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回 無計托微波 一往癡情投大藥 孤身懸絕壁 千重彩霧湧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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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将發。

    他也初次經曆,隻聽人說,藥性大發之時,周身精血暴張,神力如虎,本身真力真氣,上來如果不善運用,與之相合,便要互抗,由不得奮身跳擲,無人能制,甚而發狂都在意中。

    但是無妨,經過個把時辰,周身真氣自然融會貫通,脹消酸止,養息半日便是好人。

    由此外表仍和平常一樣,力氣卻大得出奇。

    你見我面上紅色略微變紫,可将桌上所溫薄粥與我吃下,便可無事。

    ” 江明、阮菡穿林走來,聞言一看,小妹全身已被網緊,隻露一頭在外,因聽阮蓮暗中告知,粥中還有一丸靈藥,惟恐有失,笑問:“六哥,病人先吃點粥可好?”玉琪微一尋思,答道:“先吃無妨,能在發作以前吃下,痛苦可以立止。

    如先吃下,不經過病人一番跳動,恐怕先将藥性解去一些,将來氣力增加不如預料之大而已。

    ”小妹便問:“粥中也有藥麼?”玉琪知道走口,還未及答,一亨在旁便說:“此藥名為清甯丹,乃一位老前輩所賜,專為六哥藥性發作、止脹止痛之用。

    因恐大姊女子嬌柔,萬一到時不能忍耐,強自掙紮,被網勒痛,命我放在粥内。

    ” 小妹聞言,忽然想起初醒時所聞玉琪失去珍藥毫不悔恨,隻想走時與她見上一面之言,心中一動,将頭一偏,雙方目光恰好相對,覺着對方神情十分關切,不禁面上一紅,猛覺周身氣血竄得厲害,好似三四條大小長蟲在筋骨中東沖西突,上下急走,不禁“嗳”了一聲。

    江、阮三人忙趕過去,見小妹面色已由紅變紫。

    玉琪一聽,忙說:“藥性不應發作這快,想是吃得太多、先又中毒之故。

    請快将粥吃下,不要等了。

    ”小妹因覺粥中靈藥原為玉琪所備,如何舍己從人?還待推謝,玉琪昂頭急喊:“我已服了一粒小還丹,比此更好,決可無慮!大姊不必顧我。

    ”阮蓮接口說道:“六哥好心,卻之不恭,所說也是實言。

    報德方長,大姊吃吧。

    ”說罷,已将粥喂入小妹口中。

    小妹還想二人分用,不料阮蓮早聽出大力丹的妙用,中間雖有一點痛苦,與人無傷,有心代玉琪賣好,以使小妹感動,口中答應,喂之不已。

     小妹腹中本空,那粥又香又甜,吃下去舒服已極,共隻兩小碗,一氣吃完,才知一人享受,心甚不安。

    正在低聲埋怨:“三妹不應專顧自己,不顧人家。

    ”忽然瞥見燈月交輝之下,玉琪一張白裡透紅的俊臉也漸轉成紫,正和一亨耳語,似在争論,一亨埋怨玉琪不應将藥送人,自己受罪。

    玉琪好似不耐絮聒,有了怒意,一亨方始住口。

    自己身上也更脹痛,但是還能忍耐,心正不安,眼看玉琪面色已成深紫,雙目外突,周身顫抖,似在運氣相抗、痛苦不堪神氣。

    一亨忙趕上去将其抱住,回頭喊了一聲。

    方才送床的兩個壯漢便由林外奔進,一同将人抱住。

    由此玉琪周身抖得更加厲害,不時掙紮,力氣甚大,雖然身被網緊。

    又有三人将他抱住,那條軟床仍是搖晃不停,兩面花樹二齊震撼,樹上繁花受不住猛烈震動,殘英片片,紛落如雨,耳聽玉琪顫聲急呼:“二位妹子和明弟快将大姊抱住,留心照看!最好學七弟他們的樣,随同大姊掙紮,将她力氣卸去,不要死抱,否則此網雖是特制,仍易掙斷,隻一脫身沾地,任性所為,便不免于受傷了。

    ” 小妹見他自身痛苦已似不能自制,心心念念仍在自己身上,呼聲那麼顫抖,時斷時續,還在說之不已。

    同時覺着自己身上方才脹痛反倒減退了些,氣血雖仍周身亂竄,并不難過,熱得也頗舒服,比起方才難受迥不相同,知是那丸靈藥之力,相形之下,越發過意不去,忍不住接口答道:“六哥放心。

    小妹蒙你舍己從人,脹痛已消多半了。

    ”說時,瞥見玉琪的頭不時猛力昂起,仿佛周身都是痛苦,臉已漲成豬肝色,目光卻不時注定自己。

    回憶前情,心又一動,不禁又急又愧,又覺對方可憐可感,心亂如麻,也不知如何是好。

    又覺阮蓮可恨,不應如此,承了人家這大的情,這不比無心相救,人所同情,将來如何報答?心正煩亂。

     阮蓮見她望着自己,雙目微嗔,似有見怪之意,心中好笑,故作不知,笑說:“大姊仗着靈丹之力,想已無事,何不将内家氣功運行一遍,如能當時會合,豈不好得快些?”小妹本得師門真傳,近日功力越深,聞言立被提醒,心想:事已至此,急悔無用。

    忙把心神鎮靜,試一運氣,果然如魚遊水,當時貫通,周身舒暢已極,隻酸脹還未全消,料已漸入佳境,便命松開。

    三人還不放心,待了一會,見小妹面色轉好,青筋已平,脹痛全消,燒也退盡,知非虛語。

    再看玉琪,苦痛仿佛更甚。

    四人均不過意,阮蓮心想:早知清甯丸如此靈效,二人分吃,想必一樣。

     方自後悔,忽見陳實跑來,手裡拿着大包衣履,說是餘一所贈,因聽江氏姊弟來此,還有阮家二位世妹,本想趕來拜望,請往餘、陳兩家盤桓一二日,等江世妹病體複原再走。

    不料那位前輩遠客竟是為了那批賊黨而來,到了半夜方始明言來意,指示機宜,命餘一和同隐諸好友朝賊黨來路迎去。

    中途遇見畢、歸二人正和群賊動手,上前相助,陳實也由别路趕到,殺了一賊。

    歸福又用兩根護手三棱刺連傷三賊,為首一個力氣最大的,又被餘一一寶刀将所用千斤鍊子流星斬斷,斫傷大腿。

    眼看倒地,忽聽一聲怒吼,由斜刺裡山崖上飛來幾團寒光,乃是昔年山東路上大盜鐵彈子霸王強天生,此人力大無窮,比洛陽三傑一雄還要力大兇猛,頸間所挂純鋼打就的連珠彈共有六七十顆,每個約有拳頭大小,一發就是三粒,向無敵手,遇到強敵,再要雙手齊發,更無幸免,多好的硬功被他打上,也是筋斷骨折,休想活命。

    餘一如非武功高強,所用又是一口寶刀,本非傷不可,頭一彈飛來,不知厲害,橫刀一擋,雖未打中,震得虎口酸麻,手中寶刀幾乎打落地上。

    剛把先後六粒鐵彈勉強避過,崖上強天生同了兩個最厲害的老賊巨盜已同縱下,下餘還有七八個賊黨,均沒想到會有大援趕來,兇威重振,齊聲喊殺,要為四賊報仇。

    餘、陳、畢、歸等四人,連同去親友共有十一人,雖都能手,但那三個老賊十分厲害,眼看快落下風,并有兩人為賊黨暗器所傷,那位前輩異人原說萬無敗理,不知何故不肯出場,後來三個老賊又出于意料,敵人已将轉敗為勝,但不甘心敗退。

    正在苦鬥,崖上又有兩條人影飛落,男女二人,一老一少,一到先和賊黨打招呼,自稱獅王雷應,同了女兒玉鈎斜雷紅英,要為雙方解圍,兩罷幹戈。

     衆人方覺自己這面隻有兩人受了輕傷,賊黨先後死傷了六七個,如何罷手?雷氏父女分明偏向自己,便把先遇賊黨如何仗勢行兇說了出來。

    這一起賊黨雖是芙蓉坪老賊手下,并不是往黑風頂去的那幾個,因在昨日接到鐵羽飛書緊急傳牌,說這班遺孤到了小孤山附近,隻在江中坐船出現了一次,以後便無蹤迹,新近才聽人說,這些新出道的少年仇敵已打算在江湖上走動,内有數人已往武夷一帶走來,命其就地留心,四路查探。

    這些都是江、浙兩省綠林中有名人物,得信之後紛紛出動,到處搜尋查探,無意之中,由附近一座峰崖頂上,發現餘、陳諸人所居繡雲莊、錦楓坪一帶風景清麗,并有好些人家田園,與尋常山村迥不相同,後又看出當地四面都是危峰峭壁,亂山雜沓,地勢十分隐僻。

    幾條入口,不是森林蔽日,黑壓壓不見天光,便是草莽縱橫,蛇虺四伏,形勢奇險。

    路更崎岖,如非由峰頂下望,便由當地走過也看不出,左右連個樵夫藥客都未遇到,斷定主人不是異人奇士,便是前朝遺民隐居在此。

    因見土地肥美,出産衆多,山清水秀,美景無窮,不由動了貪心,欲往窺探。

    對方如非好惹,便作無心路過,假意結交,打好主意,再行發難;如是山中隐居的尋常人民,當時動手搶殺,再将離此一二百裡的幾處賊巢搬來,據為己有。

    本沒安什好心,不料日間在附近山中探尋途徑,蹤迹已被對頭發現。

    因那一帶地勢險僻,歧路甚多,所行均是野草灌木叢生的鳥道羊腸,無人荒徑,從高下望,仿佛有路可通,真走起來,卻是阻礙橫生,舉步艱難。

    好容易尋到日問江、阮四人所走路徑,見月光甚好,又在一處山石上面拾到一點前人吃剩下來的山糧肉骨,看出人剛過去不久,越發得意,以為夜裡尋去,不問文做武做均有話說。

    正在議論到後如何下手,畢、歸二人早在高處發現賊黨,立由橫裡繞出,本想引逗,賊黨偏不知厲害,倚仗人多,恃強喝問,言語不合,動起手來。

    二人雖然衆寡懸殊,但都極好輕功,地理又熟,并未吃虧。

    跟着,餘一便帶人趕來應援,打在一起。

     為首三賊都和雷應相識,雖知不是好惹,但聽口氣偏向對方,再想起近聽人說,雷應父女在金華北山會上已和敵人打成朋友,越發有氣。

    剛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雷應父女立時翻臉,幫助衆人動起手來。

    因三老賊都有一身驚人武功,内中兩人更具神力,仍隻打了一個平手。

    惡鬥了一陣,正在相恃不下,忽聽遠遠有人發話警告。

    聽去也像一個老賊,三老賊立時不戰而退。

    餘一等将先那幾個賊黨殺傷殆盡,正想往追老賊,雷氏父女再三勸止,說:“三老賊雖然是往黑風頂去,此行決難成功。

    方才隔山警告的,乃他同黨,本領驚人,外号通天神猴,最是兇險,但他近年輕易已不出手。

    你們不認得他最好,不可招惹。

    今夜指點你們殺賊的那位老前輩,必有成算,此時不肯露面,許有深意。

    好在這一批賊黨、幾個能手死傷殆盡,就想報仇,也等這三個老賊黑風頂歸來之後。

    彼時形勢必有變化,決可無妨,請各回去吧。

    老夫父女也許能為諸位老弟稍效微勞,去往前途相機行事。

    歸告那位老前輩,我托他的事,務請費心,感謝不盡。

    如見江明,并請緻意。

    ”聽口氣,好似衆人底細和江、阮諸人已來此間俱都知道。

    餘家今日來的那位老前輩,也似先就見過,并不訂有約會,問他何事,也不肯說,各自走去。

    趕到餘家,陳實聽童一亨所說,知道衆人所帶衣履不多,好在同隐人家均有少年男女,又多富有,忙命人選了好幾身未穿過的送來,請衆随意取用。

    阮蓮便代小妹挑了兩雙鞋襪,與她穿了一雙,把剩下的全數退回,告以衆人都不缺用,敬謝盛意。

     小妹覺着體力已複,隻周身筋肉微微有些發脹,忙令江明将網揭去,縱身下地,想往玉琪床前探看;忽見陳實正将一亨等三人喊開,獨自上前将玉琪抱住,周身按摩,一面附耳低語;不便走近,剛一停步,猛覺上重下輕,兩腿有點發飄,才信玉琪先前所說須到明日才能起身之言不虛;途程行止,九公均經指定,不能錯過,就早起身,到了小盤谷也難再進,便往一旁坐下。

    玉琪似見小妹下床,有些着急,忙喊:“大姊雖服清甯丹,複原得快,藥力還未發透,要到明日方能生出真力。

    最好安眠,如嫌軟床不舒服,請去竹榻之上睡上一會也好。

    諸位姊姊、明弟,前途尚遠,不将神養好如何上路?何況賊黨也要前去,好些可慮。

    床被已由七弟備好。

    我方才雖有一點難過,此時已漸轉好。

    陳二哥又奉無發老人之命,傳了手法,為我按摩,脹痛漸止,難關已過,請諸位放心,分别安歇吧。

    ” 小妹見他面色由紫轉紅,目光漸漸複原,身已不再跳擲,也頗欣慰。

    聞言,覺着前途都是險路,不少危機,果須睡足養好精神,以便應付,便向玉琪謝了救命之恩和諸位兄長盛意,再令阮、江三人入樓安眠。

    童一亨在旁接口道:“我們四人,有三個要回餘家,我照例守夜。

    樓中無人,明弟可睡樓下,阮家二位妹子同住樓上正好。

    ”小妹本想到樓中安眠一夜,因聽陳、李、童三人均說“服完黃精精,須得一點露水氣,不宜睡在樓内。

    天明還要起來用功,呼吸清氣,玉琪每日睡在露天,便是為此。

    服藥七日之内,均須野宿”等語,小妹隻得罷了。

    阮蓮見小妹沉吟,不等開口,便先說道:“我看軟床舒服,大姊仍睡上面,我将竹榻搬來,放在一旁,陪你如何?”阮菡、江明也想露宿,小妹因樓中床已搭好,惟恐主人費事,再三勸止。

    四人分别安眠。

     小妹仍回原床和衣而卧,剛把眼睛閉上,因玉琪人未複原,心中不安,偷眼一看,見陳實尚在按摩,不時耳語,玉琪偶然回答,将頭連搖,意似不肯,語聲極低,目光老注在自己身上。

    忽聽陳實悄說了“世妹”二字,底下一句也未聽出,猛然心動,回憶前情,忽想起此人對我好似格外關心,是何原故?男子多半好色,莫要有什念頭?越想越疑,幾次暗中偷觑,玉琪目光均未離開,不由生出反感,心中有氣,冷笑了一聲便把雙目閉上,打算睡上一夜,明早起身,離開此地,兔生枝節。

    心意隻管拿定,對于玉琪有了憎意,不知怎的,思潮起伏,老是不能定心入夢。

    稍一轉念,黃昏初醒時玉琪被人擡來,聽說救命靈藥被人失去,毫不在意,反恐對方不好意思,不令别人多說,隻想走時見上一面,以及後來舍己從人,甘受苦痛,一面仍在關心自己病狀,經過情景相繼湧上心頭,由不得又往對面偷觑,見玉琪将臉朝天,正和陳實說笑,并說“大姊此時沒有變化,明早必能起身”等語,并無一句想要挽留之言,仿佛先前注目,全是為了關心病狀,又覺對方正人君子,全是好心,自己不該多疑。

    不料阮蓮在旁,看出小妹不快,朝對方使了眼色。

    玉琪何等聰明,見阮蓮暗打招呼,知道心事已被看破,雖然有點内愧,心中卻是驚喜交集,立時改口,表示無他。

     小妹不知對方情根牢固,便自己無形中也在搖動,還當方才不該誤會,錯怪好人。

    疑念一消,回憶對方的人品氣度、談吐行為無一不好,反更增加好感。

    覺着男子好色,人之常情,何況對方又救了自己勝命,情意如此深厚。

    自己終身不嫁,他怎得知?易地而居,我是男子,遇到這樣機緣,也難保不生妄念,他隻多看了幾眼,并無失禮之處,何必如此厭恨?日後萬一挾惠而求,有什意思表示,也可婉言相勸,告以心志,如不聽勸,至多避開,不去理他,還能把我怎樣?想到這裡,心神略定,藥力逐漸由上而下,周身溫暖,比前舒服得多。

    運用内功一試,果然真力加增,比前大了不少,稍微疏忽便難調勻。

    驚喜交集,知道此舉關系不小,以前常聽師長說,自己人雖靈慧,并有毅力恒心,用功極勤,無奈限于天賦,先天真力太差,師長專命做那紮根基的功夫便由于此。

    從小苦練十多年的苦功,新近又得了一口寶劍,雖經高明指點,學成劍術,昔年所學已全部貫通,據母親和司空老人考驗,仍是不耐久戰,缺少長力,如非學會猿公、越女雙劍合壁連環二十七式,驟遇強敵,能否勝任尚還難料。

    想不到無意之中有此奇遇。

    憑自己所學,再要加上許多真力,隻練上三五個月,将來手刃親仇決非無望。

    越想越高興,惟恐疏忽,自誤良機,重又用起功來。

     阮蓮斜倚竹榻之上,見小妹不再睜眼,似在閉目養神,又似睡熟神氣;再看玉琪,雖因暗中警告,将面朝天,不時仍要朝小妹偷看一眼,一會陳實走開,人也漸漸複原如常,面色由紅轉白,先是雙眉緊皺似想心事,忽似有什感覺将身側轉,由此目光注定小妹身上,偶向自己露出求助之容,心想:此人用情頗深,但是人心難測,相識不久,此時還不宜露出暗助之意。

    再者小妹心情也還不知。

    她先因玉琪看她,面色不快,後便閉目不理,不問真睡假睡,神情均頗冷淡。

    以前又有終身不嫁之言,我還是謹慎些好,免得把話說明,兩頭為難。

    心念一轉,便裝不解,也将雙目閉上,偷觑玉琪,似有失望之容,隔了一會,小妹仍無動靜。

    玉琪忽然低呼“七弟”,随聽一亨趕過,玉琪低聲悄說:“諸位姊妹忙着趕路,明日午後恐要起身。

    可告餘、陳諸兄備一桌酒,明日由我陪往餘兄家中餞行。

    最好請餘大哥抽空先來一次,陪客同去。

    你到天明喊我,并請大姊起身用功,我要睡了。

    ” 阮蓮聽出玉琪好似醒悟不應堕入情網,知他人本光明正直,雖然一見鐘情,愛到極點,但知對方不是尋常女子,他又有恩于人,如有他念,便是挾惠而求,意欲斬斷情絲,改以嘉客相待,心想:“像大姊這樣人,連我姊妹見了她,都恨不能終日如影随形,頂好一時也不要離開,何況你們男子。

    這還是在病中相見,沒看出她許多好處。

    别的不說,單她那樣溫和聰明的性情談吐,仿佛是一大塊吸鐵石,具有極大潛力,人一見面,不知不覺被她吸住,你又這樣愛她,明早起來,雙方見面,你要舍得從此分離,不再見面,那才怪呢!” 阮蓮雖隻嘗了一口藥湯,藥力不大,也有一點感覺,身上微微發脹,經此半夜,藥性已過,人也有了倦意,見衆人全都閉目安卧,陳實和方才二人早已走去,隻童一亨獨坐玉琪床邊,倚樹而卧,也似睡着。

    月光已斜,滿地清蔭流動,花影零亂,顯得小妹床前兩盞燈光越發明亮,四外靜悄悄的,便将雙目一閉,也自沉沉睡去。

    夢中聞得有人說笑,睜眼一看,天已大亮,玉琪、小妹正在林中空地上,各用内功,呼吸朝來清氣,吐故納新。

    江明同阮菡正在一旁漱口,當中石桌、坐具已全移開。

    玉琪、小妹都是容光煥發,精神百倍。

    定睛一看,原來雙方所學不同,各有專長,正在互相指點,玉琪一面應答,滿臉卻是喜容,高興已極。

    隻童一亨睜着一雙睡眼,招呼來客洗臉,一面準備早點,忙亂不堪。

    想起昨夜情景,二人不知是誰先醒,如何這等投緣?可惜沒有看見,悄問阮菡、江明,也是剛起,因聽外面掌聲呼呼,驚醒一看,二人已在練習武功,并還打過對子,故意笑道:“六哥何時醒來?也不喊我一聲!” 玉琪知她靈心慧舌,心事已被看破,恐其不快,忙說:“我下床時天未透亮,正喊七弟升火燒水,不料大姊自在床上用功,并未真睡,見天一亮便自起身。

    最可喜是大姊共隻半夜工夫,人便複原,如非龍九公路單有一定住處,此時起身均可無害。

    由此起七日之内,藥性逐漸發透,真力與日俱增,并還免去好些苦痛耽擱。

    暫時遇敵,隻管動手,越跳動越有益處。

    隻惜見面不久就要分别,不知何日才得相逢而已。

    因見三妹累了一日,睡得正香,大姊想你多睡一會,沒有驚動,并不是我的意思,請勿見怪。

    ” 阮菡、江明見他不住賠話,惟恐阮蓮怪他,同說:“六哥太謙,哪有見怪之理?”阮蓮心裡明白,見玉琪說時有點情急面紅,越發好笑,也未開口。

    二人連練了兩個時辰,日光早已升高,阮氏姊妹和江明已先吃過早點,還未停手。

    後來還是小妹腹饑難忍,意欲稍息,玉琪方說:“小弟真個荒疏,忘了大姊昨夜未用什麼飲食,不過吃完不能就練,等餘兄他們來了再說吧。

    ”便陪小妹入座,吃完早點,又往附近花林中,遊玩了些時,餘一、陳實、畢定、歸福方同尋來,說無發老人已走。

    衆人原想往見老人一面,聞言好生失望。

    餘一和玉琪身材差不多,人雖中年,英氣勃勃。

    賓主十人甚是投機,略談片刻,餘、陳二人便請來客同往赴宴。

    阮蓮見童一亨也跟了來,笑問:“你也同去,誰看家呢?”一亨笑說:“休看這裡荒山野地,自從陳二哥來後,同了諸位兄長開荒搜殺,方圓百裡内的野獸差不多被我們殺光,外人更走不到,便是昨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