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種姓與傳統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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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種姓制度對于經濟層面的影響畢竟屬消極性質,因此隻能靠推斷而非歸納以作成結論,此處我們也隻能提示一些一般性的通則。

    我們的中心論點毋甯是:種姓秩序,就其整體本質而言,完全是傳統主義的,并且在效果上是反理性的。

    隻是,應盡量避免錯尋其根源于謬誤之處。

     馬克思指出,印度村落工匠的特殊地位&mdash&mdash依存于固定的實物給付而非市場銷路&mdash&mdash乃是獨特的&ldquo亞洲民族之停滞性&rdquo的根由。

    這是對的。

    但是,除了古來的村落工匠之外,尚有商人與城市手工業者存在,他們或者為市場而勞動,或者在經濟上依存于商人行會,這和西方的情形是一樣的。

    印度從來就是個村落國家。

    隻不過西部,尤其是内陸地區,城市剛開始時規模并不大,而印度城市市場的地位,在許多方面也和西方近世初期的領土國家一樣,是在王侯的&ldquo重商主義式的&rdquo管制之下。

    因而若就社會分化的觀點言之,無論如何不應該隻是村落工匠的地位一項,而應該是連同種姓秩序整體,方為停滞性的原因所在。

    隻是我們也不能将其影響力看成是太直接性的。

     有人或許會認為,必須在同一工場内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才能進行的&ldquo大型經營&rdquo之所以無法産生,禮儀上的種姓隔離無疑是決定性的因素。

    其實不然。

    種姓律法對于作坊中勞動統合的必要性所采取的寬容态度,正如其對于尊貴家庭之需求勞動統合與服務的寬容态度。

    如我們所知,上層種姓所需的家内仆役在禮儀上皆是純淨的。

    &ldquo工匠之手在其職業上總是潔淨的&rdquo[1],此一原則同樣意味着對于勞動統合之必要的讓步,換言之,讓人可以接受即使是外來的計酬工匠或叩門職工所提供的建設、修繕等勞務或個人性的服務。

    作坊(Ergasterium)同樣也是潔淨的[2],因此在同一勞動場所内使用不同的種姓員工自然不會有任何禮儀上的妨礙,就像西方中世紀的取息禁令并未阻礙企業資本的發展一樣(當時企業資本根本尚未以固定利息投資的形态出現)。

    阻礙的核心并不在于這類個别性的難題&mdash&mdash這樣的難題是任何世界大宗教體系都會,或似乎會以其各自的方式加之于現代經濟的;關鍵所在毋甯是整個體系的&ldquo精神&rdquo。

    盡管并非易事,然而目前要雇用印度的種姓勞工于現代工廠裡終究還是可能的。

    況且在此之前,一旦近代資本主義以其成熟的機制自歐洲輸入,在印度即有資本主義式的&mdash&mdash一如見諸其他殖民地區的形式&mdash&mdash利用工匠勞動力的情形。

    雖然如此,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認為,工業資本主義的近代組織形态可以在種姓體制的基礎上産生出來。

    倘若任何職業的變更、任何勞動技術的變革,都可能導緻禮儀上的降格貶等時,在這樣一種禮儀規則的氛圍裡,自然是不足以自内部産生出經濟與技術之革命的,甚至連最初的萌芽都不可能。

     工匠本身固有強烈的傳統主義,必然也會更因此種種姓體制的禮儀規範而被推展到極緻;而商業資本企圖在代工制的基礎上組織工業勞動而努力時,也勢必會遭遇到比在西方更加強烈的抵抗。

    商人本身在典型的東方商業階層結構裡保持其禮儀上的隔離狀态,而這種商業階層結構無論在何處從未自發地創造出近代資本主義的勞動組織。

    情形就像彼此之間及對第三者在禮儀上采取閉鎖态度的客族,例如猶太人,會在某一經濟領域裡并肩緻力于所業。

    有人将某些印度教的大商人種姓,特别是例如Vania之類,稱為&ldquo印度的猶太人&rdquo,若就此消極意義面而言,倒是對的。

    他們當中有些真是唯利是圖的高手。

    特别是一些早先被認為是社會地位低下的或不淨的種姓&mdash&mdash也因此特别不受(我們所認為的)&ldquo倫理的&rdquo要求所束縛的種姓,如今在财富累積方面顯示出一種驚人的步調。

    在這方面與他們競争的是家産制國家典型所見的、原先獨占書記、官吏、包稅人與類似的政治利得機會者之地位的種姓。

     也有某些資本主義的企業家是出身于商人種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