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之十九 生心盜竟啖俗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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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衣冠之盜,柳下季亦尚有兄;為鄉曲之儒,魯諸生不如無友。

    其愚也可笑,安知問俗以入門;而啖之何心,不憚為犧之在廟。

     石中丞謂甘君曰:“仆歙士也,将用齊人,兵練吳人,饷資越人,幕客多燕人,可稱烏合矣。

    防豫數月,賊來掠者五,我出探者二,來則必受挫,出則必自疲,幸總帥此來,以粵海之成勞。

    惠于朋舊,感可勝言乎?”甘君曰:“鼎歸豫,密與楚王商榷,惟有利于王師者,不以吳境分畛域也。

    劉老師化形以遊,必有所濟,其蹤迹異凡猥者,至則敬而奉之。

    勿遽以白眼相觸,則軍中宜可以藉其智力也。

    ”作别自去。

     豫東境大營,即古雎陽城。

    随征者為兩參謀,樂般父子、慶喜等四女。

    杜承隩、慕玮、常越、沙明,其瑪知古及矩兒夫婦,留佐斛斯,未偕至。

    燭生已與犷兒邬郁入宛南,訪周浮邱,且偵賊情矣。

    甘君自進大梁谒楚王,乞屏左右語。

    楚王曰:“甘總帥大名,宮婢震耳。

    昔抱罕之捷,師傅中有撰紀事本末入國史者,有歎美為歌行寄友人者。

    殲青黑二苗,有奉命繪圖呈上者,我寓目皆及之。

    今五鬥賊充斥藩境,王師有征無戰,将何策以靖亂乎?”甘君對曰:“鼎實不能知賊中之事,與官兵不卒平賊之由。

    有賢者都元,隐于風塵吏,今日之士元也。

    乞王以書聘之,得此賢,克賊易反掌耳!”楚王拱手曰:“薦人以戡亂,古大臣之風,我自作書,以何人為介?”甘君曰:“鼎宜自行,否則幕士明化醇,當斯任者也。

    ” 楚王送甘君出,自作書雲: 楚王成白:惟毛子先生足下。

    昔者栾巴為守,披發而救弟子,許遜作令,出身以斬蛟龍。

    誠以有道之士,不忍兄弟之颠連;達權之吏,不欲斯民之陷溺。

    彼其功成,非以一已!今天下绛帻方報曉籌,黃巾忽思夜起,謝安石之不出,如蒼生何?鄧仲華之少年,先諸将耳。

    伏冀息其折腰之苦,拯斯滅頂之兇,畀以鬥大之印,不足為公榮;出其焚餘之書,無不為世用。

    翩然之來,海内鹹慶。

     是日,甘君捧書授明化醇,乘傳至虞山。

    二十日都毛子至,與甘君見,歡若平生。

    甘君欲引之谒楚王,毛子曰:“元不才,曾識海内定亂之人,請自約之偕來,五鬥賊計日可殲滅矣。

    且無與大藩晤。

    ”于是命一童自随,落落徑去。

    甘君殊不能留之。

    邬郁忽歸報曰:“桑長史微服行宛南,為賊之别部所略,解鬥首老寨,在博望故城。

    小冠軍使奮勇自往劫之,恐無成功也。

    請總帥發兵往攻,或可挫賊鋒而振國威耳!”甘君自以遊騎百人偕樂般往。

    适犷兒還谒,甘君曰:“以爾神能,何為遽退。

    ”犷兒曰:“賊萬人,世治一人,固萬無鬥理矣。

    不得已化霹靂擊之,賊中有人遭擊而不死,反以水沃吾神相,安得不遁歸乎?”樂般曰:“夫震雷,體木而用火,中滿之坎水,誠得而陷之。

    兒若潛入桑長史受锢所,挾之而歸,猶司馬正參故事,誠易易也。

    奈何以眇小一身鏖萬賊乎?”犷兒曰:“劉老師嘗言中原有事,無輕用術,兒故慎之,如阿爹言,又何難之有?”乃告于甘君,隐形入賊寨。

    見賊已釋燭生之縛,送其師周浮邱處。

    燭生忿詞曰:“甘總帥言吾師出入賊中,如崔浩之以子房自命,弟子聞言不信,亦恐初終易操。

    忽爾岐趨,故舍身一行,正欲别白浮言,釋然于志。

    今果然矣。

    尚何疑哉?”因泣下。

    浮邱曰:“我生平忠孝自矢,焉有挾策以幹叛徒者!由奔走洛蜀之間,中途被俘,如吾弟今日,不能自裁,已辱聖賢之門戶。

    若因而助薪于邪焰,引锸于橫流,四海之豪,皆得以熱血一腔,罵吾至死,何顔對問難人哉?蓋彼中僞鬥師,嘗欲屈我,我不受,乃聲言我為鬥首獻謀,污蔑之語,有自來矣。

    以弟置此,安知非兩脅之計乎?”亦相與哽咽。

    燭生曰:“師如不易貞心,天道不盡悠悠,或有大力者負之趨矣。

    吾師弟安得長沒于此間?” 有頃,一短而髯者,搖大扇如箕,行跛視眇,率數十人入坐中庭。

    或呼曰:“鬥師魁先生來。

    召浮邱燭生語。

    ”為兩人置隅座。

    兩人大叱,攜手同坐地。

    魁先生問曰:“周君西江名士,新來之友,閩音也。

    亦曾相識耶?”燭生曰:“此吾星學之師,非邪師也。

    ”魁先生笑曰:“若等自謂不邪,何至就食于邪主人門下?”兩人詈曰:“不甘餓死者,尚欲見高天,就化日也。

    今如負塗之豕,逢載鬼之車,無惑乎乞人相視耳。

    自茲以後,不食欸粟,同采夷薇,返餓魂于故鄉,埋義骨于叛土,夫何憾焉?”魁先生怒,命曳去之。

    兩人攜手起,共置一室,自掩其關,殆将絕粒矣。

    及夜,犷兒就燭生枕畔,微吟一絕雲: 長史行不歸,我勞如何矣。

     願為昭關生,莫作首陽死。

     聲細如蚊,惟靜者自覺。

    燭生知為犷兒狡狯也,欠伸微歎,亦就鼾聲中和之。

     愛亦莫能助,如君與我矣。

     無徒效蚊雷,吆喝令心死。

     犷兒小語曰:“不敢吆喝也,将援長史歸,盍速附吾翼。

    ”燭生亦低語曰:“不可生其弟而舍其師。

    ”犷兒曰:“吾能生兩翼,不能生四翼也。

    先其弟而後其師可乎?”燭生亦以斯言告浮邱,悄焉開戶出院宇,犷兒化形為小鳳,令燭生附其背,鼓翼去。

    不逾刻,抵甘君駐兵地。

    燭生見樂般謝曰:“自非王子引翼,雖死,鴻毛之不若矣。

    ”甘君問:“周浮邱果在賊中乎?”犷兒陳其師弟前後皆為賊虜,傳聞浮邱之說,含僞鬥師魁先生所為。

    世治隐形而知其師弟相告矣。

    般曰:“兒何不即往援浮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