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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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扯下去,希刺克厲夫漸漸地消除了他的不快,開始表現得挺快樂了。

    這時我們的談話一下子被一陣從大路上傳來進了院子的辚辚車聲打斷了。

    他跑到窗口,我跑到了院子裡,剛好看見林-兄妹倆從家用馬車中走下來,裹着大氅皮裘,恩蕭們也從他們的馬上下來,他們在冬天常常騎馬去教堂的。

    凱瑟琳一手牽着一個孩子,把他們帶到大廳裡,安置在火爐前,他們的白臉很快地有了血色。

     我催我的同伴現在要趕快收拾,還要顯得和和氣氣,他心甘情願地順從了。

    可是倒楣的是,他一打開從廚房通過來的這邊門,辛德雷也正打開另一邊門。

    他們碰上了,主人一看見他又幹淨又愉快的樣子就冒火了——或者,也許因為一心要對林-夫人守信用吧——猛然一下把他推回去,而且生氣地叫約瑟夫,“不許這家夥進這間屋子——把他送到閣樓裡去,等午飯吃過再說。

     要是讓他跟他們在一起待上一分鐘,他就要用手指頭塞到果醬蛋糕裡去,還會偷水果哩。

    ” “不會的,先生,”我忍不住搭腔了,“他什麼也不會碰的,他不會的。

    而且我猜想他一定和我們一樣也有他那份點心。

    ” “要是在天黑以前我在樓下捉到他,就叫他嘗嘗我的巴掌,”辛德雷吼着。

    “滾,你這流氓!什麼?你打算作個花花公子麼,是不是;等我抓住那些漂亮的卷發——瞧瞧我會不會把它再拉長一點!” “那已經夠長的啦,”林-少爺說,從門口偷瞧,“我奇怪這些頭發沒讓他頭疼。

    耷拉到他的眼睛上面像馬鬃似的!’ 他說這話并沒有侮辱他的想法。

    可是希刺克厲夫的暴性子卻不準備忍受在那時候甚至似乎已經當作情敵來痛恨的那人的傲慢表現。

    他抓起一盆熱蘋果醬,這是他順手抓到的頭一件東西,把它整個向說話的人的臉上和脖子上潑去。

    那個人立刻哭喊起來,伊莎貝拉和凱瑟琳都連忙跑到這邊兒來。

    恩蕭先生馬上抓起這個罪犯,把他送到他卧房裡去。

    毫無疑問,他在那兒采用了一種粗暴的治療法壓下那一陣憤怒,因為他回來時臉挺紅而且喘着氣。

    我拿起擦碗布,惡狠狠地揩着埃德加的鼻子和嘴,說這是他多管閑事的報應。

    他的妹妹開始哭着要回家,凱蒂站在那裡驚慌失措,為這一切羞得臉紅。

     “你不應該跟他說話!”她教訓着林-少爺,“他脾氣不好,現在你把這一趟拜訪搞糟糕啦。

    他還要挨鞭子,我可不願意他挨鞭子!我吃不下飯啦。

    你幹嗎跟他說話呢,埃德加?” “我沒有,”這個少年抽泣着,從我手裡掙脫出來,用他的白麻紗手絹結束剩餘的清潔工作。

    “我答應過媽媽我一句話也不跟他說,我沒有說。

    ” “好啦,别哭啦,”凱瑟琳輕蔑地回答,“你并沒有被人殺死。

    别再淘氣了。

    我哥哥來啦,安靜些!噓,伊莎貝拉!有人傷着你了嗎?” “喏,喏,孩子們——坐到你們的位子上去吧!”辛德雷匆匆忙忙進來喊着。

    “那個小畜生倒把我搞得挺暖和。

    下一回,埃德加少爺,就用你自己的拳頭打吧——那會使你開胃的!” 一瞅見這香味四溢的筵席,這小小的一夥人又安定下來。

    他們在騎馬之後已經餓了,而且那點氣也容易平下來,因為他們并沒有受到什麼真正的傷害。

    恩蕭先生切着大盤的肉,女主人的談笑風生使他們高興起來。

    我站在她椅子背後侍候着,而且很難過地看着凱瑟琳,她毫無眼淚的眼睛帶着漠然的神氣,開始切她面前的鵝翅膀。

     “沒心肝的孩子,”我心想,“她多麼輕易地就把她從前遊伴的苦惱給撇開啦。

    我沒法想象她竟是這麼自私。

    ” 她拿起一口吃的送到嘴邊,随後又把它放下了。

    她的臉绯紅,眼淚湧出來。

    她把叉子滑落到地闆上,趕緊鑽到桌布下面去掩蓋她的感情。

    沒過多久我就再不能說她沒心肝了,因為我看出來她一整天都在受罪,苦苦想着找個機會自己呆着,或是去看看希刺克厲夫——他已經被主人關起來了——照我看來,她想私下給他送吃的去。

     晚上我們有個跳舞會。

    凱蒂請求這時把他放出來,因為伊莎貝拉-林-沒有舞伴。

    她的請求是白費的,我奉命來補這個缺。

    這種活動使我們興奮,它驅散了一切憂郁和煩惱。

    吉默吞樂隊的到來更增添了我們的歡樂。

    這樂隊有十五個人之多——除了歌手外,還有一個喇叭,一個長喇叭,幾支豎笛,低音笛,法國号角,一把低音提琴。

    每年聖誕節,他們輪流到所有的體面人家演奏,收點捐款。

    能聽到他們的演奏,我們是當作一件頭等樂事來看待的,等到一般的頌主詩歌唱之後,就請他們唱歌曲和重唱。

    恩蕭太太愛好音樂,所以他們演奏了不少。

     凱瑟琳也愛好音樂,可是她說在樓上聽起來,那将會是最動聽的了,于是,就摸黑上了樓,我也跟着走開。

    他們把樓下大廳的門關着,根本沒注意我們,因為那屋裡擠滿了這麼多人。

    她沒有在樓梯口上停下,卻往上走,走到禁閉希刺克厲夫的閣樓上,叫喚他。

    有一會他執拗地不理睬。

    她堅持叫下去,最後說服了他,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