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離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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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瞌睡到來。

     但是人非草木,自然界的劇變快要降臨的時候,心裡總感到一種模糊的不安,就是最堅強的人也再所難免。

    所以樹上的貴賓們既煩躁,又郁悶,不能合上眼皮,第一聲雷響的時候,他們都是清醒的,這是發生在11點差一點兒的時候,那雷聲還是在遠處轟轟地響着。

    哥利納帆爬到橫枝的末端,冒着險把頭伸出樹葉。

     鍋底般黑的夜空,零零亂亂地被劃成許多道明亮的裂口,清晰地反映在湖面上。

    漫天的烏雲有些地方仿佛撕破了,但是和軟綿綿的布一樣,沒有碎裂的聲音。

    哥利納帆看看天頂,又看看天邊。

    都是一團漆黑,然後他又回到樹幹的頂端上來了。

     “怎麼樣,哥利納帆?”巴加内爾問。

     “來勢很兇,這樣發展下去,風暴可真不得了。

    ” “好得很,既然我逃避不了,就是看一場奇偉的景象也是好的。

    ”他興奮地回答。

     “你那種怪論又要劈哩啪啦地搬出一套來了!”少校說。

    “少校。

    我和哥利納帆的看法一樣,這場風暴是驚人的大。

    剛才我盡快想睡着的時候,想起了幾個事實,叫我盼望着能有那麼一場驚人的大風暴,因為我們現在正是在大雷雨的地區裡呀。

    我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1793年,就在這布宜諾斯艾利斯省,一場風暴就起了37次雷火。

    我的同事穆西先生數過,有一聲連續不斷地響了55分鐘。

    ” “表拿在手裡數的?”少校說。

     “表拿在手裡數的……不過,”巴加内爾又接着說,“如果叫人趨吉避兇的話,我倒有一個考慮。

    這片平原上的最高點正是我們所在的這棵“翁比”樹。

    這裡來個避雷針倒是很有用處的,因為在判帕區的所有樹木中,這棵樹正是雷火所特别愛好的。

    而且,朋友們,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科學家都勸告人在風暴時别躲在樹下。

    ” “好呀!”少校說,“這個勸來得及是時候呢!”“不能不承認,巴加内爾,你說風涼話也要看看時候呀!” 哥利納帆也針對着他的話說。

     “打什麼緊!為了學點見識,什麼時候都是好的。

    啊!響聲雷來了!” 更猛烈的響雷打斷了這一席不合時宜的談話。

    雷的響聲越來越大,威力也就越來越兇猛,此起彼伏,越來越緊。

    如果借音樂來比喻的話,正在由低音轉入中音。

    一會兒雷聲銳利起來了,大氣團裡仿佛有無數的管弦樂器在快速地震奏。

    空中淨是火光,在這火海中辨不出雷聲究竟是哪一條閃電發出來的,這些綿延不斷的隆隆聲彼此響應,一直竄上冥冥的高空。

     不停的閃電變出不同的花樣。

    有幾條閃電垂直地射到地面,在原處重複5~6次。

    還有些閃電對研究這一門的人可以引起他們最有趣的統計裡對叉形閃電隻舉了兩個實例,而在這裡發生的叉形閃電竟有百十來種花樣。

    另外有幾條閃電分成無數的各種各樣的枝杆,開始時彎彎曲曲的,和珊瑚樹一般,在那黝黑的天空上射出老樹形的光條,複雜無比而萬分有趣。

     不一會兒,由東到北的那一片天蒙上起一大片磷光,十分耀眼。

    這一聲天火漸漸蜿蜒燃燒着。

    它燒着雲堆好象燒着一大堆炭一樣,反映在琉璃般的水面上,構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球。

    這棵‘翁比’樹正在球的中心。

     哥利納帆和他的旅伴們默默無言地看着這駭人的景象。

    他們即使說話,也是彼此聽不見的。

    大片的白光直洩到他們的身邊,一閃一閃,忽隐忽現地,有時照出少校鎮靜的臉色,有時照出羅伯爾驚惶的模樣,或者照出那幾個一晃一晃象幽靈一般的水手們毫不在乎的面容。

     這時,雨還沒有下哩,風始終在屏息待發。

    但是不一會兒,天上的瀑布決口了,千萬條雨柱從漆黑的天空上直垂下來,和織布的豎線一般。

    這些大雨點子打到湖面上,濺起一片泡沫,被電光照得雪亮。

     這場雨是不是就預告着風暴要結束了呢?哥利納帆一行人受了連續猛烈的淋浴是不是就算完事了呢?不啊!在那天火交戰的最激烈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拳頭大的火團子裹着黑煙,落到橫伸着的那個主枝的末端上來。

    火團子落下,轉了幾秒鐘,一聲霹靂,轟地一聲炸開了,和炸彈一樣,一般硫橫氣味彌漫在空中。

    接着是一刹那的沉寂,人們聽到奧斯丁的聲音在喊: “樹上起火了!” 奧斯丁沒有看錯。

    一眨眼,火焰就在樹的西邊部分延燒起來,枯枝、幹草做的鳥巢,還有那“翁比”樹的全部疏松的白木,都給那火勢助威。

     風刮起來了,向火苗上吹着,風助火威,火苗在漫延着。

    大家非逃不可了。

    哥利納帆一行人趕快避到樹還沒着火的東邊一部分去。

    個個都說不出話來,手忙腳亂,慌慌張張,攀援的攀援,跌跤的跌跤,冒着險,直爬到那些搖搖欲墜的細枝上。

    這時西邊的樹枝正在火裡由燒得發焦而喀喳喀喳地響,由喀喳喀喳地響而蜷曲缭繞,象許多活蛇在火裡燒着一樣,通紅的灰燼落到洪水上,随波而去,邊走邊閃着褐色的亮火。

    樹上的火焰,忽而升騰得極高,直透入那空中的火海,連成一片,忽而被一邊風壓下去,抱着“翁比”樹打轉。

    哥利納帆、羅伯爾、少校、巴加内爾、三個水手,沒有一個不驚駭萬分:濃煙嗆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熱氣熏得他們難受,大火正在向這邊燒來,已經燒到這邊下面的主枝了。

    既無法阻止,又無法撲滅,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燒死。

    樹上不容許再呆下去了。

    燒死或淹死,反正是死,選擇一個比較不太慘酷的死法吧。

     “跳水!”爵士喊。

     這時威爾遜被火焰燒到身上,已經跳下湖裡了。

    他們忽然聽到他以驚駭的聲音沒命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