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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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初民社會&ldquo代罪羔羊&rdquo式的獻祭,并無關涉;但是,路易斯借用古典神話,刻意把賽姬(伊思陀)塑造成一位&ldquo基督型&rdquo的人物。

    由于她超凡的美麗和善良,當國中遭遇瘟疫時,人們交口相傳:經她的手一觸摸,疠疾可得痊愈。

    于是,民衆把她當作女神膜拜。

    這一風潮觸怒了當地主神安姬的祭司,借口她是引發&ldquo天譴&rdquo的因由,認為若要拔除饑馑、瘟疫、兵燹的多重禍害,必須将她獻祭,綁在陰山頂的一株聖樹上,作為山神的新娘。

    對這一犧牲的角色,賽姬坦然接受,一方面固然有&ldquo一人死萬人活&rdquo替百姓受難的壯烈情懷,另一方面更為了因此便能實現自己多年來的憧憬&mdash&mdash與陰山所象征的生命本源合而為一&mdash&mdash内心欣喜莫名。

    外表看來,整樁獻祭的事件原是一出政教鬥争的荒謬劇,對她而言,卻宛似一趟歸程,帶她回到那自己靈魂久已向往的&ldquo宮堡&rdquo。

    就這樣,借着&ldquo故事新诠&rdquo,路易斯賦予賽姬的神話一道與基督教信仰遙相呼應的寓言含義,俨然以實際的神話拟構宣示他的前述理念&mdash&mdash神話傳說原是神向人類托夢,其中隐含真實信仰的影子。

    循着這條線索讀《裸顔》,它簡直就是一部紮實的啟示性著作。

     萬象紛呈,人世無常,任何時空的人類,為了認知及求生,往往需要信靠宗教。

    同樣的需求投射在不同的祭典和信仰中(&ldquo安姬有一千種面目&rdquo)。

    路易斯透過葛羅人的信仰(崇奉性愛與生殖的女神安姬&mdash&mdash與希臘的阿芙洛狄忒、羅馬的維納斯同屬地母型神祇),刻畫了一切宗教共有的現象,包括儀式的意義、獻祭的動機、神話的形成、政教的沖突、信仰給人性帶來的升華等等,甚至不避諱初民用以禱求豐收的淫祀。

    此外,更重要的,他為葛羅這個蠻荒小國設計了獨特的時空背景,把它放置在小亞細亞邊陲,黑海附近,未受古典文明熏陶的地域;又讓故事發生在蘇格拉底亡故和耶稣基督誕生之間,也就是希臘理性文明逐漸往周圍世界傳布的時候。

    路易斯發揮曆史的想象,塑造了這個半開化的國度,既合史實又富于象征。

    他用這樣一個正逢野蠻與文明交接的社會為背景,借着當地原始信仰與理性主義間的彼此激蕩(大祭司和&ldquo狐&rdquo之間的辯論),化沖突為和諧,經由故事講述者奧璐兒女王終其畢生上下求索,把比這兩者更充分的啟示勾勒了出來&mdash&mdash也就是一個既能滿足古代宗教信仰的獻祭要求,又能符合希臘理性主義竭智追求之倫理目标的宗教。

    從&ldquo漸進啟示&rdquo的史觀看,這樣的宗教正是最純全的宗教,它包含了一切信仰追尋的極緻。

    當然,它遙遙指向那不久即将進入人類曆史,由道成肉身的神,替人流血犧牲,又從死裡複活,把得贖重生的生命境界向人開啟。

    路易斯稱這為真實的信仰,并在一篇論述文字中,辨析如下: 它完全合乎倫理,卻又超越倫理;古代宗教共有的那種獻祭與重生的主題,以不違逆&mdash&mdash甚至超越&mdash&mdash良知與理性的方式再度出現。

    在這當中,唯一的真神自顯為永活的造物者,超絕于萬物之外,卻又居攝其中。

    這樣的一位神不僅是哲學家的神,也是奧秘派和野蠻人的神,他不僅滿足人的理智和情感,更且照顧了各樣原始的沖動,以及超拔在這些沖動之外卓荦如山的一切屬靈憧憬。

     《裸顔》可說是上述識見的戲劇化呈現,特别落筆從懵懂進入醒悟之前,所謂夢覺邊緣(half-awakening)的信仰追求。

     但是,《裸顔》之撼人心弦,并不僅在于随情節的進展,披露在讀者眼前那逐漸開闊、深邃、清朗的神聖視野。

    真正令人感動的,是奧璐兒女王這個容貌奇醜、智慧超群、身手矯健,不讓須眉的女人&mdash&mdash她的情感起伏,她對生命真相锲而不舍的尋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