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郁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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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屆時會是一場苦戰。

    若均成重傷不治而死,賀裡倫定會反叛,匈奴内鬥消耗于我中原是再好不過的事,隻要皇上遣骠騎數萬趁他們内亂将之驅逐,北邊定有三四十年的太平。

    但均成體魄強健,傳說凜然有天神之威,雖聽聞他受傷極為嚴重,也會有一時痊愈的可能,辟邪搖頭一笑,均成有自知之明,畢竟五十二歲的人了,知道受此重傷死期将至,挨不過一兩年,待他傷勢稍愈必定急于求成了卻心願,這南下之期便會提前到明年。

     皇帝臉色微微一沉,道:明年。

     辟邪道:他來勢兇猛倉促,奴婢看這也是大破匈奴的最好時機。

     翁直拍了一下手,道:不錯,若他明年來犯,國内未定,自己又傷重,正讓我們有機可趁。

     所以,這中原北境的運數完全取決于均成的傷勢如何。

     皇帝道:難道不能趁他大局未定,現在就增兵雁門出雲,将他一舉擊破? 翁直面有難色,看了劉遠一眼,劉遠隻得道:皇上的意思正中匈奴要害,但是朝廷現在無兵無饷,均成又龜縮在極北的賀裡倫,朝廷大軍要奔馳千裡之外,糧草一個送不上,就要斷送幾萬精兵哪。

     這一下又觸到皇帝痛處,握着茶盞忍了半晌,忽而笑道:知道了,是朕想得不周。

    涼王在匈奴境内耳目衆多,翁卿連同涼王務必将均成的近況三日一報,與朕得知。

    軍備上隻想着開戰在即,征兵征饷刻不容緩,各位即刻返京,連同内閣、吏部速速拟個章程,朕回京便要看見。

     成親王道:臣也回京。

     皇帝搖了搖頭,你留在朕身邊,萬事能有人商量。

     衆臣退出之後,皇帝起身來回踱步,他有二十萬兵馬,朕震北軍裡不過十二萬,加上國庫空虛,看來不打藩地主意是不成了。

    他望着辟邪道,可是征糧使回來不過一兩個月,再要遣去,藩王們可不會善罷甘休。

     辟邪道:萬歲爺所慮極是,事關朝廷生死存亡,要想個萬全之策。

     京畿兵馬還有數萬,萬不得已也要征發,到時門戶洞開,豈不讓東王乘虛而入?再加上苗人,内憂外患,我朝的氣數皇帝慢慢坐在椅子上,皺着眉思索。

     吉祥忙向辟邪使了個眼色,辟邪一笑,也不出聲。

    一陣悶雷滾過,四處無風,悶得人吐息艱難。

    皇帝突然一躍而起,大聲高喝:行圍去! 哎?吉祥倒被吓了一跳,跟着他走出屋來。

     皇帝望着滿天壓城雷雲,笑道:強敵虎視中原,國君再無安枕之日,這也許是朕最後一個無憂的夏天了,何苦愁眉不展?叫訸淑儀出來,随朕同去。

     慕徐姿從偏殿裡步出,比閃電更加照人雙目。

    大雨噼噼啪啪敲打着庭院中的芭蕉,似作鐵蹄之聲。

    下雨了。

    她向皇帝笑道,皇上還去麼? 雷陣雨,辟邪在皇帝身邊輕聲道,下不長的。

     姜放正領着侍衛搜查密林,見雨勢不止,命衆人各尋地方避雨。

    郁知秋初至上江,到了有遮擋的地方,那些元老侍衛早就站滿了,仰頭看見山間白亭,策馬奔去。

    不料裡面也躲了五六個人,全做侍衛打扮,見他下了馬進來,卻是一陣慌亂,縮到角上叽叽喳喳笑了一會兒,其中一個上前道:喂,我說,你沒瞧見這裡都是人,擠得不成,你另覓地方躲雨去吧。

     郁知秋愣了愣,道:我看還好啊,都是一樣當差的,你們可不能不講理。

     那幾個人都是哄地一笑,笑聲清脆悅耳,倒把郁知秋鬧紅了臉。

    聽你們說話,不象是侍衛,難道是宮裡公公穿了侍衛衣裳出來偷獵? 那先說話的人啐了一口,什麼公公?你小心 和他多說什麼?人群中一人道,既然有地方,讓他躲一會兒也無事。

     是。

    那人微微一笑,轉身回去。

     郁知秋沖那解圍的少年侍衛抱拳笑道:多謝。

     那人白皙的臉上紅暈一現,扭頭不答。

    郁知秋有些讪讪的,用袖子擦拭臉上雨水,聽他們壓着聲音細細議論,心不在焉地四處眺望。

    傾盆大雨飄灑江中,白煙翻滾在江面上,對岸青山也做黛色,長風帶走無限悠長的炎熱,令人胸懷舒暢。

     樹叢中突然有人歎道:這場雨真是時候,不然我就熱死了,正所謂:好雨知時節 亭中的幾個人不禁又是一陣哄笑,果然聽他接着道:當春、當 旁邊還有個湊趣的,一本正經在問:當春當後面呢? 連郁知秋也笑了,樹枝嘩啦一響,卻鑽出兩個穿百姓衣衫的青年,其中一個腰間懸劍,郁知秋等人都大吃一驚,原先在亭子裡的幾個人驚呼一聲,向後便退。

     郁知秋不敢怠慢,走出亭外,擎了劍出來,高聲喝道:這裡是皇家禁地,你們是什麼人! 先頭的華衫青年油亮的頭發,被雨水一打更是明可鑒人,笑嘻嘻對身後魁梧的漢子道:聽見了麼,皇家禁地,看你還說我不識得路。

     哈哈,錯怪你了。

    這人聲音開朗得沒有半點心機雜念,笑道,要不向這個人打聽打聽。

     華衫青年搖頭道:沒用沒用,這個人是侍衛,不一定知道,倒是後面幾個人都是姑娘家扮的,應是内宮裡的人,問他們準沒錯。

    說着眼神放光,向那替郁知秋解圍的少年侍衛直勾勾望去。

    此言一出,郁知秋甚是詫異,不禁回頭也看了一眼。

     立時有人站出來擋住,喝道:大膽,看什麼呢。

     郁知秋恐這二人是刺客,再不多言,長劍突刺,隻道:看劍! 那華衫青年笑道:原來是看劍啊。

    身形一晃,人已飛升到白亭的琉璃攢尖上,單足獨立,迎風飄搖,身法美奂美侖。

    亭中衆人吓的尖叫,湧出來擠在郁知秋身後。

    郁知秋知道對手武功高強,暗吃一驚,退了幾步護着身後幾個女伴男裝的侍衛,低聲道:你們能打不能打? 一人哆哆嗦嗦道:不能。

     那還不快跑? 是,将軍好自為之。

    正要發足狂奔,亭上青年飄身躍下,伸手攔住。

     那魁梧青年喝道:喂,你老毛病又犯了?欺負女孩子,小心我一劍先捅了你。

     華衫青年吐了吐舌頭,把手縮回來笑道:小生冒昧了,不過想問他們些話。

     郁知秋面無懼色,朗聲道:有話問我就成了,讓我的劍告訴你。

     魁梧青年見他骁勇,也是贊歎點頭,避開一劍對華衫少年道:你一邊呆着,不許出手。

    他身材高大,身法卻流暢已極,在郁知秋劍下揉身避了三個回合,疾退半丈,長劍一亮,奮身殺入,隻一劍便挂破郁知秋左袖。

    郁知秋向後退了幾步,額上冷汗微現,沉聲對身後道:我隻能支撐一會兒,你們再不走,等着他們來要命麼?說罷舉劍再戰,他的劍法與那青年相去甚遠,仗着一股剛強之氣勉力支持,幾招下來險象環生,右肋上被劃破一道口子,雖然不深,卻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