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回 無計托微波 一往癡情投大藥 孤身懸絕壁 千重彩霧湧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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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未到,恐将路走錯,正往回走。

    聽口氣,仿佛要在這一帶經過。

    這裡向無外人足迹,如被無心發現,雖未必能知我們底細,終是讨厭。

    隔了這半天,可有人來過麼?”說時看見二女,面容一驚,接口說道:“二賊還曾提起諸家遺孤近在小孤山江中出現,内有兩個少女,雙眉一黑一白左右分列,這兩位女客怎會來此?”歸福笑道:“七弟就是這樣毛包。

    我和三哥早知道了,還沒顧得說呢。

    你快幫六哥煮飯去吧,這兩位世妹少時還要吃呢。

    ”童一亨匆匆走去。

     阮蓮忙道:“小妹眉毛正是一黑一白,由小菱洲起身時方始染黑,并且家姊和江大姊的令弟江明也在一起,因在嶺南分手,把路走錯,中毒遇救,蒙李六哥引來此地,詳情還未及說。

    想不到賊黨耳目衆多,我們蹤迹竟被發現。

    如今家姊、明弟尚在前面,天已将近黃昏,不知他們人在何方。

    我早留心,始終未聽響箭流星飛過,想必走遠。

    賊黨就要來此,實在可慮。

    我意欲請諸位兄長同往尋找,不知可否?”玉琪等四人忙即問明來意經過,玉琪方說:“三妹不可離開,須要照料病人,以免不便。

    我請三位兄長分途前往迎接,就便查探敵人蹤迹如何?” 歸福笑道:“六弟之言有理。

    我已有了打算,可命七弟多備酒食款待嘉賓,我們去了。

    ”說完,三人匆匆走去。

    到了林外,分成兩路。

    陳實往尋阮菡、江明,連走兩條必由之路,均未發現,先疑無意之中走往餘家,因那芳蘭谷長隻兩裡,一眼可以望過,不知二人坐在溪旁,臨水清談,被山石擋住,以為人行谷中,斷無不見之理,并又未入内細看,匆匆走過。

    快要到達,先遇歸福,說敵人并無蹤影,天已昏黑,計算途程,也該到達,意欲另走一路,被餘一命人追回,正埋怨陳實疏忽,沒有遠出探看,忽然發現一串流星帶着輕雷之聲,在側面空中飛過,人也快到林内。

     阮蓮聽得一點響聲,但未看出,見了二人,聽完前情,想取流星回應,也放一支引其前來。

    餘一忽又命人趕來,畢定也同走回,說是方才回家,得知救人之事,因有前輩尊客來訪,不能親來探病,命人趕來,看李玉琪服藥也未,童一亨可曾回轉,二女瘴毒是否解去,中途發現流星火箭,先已聽人說起,有好些賊黨能手要由當地經過,心頗生疑,到後一問,得知底細,便勸阮蓮不可再放,以防引賊上門,說罷走去。

    來人也是玉琪之友,但非同門,人甚謹慎,阮蓮不便再發。

     人去以後,玉琪見阮蓮與小妹低聲耳語,似頗愁慮,陳實等三人又奉餘一之命,暫停片刻,吃點東西,月光一上,便要往前途探敵,不能再去,惟恐二女心急,笑說:“這位老兄也大小心。

    賊黨不來,山高路險,決看不見;如真由此經過,便不放火箭,也難免于生事。

    三妹隻管照發,有諸位兄長在此,賊黨尋來,正好除害,怕他作什?”歸福笑道:“此言有理。

    我們每日除了種地就是種花,正閑得沒事做呢,賊黨自投死路,再好沒有。

    我看令姊他們來路正是這一面,不久必到,給他們一個信号,免得天黑把路走錯。

    ” 阮蓮巴不得将流星發出,聞言越覺主人真好,忙取流星向空發去。

    小妹人也漸漸恢複神志,前後經過個把時辰,所中瘴毒已解多半,燒已減退,隻是身軟無力,言動艱難,黃精等藥性又漸發作,周身筋肉脹痛,覺着氣血流行甚急,雖然難耐,但比方才毒氣未解時要好得多。

    第一支流星剛發不久,忽然腹痛欲裂,知要走動,又羞又急,勉強提氣,急呼:“三妹快來!”阮蓮早知玉琪暗命童一亨在樓内準備木盆、草紙,又燒了一壺熱水,聞聲會意,随聽玉琪急呼:“七弟,快些出來!”又喊:“三妹,應用諸物都已備齊。

    請将大姊抱進,再取熱水應用,隻要把毒打下,便是好人。

    就是多吃了黃精等藥湯,上來有些疲倦,氣血不調,到了半夜自會好轉。

    ”話未說完,阮蓮看出小妹頭上直冒冷汗,手腳冰涼,腹中咕噜亂響,面容苦痛,當着男子還想強忍,不願前往,知其決難忍受,忙即低聲說道:“這位李六哥志誠正直,樓中無人,患難之中拘什小節?你我又非世俗兒女。

    ”邊說邊将雙手伸往小妹身下,将人捧起,匆匆往裡走進。

     樓下明暗兩問,内裡還有一個小套間,似是主人沐浴之所。

    另一小門可通樓後,燈已點上,窗也關好,室中放有一個木桶,提手已新被刀削平,桶前還放有一把椅子,上面兩個枕頭,旁邊一個大木盆,中有小半盆冷水。

    阮蓮暗忖:這姓童的看去毛包,心思卻細,一個男人家,難為他想得這樣周到。

    再看手中、草紙,一切解手沐浴用具,除便桶是用水桶臨時改制而外,無一不備,桶邊上還放有一圈舊布,心中好笑。

    剛把小妹被頭去掉,人還未放到桶上,忽聽小妹急喊“不好”,已是行動開來,下半身到處淋漓,奇臭難聞,羞得小妹顫聲急呼:“這怎麼好!”阮蓮笑說:“自家姊妹,這有何妨?大姊解完手就可洗幹淨,好在還有後門,又有溪水,包你不會被人看出。

    反正不弄幹淨也沒法勞動人家,有什相幹?”小妹又羞又急,無可奈何,隻得聽之。

     阮蓮一則姊妹情厚,又想事由自己看花而起,即此心已難安,如何再避污穢?忙把小妹下衣脫去,放在桶上,且喜上衣沒有沾染,天又溫暖,方說:“這位姓童的心思真細,如無這把椅子和枕頭可以伏在上面,我還沒法離開呢。

    ”忽然想起小妹常說終身奉母,不再嫁人,今日為想作成兄弟婚姻,執意分路,才被男子抱走一段。

    看主人對她這樣好法,自生重病,将多年心力尋來的靈藥失去,毫不難過,反恐對方聽去,于心不安。

    方才留心查看,好似全神貫注在大姊身上,目光老是注向一人,當靈藥初失,畢、歸二人未來以前,并有行時要見一面之言,對于自身安危,全未放在心上,分明心生愛好。

    隻他為人正直,言行辭色俱都莊重,不易看出,又不肯冒失,作那非分之想而已。

    像大姊這樣人,誰見都愛,也是難怪。

    大姊今日九死一生,因禍得福,全是此人之力,又被抱了一路,萬一一見鐘情,如何堅拒?照她平日心志,豈非弄巧成拙,反累自己打破成見?心正好笑。

     小妹大瀉了一陣,覺着腹中輕快,奇痛已止,隻是腥穢難聞,見她立在面前照應,好生過意不去,人又力軟氣短,低喊:“三妹,請快取水,容我自己來洗,真太對不起你了。

    ”阮蓮見她燈光之下,臉色重由灰白轉成紅色,知毒已盡,忙将小妹雙手連身伏倒枕上,試了一試,笑說:“不是小妹看花,你還不緻受這罪呢。

    坐穩一點,我取熱水就來。

    這裡無人走進,放心好了。

    ”說罷,探頭往小窗外一看,離後門不遠有一深溝,山泉到此分成兩路,一條沿溪而流,一條作人字形,順着山石直瀉溝中,珠飛雪灑,水霧蒸騰,斜月昏茫中看得甚真,少時收拾起來,連溪水也不至于污穢。

    心中一喜,匆匆趕出,問知阮、江二人雖然未到,空中方才卻有火星微閃,并有輕雷之聲,陳實等三人因往外面有事,恰巧望見,想必就要尋來,越發欣慰,忙提熱水走進。

     剛服侍小妹洗滌幹淨,忽然想起天氣溫暖,為圖省便,四人共隻兩個衣包,别時因小妹還要翻山,上下比較費力,全被江明拿去。

    下衣已污,沒有換的,想了想,隻得先把屋中打掃幹淨,将便桶浴盆拿往後門外面匆勿沖洗幹淨,将桶盆放在瀑布下面,任其沖刷,再将下衣絞幹,就在外面樹上晾好,趕進房内。

    小妹已急得要哭,人又疲倦,不能走動。

    阮蓮再三勸慰,仍用被頭将小妹包好,捧到外面軟床之上。

    見童、陳等四人已全不在,玉琪将面朝裡,知其有心回避,暗告小妹,也覺這些少年男子真個難得。

     阮蓮先去林外放了一支流星,回來正将遇救經過錦上添花,說得主人好上加好,小妹自然感動。

    跟着便見陳實等四人由外走回,說:“方才去往花林深處同用酒飯,因見世妹有事,又忙起身探賊防敵,故未招呼。

    酒食已準備好,本想請世妹一人先用,來時忽見前面大放光明,仔細一看,光中現出一男一女,好似令姊、明弟,相隔不遠,不久必要尋到,等他二人到後,同用也好。

    ”阮蓮聞言,忙往外跑,忽然想起身有寶珠,何不對照?剛一取出,畢定回顧身後大放光明,先當二人走來,後見阮蓮也有一粒寶珠,問知覆盆老人殺蛟所得,正在贊美,玉琪忽令童一亨來說:“先聽前面珠光照耀,還沒想到這等亮法。

    三妹并未出林,這樣茂盛的花樹,珠光照揚上騰,卧處一帶已是光明如晝,遠看定必更亮。

    先未在意,因聽江家姊姊連聲警告,恐被來賊發現,特命轉告三妹,速将寶珠收起。

    井請陳實等三人急速起身,去往前途查看,遇見阮、江二人,也請其收珠速來。

    ” 正說之間,前面珠光忽隐,阮蓮也忙将珠收起,回到林内。

    等了一陣,正在談說經過,玉琪也轉過身來,由童一亨去準備酒食,将先用碗筷洗淨備用,一面和二女問答談話,并勸小妹閉目靜養,下去還有一點難受,但非痛苦,他也如此,過了今夜,人便複原,井有驚人神力。

    二女聽他辭色誠懇周到,十分關切,人又那麼正直聰明,氣度高雅,不覺投機,仿佛良友重逢,并非萍水之交。

    玉琪因陳實等三人去了好一會,阮、江二人還未見到,恐阮蓮腹饑,便問:“三妹,可要先用一點食物?” 二女聞言,心中驚疑,正在商量令阮蓮出林呼喊,阮、江二人已然趕到,走了進來。

    先見小妹病勢不輕,以為受了重傷,二人全都傷心愁急,趕到身旁,剛在哭問,阮蓮忙把因禍得福經過詳細說出,小妹被玉琪抱來之事仍未明言。

    阮菡心細,方要追問,阮蓮忙使眼色止住,又講:“前聽覆盆老大公說,蛟珠不但避水、夜明,并能去毒,想不到這樣靈效。

    早知如此,看花以前将它取出,大姊怎會吃這大虧?幸而因禍得福,不是這樣,怎會與李六哥和諸位世哥相見,結為患難之交?先不知賊黨要往黑風頂去尋壺公老人,也由這條路走。

    他們人多,事出意料,早晚必要遇上,一不小心,便受暗算。

    今有諸位世哥相助,如能就此除去,豈非快事?否則因我一念之錯,貪着奇花,闖此大禍,以後拿什麼臉見明弟和老伯母呢!” 阮菡料知中間還有隐情,不便追問,正說:“人生遇合,都是前緣。

    ”童一亨已将酒菜擺好,來請人座,并說:“床鋪被褥,少時有人送來。

    因江大姊不便移動,須睡軟床,又要露宿,六哥也是一樣。

    諸位姊妹和江賢弟均須在此住上一夜。

    方才已托來人帶信,許因六哥所用軟床還要現制,須用雙層厚布,并有一個網将人綁住,方兔藥性發作将人滾落地下,力氣又大,難于制服。

    雖然未必會失去知覺,但是藥力太大,不可不防,所以都要堅牢,不然早送來了。

    餘大哥本定今夜來此照料,因有前輩遠客新來,不能離開,又知畢、歸二兄已回,終有一人留下,我又回轉,他多半不來了。

    江大姊是女子,我們男子不便招呼,子夜以前,還要吃點東西,我已備好,請二位姊妹和明弟早點吃完,萬一賊黨尋來,也好殺他一個痛快。

    ”四人見他生得又矮又醜,不似歸福那樣精靈,說起話來指手畫腳,搖頭晃腦,和黑摩勒的徒弟鐵牛一樣滑稽,側顧玉琪,又自坐起,似想陪客。

    阮蓮知他不宜勞動,忙即勸住,稱謝不已。

    玉琪隻得應了。

     三人剛一坐定,阮蓮偷觑玉琪常朝小妹偷看,面色似喜似憂,似想心事,中間又把童一亨喊去耳語,聲音甚低,仿佛聽到“江家姊姊服藥太多,可将那粒丸藥放在粥内,更見靈效,井免少時藥性大發,難免受苦”。

    一亨意似不舍,說:“此藥共隻一粒,如何送人?”玉琪似有怒意,又低聲說了幾句,毫未聽清,一亨方始應聲走去。

    因玉琪雖是客居,乃主人餘一同門弟兄,山中土地肥美,出産豐富,又有魚塘,百物皆備,方才來人帶來許多酒肉菜蔬,一亨烹調又好,擺了一桌,甚是豐美。

    一亨已先吃過,并未同坐,卻在一旁添飯端菜,往來奔走,又去備好面湯,周到已極。

    三人實不過意,再三推謝。

    玉琪連說:“自己弟兄姊妹,你們初來不熟,并非客氣。

    明日如其不走,便是大家動手。

    七弟和我患難骨肉,生死之交,平日形影不離,無異一人化身為二,他就是我,不必客氣。

    ”後又談起一亨乃玉琪另交好友,并非同門師兄弟,生有特性,隻服玉琪一人,無論何事,奉命必行,别人就差得多。

    三人見他人極天真粗豪,卻又聰明精細,時候一久,俱都喜他。

     吃完,天己深夜。

    陳實等三人未歸,衆人床榻被褥已由餘家命人送來。

    玉琪所卧軟床須懸兩樹之間,樹幹既要堅實,相隔又不宜太遠。

    内有二枝均離小妹太近,玉琪執意不肯。

    後來阮蓮看出玉琪避嫌,再三勸說:“我們都是自己人,又非世俗兒女,患難之中,有什拘泥嫌忌?我們已多愧對,又不知藥性發作是何光景。

    再如為了我們受罪,心更難安。

    并非兩床都在一起,何必如此固執?” 小妹本就覺着對方人好,再見一亨拿了軟床,東尋西走忙個不已,除卻近處幾枝花樹,均不合用;玉琪似不願離開當地,想命一亨挂在對面高枝之上。

    一亨力說:“樹枝太弱,恐吃不住,并且一高一低,相隔太遠,好些不妥。

    ”雙方争執了兩三次,玉琪面色已轉深紅。

    小妹料知藥性将要發作,越覺不好意思。

    轉念一想,自從奉母流亡,隐居富春江上,先以打魚為生,家貧母病,又不敢出頭露面尋訪諸位父執老輩求助,又受牙行欺淩,不許上岸賣魚,每日出沒煙波,向往來舟船兜賣魚鮮,不知受了多少小人惡氣欺侮。

    幸遇虞舜民,将母女二人接往他家,方始苦盡甘來,由此深居簡出,不知不覺染了大家閨閣之氣,不喜和男子常在一起,尤其今日,格外怕羞,身受主人救命之恩,如何反使為難?忍不住接口說道:“小妹此時周身酸脹,氣血流動越快,藥性恐要發作。

    六哥高義,萬分感激,彼此均在病中,何必拘什小節?挂在近處,彼此談天也方便些。

    ” 玉琪對于小妹原是一見傾心,自然愛好。

    始而隻覺對方容光照人,從所未見,人素端正,并無他念,等将人救到林内,放向軟床之上,不知怎的;越來越愛,雖然極力讨好,連病體也不顧便往餘、陳兩家取藥尋人,也隻覺得這兩個少女美豔如仙,英姿秀發,心生憐愛,慘死可惜,急于救人,并無别的意思。

    及至病發昏倒,陳實勸他就在餘家靜養,命人将黃精所煉藥湯取來,另命人往救二女。

    不知怎的,心思不定,剛一閉目,對方娉婷倩影和方才雙手捧抱之景老是湧上心頭,固執同去。

    後被人擡送回轉,見小妹卧在原床之上,宛如海棠春睡,人更嬌豔,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忽然警覺:自己仗義救人,如何生出雜念?忙自收攝心神,不再愉看。

    跟着,歸、畢二人趕來,得知小妹身世,正是近來常聽人說的奇女子,越發心生敬愛,由不得又偷看了好幾眼,加以靈藥失而複得,反多了一粒小還丹,心中喜慰。

    但知對方明日病好複原便要起身,從此人面天涯,晤對都難,每一想到會短離長,心便有些發酸難過。

    繼一想,她是俠女,我也英雄,這等天仙化人,能得一見已是奇緣,不應再有他念。

    何況對方親仇未報,我又有恩于她,辭色舉動稍微失檢,便有挾惠之嫌,招人輕視,豈不冤枉?想到這裡,心中一涼,剛把雜念去掉,無奈情芽正在怒生,怎麼也強制不住,耳目所及全在對方身上。

    始而自知不合,還在暗恨學養不夠,定力不堅,平生自負奇男子,如何剛見美色便自忘形?再一轉念,絕代佳人有如傾國名花,稍微觀賞有何妨害?相愛不在婚嫁,隻無他念,無傷大雅,這樣着意矜持反欠光明,轉不如從容說笑行所無事顯得自然。

    以後有緣再見固是快事,就是一别天涯,相逢無日,有此一會,也足記念,永留回憶,豈不也好?何苦自尋煩惱,将這最難得的半日夜光陰糟掉,隻管胡思亂想,幹事無補? 主意打定,便和二女談說起來。

    阮、江二人一到,談得越發投機,隻是心情矛盾,雖然拿定主意不再亂想心事,可是一到對方身上便格外留心,無論何事都惟恐對方不高興,更恐自己心事被人看出,辭色之間自然有點異樣。

    阮菡、江明還不覺得,小妹感恩心切,又聽阮蓮方才之言,有了先人之見,玉琪人又極好,以為師門淵源,互相投機,别無他想,自更茫然。

    隻阮蓮一人旁觀者清,暗中好笑,玉琪也不知道,本恨不得兩床隔近,可和小妹相對,稍微親近,但恐多心不快,執意不肯,及聽小妹開口,忙即點頭。

     阮、江等三人,見他先和一亨争執甚烈,大家勸說,均不肯聽,小妹才一開口,立時應諾,連說“也好”。

    再看那床,就在小妹的斜對面,一亨好似故意挂高了些,雙方正好相對,相去不過丈許。

    江明還不以為意,阮菡便覺有些奇怪,再見妹子目視玉琪,抿嘴暗笑,想起初來所聞,忽然醒悟過來,假作有事,将阮蓮喊到樹後無人之處問知經過,想起日間小妹執意分手之事,不覺有了主意,忙告:“妹子千萬不可露出,也不要把玉琪抱走詳情告知大姊。

    此人實在真好,大姊如肯嫁他,天生佳偶,不過用情太熱了些。

    大姊為人外和内剛,又有終身不嫁之言,此時為之作合,一個不巧反而誤事。

    你太愛笑,容易露出破綻,最好不要管他。

    ”阮蓮想起日間分手情景,心方好笑,江明忽然在喊“三姊”。

    阮蓮忙即回走,見江明背向來路,并未深入,問知小妹請其就去,笑說:“我姊姊在林中望月,明弟還不快去?”江明正想和阮菡商量夜間來敵如何應付,忙往林中跑去。

     阮蓮回到小妹床前,聽小妹低聲一說,才知方才一陣風過将被角吹開,幾乎把腿腳露出在外,小妹這才想起藥性發作,周身酸脹,當着人又不好說,忙告阮蓮将包中小衣取來穿上,請其設法。

    阮蓮看出回來之後,小妹對她情更親切,心中高興,一摸頭上雖然發熱,額筋亂跳,問知周身皮肉發脹,氣血亂竄,到處發熱,并不十分難過,手腳已能轉動。

    回顧童一亨,收拾器具往洗未回,玉琪似恐被人看出,并防小妹有事避人,已将身子翻朝裡面,心想此人真聰明知趣,忙将包裹打開,取出一身中小衣和襪子,手伸被内,代小妹穿好,走往後門一看,濕衣已然快幹,隻鞋于尚濕,看去明日也不會幹透,暗忖大姊明日沒有鞋子如何上路?忽見童一亨由水旁端了好些盤碗走過,見阮蓮對鞋出神,笑說:“大姊鞋子不好穿了;方才我和六哥說過,已托陳二哥想法。

    他知餘家人多,這裡婦女都是大腳,容易尋找。

    二哥如回,必有幾雙帶來。

    我想總有一兩雙合腳的,隻沒有這好罷了。

    ”阮蓮稱謝回走,想起李、童二人都是那麼細心,一個男人家,什麼都想得到。

    大姊這雙快鞋雖是特制,連日山中奔馳,業已穿舊,如其合腳,和主人多讨兩雙,途中好換。

    可見初次出門的人,一樣不曾想到,途中便要為難。

     剛出樓門,便聽玉琪高呼“七弟”。

    一亨立即奔出,手裡拿了一面繩網,先将玉琪身子放平,全身網緊,再告阮蓮,令将軟床下面繩網解開,将小妹如法裹緊,不可太松,不多一會藥性便要發作。

    阮蓮如言将人網好,一問小妹,答說:“方才那股熱氣業已灌滿全身。

    方才玉琪詢問,料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