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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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劊子手,要把您拉去受刑?您為什麼怕我發火,竟至要要這樣的花招兒?您到底害怕什麼,為什麼要如此這般地撒謊?” “您錯了,”她回答道,“我求求您,别再說了。

    ” “您為什麼這麼不坦誠?如果說我不是您的心腹之交,那我起碼可以算作是您的一個朋友吧?我如果弄不清楚您緣何流淚,那我起碼還可以看見您流眼淚了吧?您難道都不相信我會尊重您的憂傷的情感嗎?我以前怎麼了,竟讓您向我隐瞞您的憂傷?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來醫治它嗎?” “不,”她說道,“您錯了。

    如果您再逼問我的話,您就會給您和給我造成不幸。

    說這麼多了還不夠嗎?我們可以走了吧!” “隻要看您一眼,就能看出您讨厭這次旅行,看出您是被通無奈的,而且您已經在後悔了,您叫我怎麼走呀?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帝啊!您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呀?您的思想如同這面鏡子似的一清二楚的,說些假話又有什麼用嗎?我一聲不吭地就接受您那麼遺憾地奉獻給我的東西,我不就成了最最卑鄙的男人了嗎?可是,讓我又怎麼拒絕呢?如果您不說出來的話,叫我怎麼做好呢?” “不,我不是違心地跟您的。

    您弄錯了。

    我愛您,奧克塔夫。

    别再這樣折磨我了。

    ” 她話說得是那麼地溫柔,我不禁跪倒在她的面前。

    有誰能抵禦得住她的目光以及她那如仙聲妙樂般的聲音?“上帝啊!”我嚷叫道,“您是愛我的吧,布裡吉特?我親愛的情婦,您是愛我的吧?” “是的,我愛您,是的,我屬于您,您想怎麼對待我就怎麼對待我好了。

    我将跟随您。

    我們一起走。

    走吧,奧克塔夫,馬車在等着我們。

    ”她緊班着我的手,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

    “是的,必須這樣,’她喃喃道,“是,我願意這樣,到死方休。

    ” “必須這樣?”我心裡在想。

    我站了起來。

    桌子上隻剩下一張紙了,布裡吉特浏覽了一遍,把它拿了起來,翻過來看看,然後随手扔在了地上。

    我問道:“全弄完了?”——“是的,全完了。

    ” 當我先前讓人去叫馬車來的時候,并沒有想到真的會走。

    我隻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而已,但是,事态的發展竟然弄假成真了。

    我打開門。

    “必須這樣!”我自言自語道,“必須這樣!”我大聲地重複了一遍,“這話是什麼意思,布裡吉特?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蹊跷我不知道的?您說明白點好嗎?不然我就不走了。

    您為什麼非得愛我不可?” 她跌坐在長沙發上,痛苦地扭動着雙手。

    “啊!可憐的人呀,可憐的人介她說道,“您永遠不懂得愛!” “唁!也許是的,我相信是的,但是,我在上帝面前發誓,我懂得痛苦。

    您必須愛我,是嗎?咯!您也必須回答我。

    即使我不得不永遠地失去您,即使這四面牆壁砸到我的頭上,我也非得知道到底是什麼秘密一個月以來一直在折磨着我,否則我就不走出這個門。

    要麼您說出來,要麼我離開您。

    哪怕我是個瘋子,一個狂人;哪怕我存心毀了我的生活;哪怕我要問您也許是我應該裝糊塗的事;哪怕我倆之間的一次解釋會毀了我們的幸福,從今往後會在我倆之間豎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哪怕因此而使我盼望已久的這次旅行泡湯,不管這可能會讓您和我付出多大的代價,反正是或者您說出來,或者我抛棄一切。

    ” “不,不,我不會說的!” “您必須說!難道您想把我當成個大傻瓜嗎?當我看到您從晚上到第二天比白天和黑夜的變化還要大的時候,您難道認為我看錯了不成?當您拿那些我覺得不值一讀的什麼信作為借口,您以為我會滿足于這種搪塞嗎?就因為您不高興去另找一些借口?您的面孔難道是石膏做的,讓人都看不出您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您到底是怎麼看我的?我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樣容易上當受騙的,所以您要當心,即使您不說出來,您的沉默也會告訴我您一味隐瞞的到底是什麼的。

    ” “您認為我會向您隐瞞什麼呀?” “我認為!您倒來問我?您是不是想頂撞我才這麼問我的?您是不是故意在逼急我,好甩掉我?是的,一點兒沒錯,您是在故意刺激我,讓我暴跳如雷。

    如果我坦率地自我辯白的話,您就可以利用您介性的全部虛僞,您就可以等着我來指責您,以便回答我說,像您這樣的女人是不會下殘到為自己開脫的。

    那麼,最大的罪孽和最無恥的行徑難道不都可以在不屑的驕傲目光中掩蓋過去嗎!您最厲害的武器就是沉默,這我早就知道了。

    您一心想的是受到辱罵,您沉默不語,直到别人忍無可忍:來吧,來吧,來同我的心搏鬥吧;在您的心跳動的地方,您将可以找到我的心的;但是,别同我的腦袋作對,我的腦袋比鐵還硬,而且它同您一樣地了解您!” “可憐的孩子!’驚裡吉特嗫嚅着,“您真的不想走了嗎?” “不!我隻想同我的情婦一道走,可您現在已不是我的情婦了。

    我搏鬥夠了,我痛苦夠了,我把自己的心摧殘夠了!我在黑暗之中生活夠了,該是天亮的時候了。

    您到底願意不願意回答?” “不” “悉聽尊便,我将等待着。

    ” 我走到房間的另一頭坐下來,決心未獲知我想知道的情況之前絕不站起來。

    她似乎在考慮,高傲地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我貪婪地注視着她。

    她一直默不作聲,使我更加氣忿不已。

    我不願意讓她看出來我在生氣,可又不知怎麼辦才好。

    我把窗子打開來。

    “把馬卸了套,”我沖窗外喊叫道,“把車錢付了!我今晚不走了。

    ” “可憐的人呀!”布裡吉特說道。

    我靜靜地關上窗戶,假裝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走回去坐下來。

    可是,我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都無法克制了。

    這種冷漠的沉默,這種消極的抵抗,使我憤怒到了極點。

    我即使真的被欺騙了,明知我心愛的女人背棄了我,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生氣的。

    自從我狠下心來仍留在巴黎不走,我便尋思,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定要讓布裡吉特說個明白。

    我絞盡腦汁想通她就範,但純屬枉然。

    如果我現在能找到這個辦法的話,我真甯可抛棄我所擁有的一切。

    怎麼辦?怎麼開口?她就在那兒,平靜自如,憂傷地看着我。

    我聽見仆人在卸套;馬匹小跑着走了,它們身上的鈴裆的響聲很快便消失在大街上了。

    我隻要轉回身去喊一下,它們就會回來的,可我覺得它們一去就不回頭了。

    我把門檢插上,耳邊不知有個什麼聲音在對我說:“你現在與掌握着你的生殺大權的女人單獨在一起了。

    ” 當我陷入沉思,盡力想找到一條能把我引向真相的捷徑的時候,我記起了狄德羅的一本小說,說的是一個因嫉妒其情人的女人,為了解惑,竟想出一個挺奇特的辦法來。

    她對他說,她已不愛他了,并告訴他說,她就要離他而去。

    阿爾西侯爵(她情人的名字)落入圈套,承認自己也已對他倆的愛情感到厭倦了!我還很小的時候就讀到的這奇特的一幕,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覺得這一招兒真妙,而且,此時此刻,當我回憶起這個片斷時,我不禁微微一笑。

    ‘誰知道呢?如果我也學這一招兒的話,”我暗想道,“說不定布裡吉特也許會中計的,并告訴我她的那個秘密到底是怎麼回事。

    ” 我從暴怒突然轉到使用詭計或狡詐上來。

    難道讓一個女人不由自主地說出自己的心思來就那麼困難嗎?這個女人是我的情婦,如果我做不到這一點的話,我就太無能了。

    我神态灑脫而漫不經心地往長沙發上一仰。

    “喂!我親愛的,”我快活地說道,“難道我倆現在都無法說說心裡話了嗎?” 她吃驚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