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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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這樣,當我們幾個人聚在一起時,總還是念念不忘庫茲米奇。

    ” 說到這兒,伊林突然學着庫茲米奇的樣子,用高亢、急速的語調喊道:“好樣的!你有二十歲了吧?有了!……那好,你就離開你娘往前沖,要沖得快,沖到你晚上應該到的地方去,我也會到你那兒去的……好,你們去吧!” 他學得如此逼真,使辛佐夫大笑起來:“記得可真牢啊!” “這還用記嗎?”紮瓦裡欣說。

    “自從他回集團軍以後,已經到師裡來過三次,其中有兩次是到團裡來的。

    一星期以前,他就坐在你這個座位上,一面喝茶,一面為執行戰鬥警戒任務的士兵沒吃上飯的事故責備我們。

    我不知道我自己怎麼樣,但伊林那時連耳根子都紅了。

    ” “你也一樣,”伊林說。

    “受到良心的責備,連眼鏡也冒汗了。

    ” “他把我們責備了一通,”紮瓦裡欣摘下眼鏡,擦了擦,“然後問伊林:‘你首先是什麼人?’伊林自然說,他首先是團長。

    ‘不,這對你來說是次要的,你首先到底是什麼人?’伊林沒作聲。

    他不知道。

    ‘首先你是革命的士兵.假如你團裡的司務長克扣戰士的口糧,你作為革命的士兵,即使人在三俄裡以外,在三俄丈以下也應該覺察出來。

    這是我們從國内戰争就開始的傳統。

    至于你是中校,我是中将,這一切都是後來的事……戰争給人們各種各樣的官銜,也包括天堂裡的官銜。

    我們期待着進一步提升,但戰争,嘿,一下于就讓你越過所有其他的街頭,叫你進了天堂!可是那個世界是沒有的。

    你在生前犯下的罪過無法在那兒贖回。

    人死不能複生,餓漢沒法喂炮。

    既然如此,當你活着的時候,你就要記住:戰争是神聖的事業,在戰争中活着要問心無愧。

    ’他給我們上了一課,然後轉身對他的副官說;‘手風琴!’他的副官是個手風琴手,吉普車裡放着一隻手風琴。

    他命令副官把手風琴拿進來演奏《遼闊的海洋》他聽着樂曲,顯出悶悶不樂的神情,以此提醒我們,人總是要死的。

    接着,他站起身,沒再說什麼話就走了。

    而我們就把這件事記住了。

    ” “至于集團軍司令,自從斯大林格勒會戰以後,我在團裡隻見過他一次,”伊林說。

    “那是去年三月,我們從哈爾科夫撤退的時候。

    他來了,要求我們在天黑以前守住防線。

    夜裡他将下令撤出陣地,命令下達之前,不準後退一步。

    ” “後來下令撤了嗎?” “下令撤了。

    我們怎麼答應就怎麼做了,他也一樣。

    從這一次以後,他沒到團裡來過,”伊林說完後,象是嫌自己的話不公正,又補充說:“如果情況正常,他幹嗎要到團裡來呢?你在司令部總能常見到他。

    。

    不管怎麼樣,你同他總要接近些。

    ” 辛佐夫一句話也沒回答,隻暗自笑了一下。

    他有好幾次以值日軍官的身分向謝爾皮林彙報形勢,有四次陪同他下部隊去。

    經常見面——這是确實的。

    至于說到“接近”……在整整一年中,非職務性的談話隻有過一次,那是在塔尼雅害過傷寒症回到部隊的時候。

    謝爾皮林問了問她的情況,并要他代為緻意。

    就到此為止了。

    事實上也理應如此。

    否則,要找司令的人就太多了:有的人跟辛佐夫一樣,曾經同司令一起突圍過,有的人同他一起住過院,還有的人跟他在軍事學院一起學習過……不久前有人告訴辛佐夫,後勤部有一個志願服役的老頭兒,是沙皇軍隊的大尉,在上次對德戰争中當過營長,當時司令是他手下的醫士。

    現在該怎麼辦呢?司令是不是要經常到後勤部去同他一塊兒喝茶呢? “軍事委員紮哈羅夫我們倒經常見到,”伊林看到辛佐夫不回答,就繼續說。

    “政治部主任切爾年科更是常見——來過十來次。

    他喜歡到處跑。

    他的工作就是要到處跑。

    如果不到處跑,叫他幹什麼呢?” “又要找政工人員的岔子了,”紮瓦裡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