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穰集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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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賢對曰惟在獨斷可以革之上曰非不自斷如某事某事某人某人皆不從其說賢對曰若常如此可矣上曰但依之則恱不從便怫然見于辭色賢曰于理果不可行者宜從容谕之上曰今後彼欲用人不當者先生亦當執而沮之賢曰臣若頻沮其勢必怨惟陛下明見自以為不可庻幾漸能革之上曰然 上複位之後因思建庻人輩無辜淹禁将五六十年意欲寛之一日謂賢曰親親之義實所不忍賢對曰陛下此一念天地鬼神實臨之太祖在天之靈實臨之堯舜存心不過如此上遂決即日白太後許之左右或以為不可上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左右聞之皆愧服不能止乃遣中官于鳳陽造房屋畢日上召賢曰今可送去勑軍衛有司供結柴米凡一應器用悉令完具聽其婚娶自在出入給與阍者二十人婢妾十數人遣太監牛玉入禁谕其意建庻人聞之且悲且喜不意聖恩如此時庻人年五十六七吳庻人已沒尚有庻母姐■〈女孕〉老婦五六人有年八十之上者庻人入禁時方二歲出見牛馬亦不識上召賢謂可發旨意賢謂此非細事宜谕文武百官上曰然次日宣畢人人感歎以為真帝王美事既而又有淺見者以利害之言沮之上不聽 景泰間太監興安崇信釋教每三年度僧數萬于是僧徒多濫洎天順二年又如期天下僧徙複來京師聚集數萬上召賢曰僧徒豈可如此泛濫賢對曰陛下明見最是宜禁止之遂出榜曉谕今後每十年一度擅自披剃二十以上者俱令還俗違者發邊衛充軍度者俱照定額考送于是僧徒知懼皆散去 先是忠國公石亨來閣内議事因說山林隠士聞江西撫州有吳與弼者乃司業溥之子累薦不起實淹貫經書動遵古禮亨慨然曰吾薦之煩子代草章奏即日上之數日不報蓋為左右所沮也一日上召賢問曰吳與弼如何賢曰與弼儒者之髙蹈自古聖帝明王莫不好賢下士征聘隠逸若陛下行此一事亦本朝盛舉上遂決乃命行人赍勑書束帛造其廬與弼接見之際即謂朝廷厚意如此當赴阙謝恩但本意不受官職就辭币帛數月未至上問數次一日行人來報至通州矣賢即入言之上曰當授以何職賢曰今東宮講學正宜老成儒者輔導之宜授宮僚上曰何職賢曰庻子谕德皆可上曰莫若谕德之名賢曰谕德有左右上曰與之左賢曰若見畢可召至文華殿顧問以重之上曰然仍以文币賜之賢曰再與館次張具尤當上許之次日見上發玉音召吏部命為左春坊左谕德朝士皆悚然驚異以為布衣召至一旦授此上召賢曰明日可引至文華殿次日既見引至上前問曰乆聞髙義特聘爾來如何不受官職初不對賢促其對良乆方對雲微臣草茅賤士年二十嬰疾日加虛怯以此不能出仕山林之下不敢接見一人雖聞犬吠亦驚調治病軀不暇非有髙世之心不意聲聞過情為當道論薦蒙皇上厚意以天書币帛來聘天使到門不勝感愧因而動作老疾複發延至數月方能起程至通州忽失聲一日又痰作二日洎入見皇上之時幸不痰作況年六十有八老病衰朽之人實不堪供職上曰宮僚亦從容優閑不必辭與弼對曰朝廷之職台谏之次宮僚為重上曰宮僚亦衆不専勞先生不允所辭終不敢應于是賞文币四表裡羊酒柴米遣太監牛玉送至館上顧謂賢曰此老非迂闊者務令就職與弼終不就三辭後稱病叩其所以不就之故以勑書太重以伊傅之禮聘之卻以此職授之故不受賢謂如此亦固執矣且朝廷緻敬盡禮待先生非輕初無不承權輿之意今必欲如傅說爰立作相亦難既稱衰病務當大任倘勢不能行人皆失望不若且就宮僚若果有建明則大任以漸而至不然三辭不允亦宜就職以答朝廷至意間日上謂賢曰與弼既來如何不受職若授職亦不相拘聽其自在候秋涼欲歸亦不固留以俸祿養其終身不亦可乎複命賢谕以此意亦不受賢初見與弼待以賓師之禮于是公卿大夫士無不加敬以為待布衣之重如此近世罕見所以人鹹驚訝中官尤不然之賢每為之解雲待此所以勵風俗使奔競幹求乞哀之徒孜孜于利祿宦達者觀此自覺羞愧孟子所謂貪夫廉懦夫有立者此舉庻幾能之 賢偶因右腳指下為手所傷複入湯氣遂緻發腫五月二十九日早不能趨朝上即問之左右以疾對即遣太監裴當赍羊酒來視疾六月一日複遣當同太監安寜赍銀五十兩來視又命太醫劉禮調治四日複遣太監牛玉領禮來視六日再遣玉來每來必以政事數十條參定七日趨朝入謝上甚恱且雲先生尚宜将息不可多行動也 處士吳與弼不肯受職三辭後以疾不能動履留京兩月不敢具本再辭來賢舎訴衷曲乞回賢謂若肯就職或有可行之道且東宮早晩天涼講學凡有輔導進學之法賢必能贊說依行又或因其留可以開聖學賢當乘間進言雲與弼于經書義理窮究最精皇上勵精圖治日勤政務凡天下奏章一一親覽自斷比先于經書雖嘗講讀彼時春秋尚早至今歲乆豈無或忘況此聖心開明又非前日之比若于萬幾之暇令與弼從新講說發明則陛下于義理愈加精熟由是剖政事益得其當有功于聖治不淺矣又況賢輩早晩亦得請教以治身心以贊治道與弼堅辭謂衰疾不能供職決意乞回又恐上意見譴乞賢成全賢次日早見上言與弼本意亦願供職第以老疾不愈進退狼狽望陛下寛容若不見譴許其具本再辭上曰果然亦難留也賢曰此朝廷盛事若始終成美尚得賜與為善上首肯之且曰既以行人聘來還以行人送歸再與勑書令有司供月糧食米以贍終身賢即拜賀雲此舉實帝王盛德之事曠世稀有于是與弼感激無以報稱條陳十事上之複上表謝恩而去 古穰集卷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