俘出洞外,便有一二分覺醒,再經夜風一吹,更是清醒許多,他正在回味夢中,與畹妹綢缪一幕,陡然那熟悉嬌脆的聲音,悲聲叫喚。

     他大吃一驚,雙目暴睜,正好望見長春仙子以劍指着臉上帶着絕望神情的畹妹。

     于是,摔脫俏婢虹虹手腕,像隻大鷹般撲下。

     恰好趕上畹香姑娘不願受辱,撞劍自盡,于是展出一招擒龍手法的“鎖龍北海”,将牟尼劍奪回。

     長春仙子蛇腰款擺,搖晃在身上的一襲鵝黃寝衣,袒露着酥胸,雙峰隐隐,面孕媚笑,說道:“龔相公,你嘗了妹妹甜頭,便忘記了姐姐,好沒良心。

    隻要你肯回到‘冷香谷’,作一霄嘉賓,我蘇雪紅便将前帳一筆勾銷。

    ” 畹香姑娘無限嬌羞,直将頭埋在钰哥哥懷中。

     龔钰劍眉一挑,嘴角噙着一絲薄哂,朗笑道:“仙子雅意,愚兄妹已承盛情,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 言訖,扶着畹香姑娘緩步而去。

     長春仙子一生幾曾像今霄這樣委屈相求。

    這一見青衫美俠龔钰,掉頭不顧,愈是怒不可遏,怒喝一聲! 青衫美俠龔钰回過頭來,笑笑說道:“仙子,你這是在向小生示威麼?” 長春仙子身形一閃,飄将過來攔住去路,說道:“略有此意。

    ” 龔钰仰頭望着天上明月,露出一臉輕蔑之色,鼻孔裡飄出一聲冷哼,說道:“小生如無意留此,恐仙子未必能留得住。

    ” 長春仙子仰天一聲脆笑,說道:“那我倒要拜識一下龔相公的絕學。

    ” 龔钰争強好勝之心頓起,朗朗說道:“小生這就要走,仙子,你就放手攔吧!” “吧”字才落,引吭一聲長嘯,聲作龍吟。

     雙腳一點,人如沖天疾矢而起,直上廿丈高空,衣袂飄飄,挾着畹香姑娘禦風行雲而去。

     長春仙子心想:我就不信你挾着一個人,能飛多高多快。

    是以并未在意。

     哪曉得這小子真個武功高深莫測,不但自己追不上,連發出去的“絕情絲”,也如石沉大海。

     隻聞着對方朗笑一聲,自遠空飄來。

    長春仙子黯然歎息一聲,返回“冷香谷”内安排一番,下山暫且不提。

     且說龔钰挾着畹妹,連夜逃下大雪山,回到崇化村旅舍。

     點燃油燈,發現畹香臉色泛白,雙眸神光渙散,睡在床上,呻吟不已。

     龔钰心中說不出的愛憐與憂急,忙問道:“畹妹,你是否中了妖婦歹毒暗器?” 畹香姑娘螓首微點,說道:“我左臂中了妖婦一縷‘絕情絲’。

    ” 龔钰跌足歎道:“你何不早說?” 畹香姑娘見钰哥哥急成這個樣兒,心裡甜甜的,痛楚立失。

     龔钰立即運起“太虛玄天神功”,将那“絕情絲”吸出,竟費了半盞熱茶時間。

     暗器一出,畹香姑娘立即恢複了常态。

    隻是在步履間,仍是不大自然,有一種蹒跚之态。

     龔钰眉頭一皺,一把将畹妹抱住問道:“畹妹!你是否胯間也中了暗器?” 畹香姑娘芙蓉面上,頓飛兩片紅雲,一直紅到脖間,羞不可抑。

     龔钰柔聲說道:“畹妹,别害臊啊!這東西太厲害了!……” 畹香姑娘,擡起頭來,還了他一個白眼,嬌嗔道:“誰中了暗器?……” 龔钰認真地說道:“畹妹,這可不是玩的!那東西有毒啊!” 畹香姑娘撇起小嘴說道:“還說呢?都是你。

    ” 龔钰帶着萬分歉疚,說道:“畹妹,都怪我不好啊!……” 畹香姑娘聽到這裡,咬着嘴唇,斜睨一眼,隻聽龔钰續道:“……才讓你中了妖婦的‘絕情絲’暗器。

    ” 她原來以為钰哥哥記起了先前洞中之事,哪知他依然毫不知情,立時像受了無限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龔钰搓手頓足,簡直不知所措,說道:“畹妹!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啊!” 畹香吃了啞巴虧,如何說得出口,心裡一急,陡地暴叫一聲:“出去,别理我!” 青衫美俠龔钰面色遽變,但他仍然強忍一口怒氣,說道:“畹妹,為兄就有什麼天大不是,也用不着生這樣大的氣呀!” 姑娘見他越說越離題,更加怒氣上升,說道:“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