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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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的三個人中便有一個神甫和士兵。

    佛羅倫薩顯得凄涼,中世紀的遺風尚在。

    城中房屋,窗戶上都有鐵欄杆,房屋呈褐色,令人不快,讓人無法忍受。

    如果去羅馬,那又怎麼樣?我們旅行并不是讓自己眼花缭亂的,更不是去學點什麼東西的。

    如果去萊茵河畔如何?但是季節快要過了,而且,盡管我們不是去看人來人往的,但去一個地方,人煙稀少,總還是有點不對勁兒的。

    去西班牙呢?有太多的麻煩:走起路來像在打仗,而且還得預防一切意外,甭想好好休息。

    去瑞士!如果嫌去那兒的人多,那讓傻瓜别去好了。

    那兒有三種上帝鐘愛的顔色,燦爛輝煌:天空的湛藍。

    原野的碧綠和雪山峰頂的雪白。

    “咱們去吧,咱們去吧,”布裡吉特說道,“讓我們像兩隻鳥兒似的飛去吧。

    親愛的奧克塔夫,讓我們以為咱倆是昨天剛剛認識的。

    您在舞會上遇到了我,我很讨您的喜歡,而且我愛您。

    您跟我說道,在離這兒見法裡的地方,有一個我不知道叫什麼的小城,您愛過一個叫皮爾遜太太的女人,在您和她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壓根兒就不想打聽。

    您難道不會向我傾訴您同因為我而離開的一個女人的愛情嗎?而我也要悄悄地告訴您我不久之前還愛過一個讓我不幸的混賬男人。

    您為我抱屈,您讓我别再說下去,因此,我倆商定今後永遠不再提這些事了。

    ” 當布裡吉特在這麼說的時候,我所感受到的如同吝啬鬼感受到的一個樣兒。

    我用顫抖着的雙手把她摟在懷裡。

    “呵,上帝!”我嚷叫着,“我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快樂還是因為害怕而在發抖。

    我要帶你遠走高飛,我的寶貝。

    在這片茫茫大地上,你是屬于我的。

    我們馬上動身。

    讓我的青春死去,讓我們的回憶死去,讓一切憂慮和後悔全都死去!啊,我善良而誠摯的戀人啊!你把一個孩子變成了一個男子漢了!如果我現在失去你,我将永遠不會去再愛了。

    也許在認識你之前,另一個女人可能也會把我治愈的,但是,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惟有你能夠殺死我或拯救我,因為我心上還帶着團給你造成了那麼多的傷害而留下的傷痛。

    我曾經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一個瞎子,一個殘酷無情的人。

    感謝上帝!你仍舊在愛着我。

    萬一你回到我曾看見你呆在菩提樹下的那個村子裡去,你看一看那座荒涼的房屋吧,裡面應該有一個幽靈,因為同你一道從那屋裡出來的那個男人已不是以前走進那座屋子的男人了。

    ” “這是真的?’市裡吉特說道。

    她那美麗的額頭充滿了愛的光輝,她擡起了額頭,仰望着天空。

    “我真的屬于你了?是的,遠離開這個使您未老先衰的醜惡世界,是的,孩子,您去愛吧。

    我将擁有的您就是現在這個您,不管我們要去生活的是個什麼地方,有一天您不再愛我的時候,您都将可以毫無遺憾地把我忘掉。

    我的使命将會完成,而天庭上永遠将有一個我可以為此而感謝它的上帝的。

    ” 這番話語讓我心裡充滿多麼沉痛和可怕的回憶啊!最後,我們決定首先去日内瓦,在阿爾卑斯山腳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度過春天。

    布裡吉特已經在談論日内瓦的那個美麗的湖了;而我的心中已經在呼吸那吹拂湖面的涼風和綠色小徑上那誘人的氣息了。

    我們已經看到了洛桑、沃韋、奧伯蘭以及翻過玫瑰山的峰頂,看到了倫巴第的廣表平原了。

    我們把什麼都置諸腦後,休息,靜養,幸福的獨處,全都像是美好的精靈在向我們招手,在歡迎着我們。

    我們已經在黑夜來臨的時候,手拉着手,彼此默默地相望着,我們感覺到,在我們行将長途旅行的前夕,我們的心中充滿了一種奇特偉大的感情,那是一種交織着神秘的和不可思議的、既害怕流落他鄉又盼着朝聖似的迷們的感情。

    啊,上帝!是你的聲音在呼喚着我們,在向你走來的那個人發出啟示。

    在人類的思想中,難道沒有顫動着的翅膀和繃緊的琴弦嗎?我将對您說些什麼呢?難道就沒有這樣一個可以用下面這句話來代表的世界嗎?“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我們正要啟程。

    ” 突然,布裡吉特精神萎靡。

    她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當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的時候,她對我說不是,但聲音低得聽不清楚。

    當我跟她談到動身的日子的時候,她站了起來,冷漠而無奈地繼續收拾着東西。

    當我向她發誓說她馬上就會幸福的,我願把生命獻給她的時候,她躲進自己屋裡哭了起來。

    當我親吻她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蒼白,把嘴伸向我,但眼睛卻移向别處。

    當我對她說一切都還沒有定準,她可以放棄我們的計劃的時候,她神色冷峻、氣呼呼地蹩起了眉頭。

    當我懇求她向我敞開心扉的時候,當我一再對她說道,即使我死了,如果說萬一會給她帶來遺憾的話,我也會犧牲自己的幸福的時候,她便撲上來摟住我的脖子,然後又松開了手,仿佛是下意識地把我推了開去。

    後來,有一天,我走進她的房間,手裡拿着車票,上面寫着我倆的座位号,是去貝藏松的驿站馬車。

    我走近她,把車票放在她腿上,她伸開雙臂,慘叫一聲,暈倒在我面前,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