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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燒,殺,打,整個村子的洗劫。

    大家出錢養兵,白搭,真是白搭!更添上吃人的老虎了!&hellip&hellip我仍然還是回來,老娘眼也花了,上牙差不多全落了,一個勁地催我娶房媳婦,我說非等着妹妹出嫁後不行,盡着老人去嘟嚷,我不應口。

    好在我手頭拿的錢還夠對付,新近請了一位大娘在家裡做活,下年我打算把妹妹帶出去。

    &rdquo &ldquo唉!你還把大妹妹帶出去幹麼?&rdquo大有頗引為驚異了。

     &ldquo你不懂。

    現今女人在外邊一樣做活,工廠裡女工一天多似一天,不過咱這邊去的人少些。

    &hellip&hellip不止做工,我還想叫她學着識字,入補習夜校。

    &rdquo 後面這四個字在大有的理解中不很清晰。

     &ldquo就是晚上開的學堂。

    那些姑娘媳婦白天做工晚上還可以去認字,日後不認得字簡直不好辦,不比以前怎麼都可以混日子。

    &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麼,你不怕她學壞?外面的壞人更多。

    &rdquo大有直率地追問。

     &ldquo那可不敢說。

    從那一面看,也許格外學好。

    你說女孩子在鄉下有什麼幹的,一切都變了,用不到紡棉花,養蠶養不起,繡花,現在鎮上也沒多少人家定做,還不像你家可以幫着種地,看邊。

    我家裡一共一畝下泊地,我不在家早把糧粒典給人家,每年分一點。

    她幹什麼?還不如跟着出去開開眼。

    &rdquo 對于大有,這個提議是過于新奇了。

    他幾乎不能判别其中的是非。

    外邊,外邊,他永遠不明白大家所說的外邊是什麼景象。

    不錯,這些年來向外邊跑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下關東,上歐洲做工,闖T島,有的一去便沒了消息,有的過個十年八年忽然怪模怪樣的回來了,回來又重行出去。

    往近處的外邊也有一兩年回家一次的,可是他向來覺得與那些&ldquo不安本分&rdquo的人談不到一處。

    陳莊長不是也看不起那些小夥子?所以自己不常聽見有人說外邊是什麼世界,也不知他們去幹什麼活。

    有人說也是種地,辟菜園子;有的卻說是耍手藝,他根本上與手藝的世界隔得太遠。

    春天撒種,秋天收獲,大熱天光了膀背在高粱地裡鋤土塊,雜草,這是莊稼人的本分,與手藝不同。

    他意識中總覺得凡是手藝人就不大規矩,穿得要整齊,說話也漂亮,用不到老大的力氣卻會拿到錢,這與他家傳的事業不是一行。

    例如編席子,編蒲鞋,這類手工他從沒想到也是手藝,何況并不是他家的正業。

    所以他這時對于老杜說的外邊仍然沒有一個概念。

    他總想即使任管如何拿錢,那不是本分,他并不欣羨,反而覺得老杜要連他的小妹妹帶去,不免有些荒唐。

     他沉在茫昧的尋思裡,杜烈早已到外間去把有玻璃罩的洋油燈點着,拿到裡間的土窗台上。

    異常明麗的光映着兩扇木門上的五色紙,上面文武财神的印象十分威武。

    外間竈上的餘火這時捅到炕洞裡,屋子中充滿了暖氣。

     大有覺得坐處的下面席子上的熱力漸漸增加,被打的創傷頗有些癢。

    倒頭躺下,靠近紙窗,窗外的風聲小得多,有時吹得窗外的槐樹枝微微響動。

     &ldquo天有不測風雲,&hellip&hellip唉!取笑取笑。

    你也可說是旦夕的禍福了。

    多快,一會兒地皮上滿蓋了一層雪,風也煞住,說不定要落一夜。

    &hellip&hellip&rdquo杜烈将青布小襖脫下來放在空懸的竹竿上,露出裡面的一身棉絨衛生衣,緊貼住他的上身。

     &ldquo啊呀!明天還落雪,走路費事,再不回去爹又許來找,&hellip&hellip&rdquo大有皺着粗黑的眉毛說。

     &ldquo你又不是十歲八歲的孩子,怕什麼?老是離不開家。

    我還打算一半年中領你到T島去玩玩,這一說可不好鬧玩,你八成是不敢無緣無故地出門。

    &rdquo杜烈半帶着譏笑的口吻。

     &ldquo怎麼沒離開家過?秋天上站推煤炭,春天有時往南海推鮮魚,不是三五天地在外邊過?&rdquo &ldquo你自己呢?&rdquo 這是句有力的質問,推煤炭,推鮮魚,是與鄰舍的人往往十幾輛二把手車子一同來回的。

    一個人出門,在自己以前的生活史上的确找不出一個例子來,&hellip&hellip大有傻笑着沒做聲。

     杜烈又吸着他的紙煙笑了起來。

    &ldquo你簡直是大姑娘,不出三門四戶,你太有福氣了。

    有奚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