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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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木闆與她交談。

    我讓這兩個可憐的東西談着話,不受幹擾,直等到我推測歌唱要停止,那些歌手要吃點東西了,我就爬上梯子去提醒她。

    我在外面沒找到她,卻聽見她的聲音在裡面。

    這小猴子是從一個閣樓的天窗爬進去,沿着房頂,又進另一個閣樓的天窗。

    于是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她叫出來。

    當她真出來時,希刺克厲夫也跟她來了。

    她堅持要我把他帶到廚房去,因為我那位夥伴約瑟夫,為了躲避他所謂的“魔鬼頌”,到鄰居家去了。

    我告訴他們我無意鼓勵他們玩這種把戲,但是既然這囚犯自從昨天午飯後就沒吃過,我就默許他欺瞞辛德雷這一回。

    他下去了,我搬個凳子叫他坐在火爐旁,給他一大堆好吃的。

    可是他病了,吃不下,我本想款待他的企圖也隻好丢開了。

    他兩個胳臂肘支在膝上,手托着下巴,一直不聲不響地沉思着。

    我問他想些什麼,他嚴肅地回答—— “我在打算怎樣報複辛德雷。

    我不在乎要等多久,隻要最後能報仇就行,希望他不要在我報複之前就死掉。

    ” “羞啊,希刺克厲夫!”我說,“懲罰惡人是上帝的事,我們應該學着饒恕人。

    ” “不,上帝得不到我那種痛快,”他回答,“但願我能知道最好的方法才好!讓我一個人呆着吧,我要把它計劃出來。

    這樣在想那件事的時候,我就不覺得痛苦了。

    ” 可是,洛克烏德先生,我倒忘記了這些故事是不能供你消遣的。

    我再也沒想到絮叨到這樣地步,真氣人。

    你的粥冷啦,你也瞌睡啦!我本來可以把你要聽的關于希刺克厲夫的曆史用幾個字說完的。

     管家這樣打斷了她自己的話,站起來,正要放下她的針線活,但是我覺得離不開壁爐,而且我一點睡意也沒有。

     “坐着吧,丁太太,”我叫着,“坐吧,再坐半個鐘頭!你這樣慢條斯理地講故事正合我的意,你就用同樣的口氣講完吧。

    我對你所提的每個人物或多或少都感到有興趣哩。

    ” “鐘在打十一點啦,先生。

    ” “沒關系——我不習慣在十二點以前上床的。

    對于一個睡到十點鐘才起來的人,一兩點鐘睡已經夠早的啦。

    ” “你不應該睡到十點鐘。

    早上最好的時間在十點以前就過去啦。

    一個人要是到十點鐘還沒有做完他一天工作的一半,就大有可能剩下那一半也做不完。

    ” “不管怎麼樣,丁太太,還是再坐下來吧,因為明天我打算把夜晚延長到下午哩。

    我已經預感到自己至少要得一場重傷風。

    ” “我希望不會,先生。

    好吧,你必須允許我跳過三年,在那期間,恩蕭夫人——” “不,不,我不允許這樣搞法!你熟悉不熟悉那樣的心情:如果你一個人坐着,貓在你面前地毯上舐它的小貓,你那麼專心地看着這個動作,以緻有一隻耳朵貓忘記舐了,就會使你大不高興?” “我得說,是一種很糟糕的懶性子。

    ” “相反,是一種緊張得令人讨厭的心情。

    在目前,我的心情正是這樣。

    因此,你要詳詳細細地接着講下去。

    我看出來這一帶的人,對于城裡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居民來說,就好比地窖裡的蜘蛛見着茅舍裡的蜘蛛,得益不少。

    這并不完全我是個旁觀者,才得出這種日益深刻的印象。

    他們确實更認真,更自顧自的過着日子,不太顧及那些表面變化的和瑣碎的外界事物。

    我能想象在這兒,幾乎可能存在着一種終生的愛;而我過去卻死不相信會有什麼愛情能維持一年。

    一種情況像是把一個饑餓的人,安放在僅僅一盤菜前面,他可以精神專注地大嚼一頓,毫不怠慢它。

    另一種情況,是把他領到法國廚子擺下的一桌筵席上,他也可能從這整桌菜肴中同樣享用了一番,但是各盆菜肴在他心目中、記憶裡卻僅僅是極微小的分子而已。

    ” “啊!你跟我們熟了的時候,就知道我們這兒跟别地方的人是一樣的。

    ”丁太太說,對我這番話多少有點莫名其妙。

     “原諒我,”我搭腔,“你,我的好朋友,這是反對那句斷言的一個顯著證據。

    我一向認為的你們這一階層人所固有的習氣,在你身上并未留下痕迹,你隻是稍稍有點鄉土氣罷了。

    我敢說你比一般仆人想得多些。

    你不得不培養你思考的能力,因為你沒有必要把生命消耗在愚蠢的瑣事中。

     丁太太笑起來。

     “我的确認為我自己是屬于一種沉着清醒的人,”她說, “這倒不一定是由于一年到頭住在山裡,老是看見那幾張面孔和老套的動作,而是我受過嚴格的訓練,這個給了我智慧;而且我讀過的書比你想象的還多些,洛克烏德先生。

    在這個圖書室裡,你可找不到有哪本書我沒看過,而且本本書,我都有所得益。

    除了那排希臘文和拉丁文的,還有那排法文的,但那些書我也能分辨得出。

    對于一個窮人的女兒,你也隻能期望這麼多。

    隻是,如果你希望我像閑聊一樣,把整個來龍去脈都要細講,那我就這樣說下去吧。

    而且,時間上不跳過三年,就從第二年夏天講起也可以啦——一七七八年的夏天,那就是,差不多二十三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