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郁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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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流下,看來觸目驚心。

     衆女紛紛退卻,隻那少女一跺腳,奔到自己馬前,摘下弓箭,對準魁梧青年就射,卻被那華衫青年閃過來一把抄住飛箭,笑道:姑娘的準頭不好,可别射着了這位将軍。

     郁知秋聽他語中有輕薄之意,不由大急,一個分神,對手劍光在眼前一閃,沖自己咽喉而來。

    郁知秋心中一涼,隻道無幸,卻見那劍尖一蕩,飛翎激射在劍背上,一騎戰馬躍入,姜放在馬上持弓笑道:真是熱鬧! 兩個青年面面相觑,都是大笑。

     姜放道:郁知秋,護着人先走。

     大人,他們兩個人 再來兩個也無妨。

    姜放盯着兩個青年,氣得臉色發青,你隻管先走,下去叫人上來。

     郁知秋翻身上馬,帶着衆人疾馳下山。

    其中一人并馬過來道:郁将軍,我們多有不便,這就分手。

     郁知秋點頭,回頭仍見那少女袅袅婷婷駐馬相望,心中一蕩,不敢再看,手中馬鞭加力,催馬下山求援。

    衆侍衛聽他道:山上有刺客。

    哄然躍起,抄家夥上馬就走,還未到白亭,卻見姜放單騎馳來,都問:大統領,刺客呢? 姜放笑道:什麼刺客,兩個農夫走錯了路,見了我轉身就跑,鑽進林子裡,我的馬進不去。

    你們細細搜去,将他們小示懲戒逐出去就罷了。

     郁知秋大急,剛要說話分辯,姜放已向他使了個眼色,拉到一邊,待無人了才道:就說你是個新丁,一點不錯。

    你知道你護着走掉的是什麼人?那兩個人大打出手,象是刺客的作為麼?傳出去都有損太後太妃的體面,多一句嘴,便後患無窮。

    轉而看着郁知秋馬上長弓,歎道:我年輕時和你差不多,也是在上江,射殺了兩個刺客,便以為功高蓋世,要不是當時有人送了我一句話,隻怕早就作了糊塗鬼。

     郁知秋凜然道:是,多承大統領指教。

     姜放微笑道:快掩蓋傷口,速速回去休息,你此番有功,皇上不會忘記的。

     郁知秋忙從懷中掏出繃帶,低頭裹傷,忽而問道:大統領,但不知那人送了句什麼要緊的話? 姜放仰面大笑:将軍恐成驚弓鳥,刺客切作猛虎稱! 郁知秋手撫仁義弓,望着姜放縱馬遠去,清澈的寒意醍醐灌頂,涼透身周。

     郁知秋雖對此事緘口不言,賀冶年卻略有風聞,抓住機會趕到行宮,要在皇帝面前參姜放一本。

    到箭亭之外,吉祥攔住道:大人且慢,可不要再往前走了。

    望裡瞥了一眼,裡面還有娘娘的鳳駕。

     老臣魯莽了。

    公公通禀一聲。

     吉祥面有難色,道:萬歲爺正在興頭上,大人稍等,奴婢見個機會就通禀。

     裡面内臣彩聲大作,原來皇帝箭箭均能中的,覺得有些煩了,叫人将鹄的挪到一百二十步開外,已不能射及,回頭對慕徐姿笑道:你來,朕教你射箭。

     好啊。

    慕徐姿笑容如畫,從如意手裡接過一張精緻柔弓,取了手套護指。

    皇帝問:多少步好? 這張弓弱,恐怕五十步以外臣妾便不能力及。

     如意親自量了距離立鹄,小心翼翼躲在一邊。

    皇帝站在慕徐姿身後,手把手替她張弓,前面三箭隻有一箭脫靶,衆人都叫了一聲好。

    慕徐姿自己射了兩箭,都有模有樣。

    皇帝笑道:很好了,多練練定能中的。

     慕徐姿突然扔下弓,摘下銀絲手套,蹙眉道:這個東西礙事。

     皇帝一愣,卻見她素手從箭壺裡抽出三支長箭,銜了兩支用牙咬住,舒臂張弓,蓬蓬蓬三箭連發。

    如意往靶上一看,驚道:三箭均中紅心! 内臣們回過神來鼓掌歡呼。

    皇帝又驚又笑,你、你敢騙朕。

     慕徐姿臉上還帶着用力迸出的紅暈,笑道:臣妾才沒有騙皇上,是皇上說教,臣妾可沒說不會。

     如意舉着鹄的過來,道:皇上又冤枉人,奴婢聽得清清的,訸淑儀确沒說不會弓法啊。

     皇帝大笑,朕忘了你是武将世家的出身。

    好,訸淑儀和朕倒有番較量。

     内臣們見皇帝和訸淑儀有比試弓法的意思,都在起哄。

    皇帝卻一眼望見吉祥在一邊欲言又止,向他招了招手,什麼事? 領侍衛大臣賀冶年在外求見。

     那是搜到刺客了?叫他廊外說話。

    皇帝回身對辟邪道,你的弓法極佳,先陪訸淑儀玩一會兒。

     辟邪從開始就一言不發,臉色蒼白,此時躬身施了個禮,對如意道:一百步。

    他是不僭越皇帝的意思,慕徐姿卻道:六十步,換張弓來。

    向着辟邪一笑。

     辟邪忙挪開目光,隻聽如意鳴金,張弓就射。

     兩家都中!内臣們笑道。

     慕徐姿身上微微的淡香飄來,猶如雨中落花的芬芳,她探向箭壺的柔荑帶着少女特有的一抹透明的粉色,象閃電在辟邪眼前一張一合,令他雙目生痛,人群的歡呼漸漸飄離,耳中隻有聲聲金鳴,随之飛箭離弦,向着細雨中那恍惚鮮豔的紅心刺去。

    中的!如意每一聲高唱過後,那箭尖就象攢在心窩上,一縮一痛。

     啊!不好。

    慕徐姿突然輕呼了一聲,辟邪不由手一抖,這箭飛脫,隻堪堪插在靶邊上。

     訸淑儀中的。

     慕徐姿已微微沁出了汗,笑道:你上當了。

     辟邪吐了口氣笑着,兵不厭詐,奴婢輸的心服口服。

     萬歲爺叫辟邪。

    小合子走近道。

     辟邪放下弓,向慕徐姿施禮告退,到了廊下,姜放剛從地上起來,向辟邪狠狠瞪了一眼。

    辟邪大奇,隻聽皇帝道:這是第三天了,再找不到,恐怕已讓他走脫了。

    辟邪,你和那刺客交過手,你看他是死是活。

     應該還活着,那人武功極高,隻要他有一絲喘息的功夫,就能脫身。

    不過他的傷勢也不輕,不會再犯聖駕。

     皇帝點頭道:那就好,姜放,你們也辛苦了,今天再将圍場淨一淨,就撤回罷。

    辟邪,你也跟着去一趟,确保萬無一失。

    皇帝起來要回,問辟邪道:怎麼樣,勝負如何? 辟邪道:奴婢輸了。

     你下棋也輸,射箭還要輸給女孩兒? 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辟邪笑道。

     皇帝大笑着走了。

    姜放對辟邪仍是虎視眈眈,哼了一聲就走。

    辟邪追上前奇道:怎麼了? 怎麼了?你的好兄弟,好朋友,兩個二百五! 李師?沈飛飛? 進了行宮地界找你來了!情誼深重,一會兒也離不開啊。

     辟邪吃了一驚,怒極反笑,混賬! 姜放歎道:皇上問的就是這個。

    好在人已讓我哄走了,現在上江鎮上,明天你再不露面,隻怕他們還來。

     辟邪沉吟道:還有誰看見了? 郁知秋,他不要緊。

    要命的是,還有一夥人。

     辟邪冷着臉追問:誰? 姜放的微笑帶着奇妙暧昧的味道,慢慢道:景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