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關燈
(甲戌)七年大明萬曆二年 春正月 1月2日 ○戊寅,右相盧守愼,四度呈辭。

    上命遞。

     ○政院啓曰:「國家安危,係於大臣進退。

    右議政盧守愼雖疾告退,遽允所請,甚非重大臣之意。

    況守愼素有重望,允合具瞻,臣等不勝未安。

    敢啓。

    」傳曰:「知道。

    」 1月3日 ○己卯,弘文館上箚,大槪相臣不可輕遞,右相盧守愼請優給暇勿遞,以盡終始重待之誠。

    又以臺諫有小失,請遞大司諫樸謹元、正言閔忠元、執義鄭芝衍、掌令樸應福、持平趙廷機等。

     ○答初箚曰:「誠是。

    但旣遞,而又以人言而仍之,進退輕而無常,且恐有後弊矣。

    」答後箚曰:「予不明,反覆思之,不能知內官有何罪。

    其數罪以啓。

    不然,決不可從。

    」 ○弘文館柳希春等再啓曰:「政院所啓,不爲無見。

    及承上敎,乃中官稟上命爲之,臺諫當汲汲諫爭,而默無一言,請樸謹元遞差。

    」上答曰:「已諭。

    」希春等三上箚曰:「事之所從來,雖若微細,而別嫌明微之意,實不可忽。

    臺諫爲同僚所駁,尤不可靦然仍留,請遞。

    尹晛請命出仕。

    」上不聽。

     1月4日 ○庚辰,弘文館再上箚,請遞樸謹元等,而尹晛出仕。

    上答曰:「尹晛之斥論臺諫,乃以不論內官之故也。

    內官旣無所論,晛豈可獨據其職哉?且言者,不可頻數輕遞。

    大抵邇者,群臣不顧大本,屑屑於小節,其何緻治?不允。

    」 ○是日求旨傳言,上親製以下。

    政院啓曰:「詞義俱美,而隻有二語未安雲。

    朝廷有專擅淩上之風歟?有虛僞喜事之習歟?」柳希春與尹卓然、金宇顒上箚,以爲:「權奸作壞國事之後,廷臣進言者,欲頓綱振紀、興滯補敝者,値聖上政化淸明,而輸忠也。

    雖有疎脫,其心則無他,不宜過慮。

    形之王言,傳示四方,使上下不交,情志疑阻也。

    」上答曰:「予非以今朝廷,定有此等弊也。

    泛論以爲:『無乃或有之耶雲爾。

    』何必改剗?箚意甚當,敢不留念?」 ○上答三箚曰:「搏擊同僚,漸不可長,決不可從。

    」 1月5日 ○辛巳,以鄭琢爲舍人,以典翰辛應時,兼藝文應敎,樸應順爲都摠管,柳塤爲慶尙右兵使。

     ○弘文館上箚以爲: 尹晛無失,不可遞。

    大略在言地者,當言而不言,旣失言責,勢難冒處。

    尹晛之斥論,乃其職分,不可謂排擊同僚也。

    請加三思,亟賜一兪。

     ○答箚曰:「予之不允者有三焉。

    一則其手本之呈,非始於今,振前卽然。

    政院之獨欲改之,其意未可曉也。

    臺評,何預焉。

    二則身居言地,不思協恭輔國之念,乃反排擊同僚是事,其習不可長也。

    三則朝拜夕遞,席不暇暖,臺職爲客旅之地,何以爲國?不允。

    」 ○政院啓曰:「明日視事,敢稟?」傳曰:「近日風寒冒犯,氣似不安,視事更言後爲之。

    」 ○政院玉堂問安。

    上答曰:「平安。

    」 ○弘文館三上箚。

    答曰:「政院之欲改,不亦曲乎?況乎其間,不無如友之所敎之慮乎?才段之滑,其不可杜乎?不允。

    」 ○申時後,雪下。

    白虹貫日。

     1月6日 ○壬午,弘文館箚雲:「樸謹元等所失,雖不至大段,旣失言官之體,又被同僚之駁,不宜仍居言地。

    臺諫數遞之弊,上軫聖慮,此固然矣。

    然不言者仍居,而進言者被遞,則其流之弊,將至於循默成風,反有甚於數遞。

    」上答曰:「如啓。

    」 ○參判金啓卒。

    柳希春日記曰:「斯人也,有文武長才,有好善惡惡之心,有慷慨信義之行。

    朝野方望以大用,遽至是乎?」 ○以尹卓然爲掌令。

     ○弘文館副提學柳希春、副修撰金宇顒,共議以爲:「求言傳旨,有虛僞喜事,專擅淩上,係於朝廷之上,使忠直疑沮,人人惶駭。

    今猶未播告四方,猶可及改。

    請廓天地之量,完日月之光。

    」初更三點,呈于政院。

    上答箚曰:「當依啓。

    」上之嘉納直言至矣。

    是日玉堂,一日二箚,皆蒙採聞。

     ○地震。

     1月7日 ○癸未,昨政。

    以趙廷機爲校理。

     ○昨日,吏曹以玉堂擬望人員乏少,請爲弘文錄。

    上從之。

     ○昨日,以李山海爲大司諫,崔興源、尹卓然爲掌令,南彥經、金宇宏爲持平,郭越爲司諫,金誠一爲正言。

     ○上下備忘記于藥房提調曰:「每爲飮食所侵,留滯不下,每進食留滯時,殊爲悶鬱不安。

    不食則平安如常。

    醫官入診,則以爲中氣虛弱,兼滯痰飮,不能克化雲。

    」 ○藥房提調問安。

    上答曰:「脾胃似傷,不能思食。

    午後則例爲所侵,夜則轉輾不寐。

    以此氣頗不安。

    然飮藥調理,則自然平安矣。

    藥則昨日用二服矣。

    」 1月8日 ○甲申,藥房提調問安。

    上答曰:「去夜稍安。

    勿宜問安。

    」 ○政院及玉堂問安。

    傳曰:「平安。

    勿問安。

    」 ○昨政院啓曰:「求言傳旨,二條改之事,傳敎矣。

    若抽去,則似爲欠缺。

    此禦製,不可自下改之,何以爲之?取稟。

    」備忘記曰:「有循私蔑公之風歟?是非相混,而或有所未辨歟?」 1月9日 ○乙酉,楊州牧使南彥經拜持平。

    以母氏老病侍藥,上疏陳情。

    上許之,仍任。

     1月10日 ○丙戌,柳希春繕寫調護脾胃及食療單子。

    啓曰:「臣忝侍經筵,伏審上證,不勝仰慮。

    藥餌之進,禦醫已盡其術,固無餘蘊。

    第食療固本之方,尙有可言者。

    臣於醫家,未窺門戶,何敢與議於其間?但臣自小羸弱,欲杜疾病之作,粗閱養生之書。

    今者區區犬馬之誠,謹取調理脾胃五說,開列以進。

    伏乞留意採擇,以調護聖躬,不勝幸甚。

    」上以備忘記答曰:「省卿書啓,益見忠誠。

    有補調治,良用嘉悅。

    」 ○以韓脩爲持平。

     1月13日 ○己醜,以李誠中爲正言。

     1月14日 ○庚寅,上賜柑子一百枚于玉堂。

     1月15日 ○辛卯,柳希春啓曰:「臣頃者所獻調理脾胃之說,有未盡者。

    請命下臣,得修補更進。

    」上答曰:「知道。

    卽出前日書啓單子以付之。

    」希春退議更修。

    柳?曰:「宜招柳醫枝蕃商確。

    」希春見其來,問之則曰:「前日之覽,固無餘蘊。

    」希春曰:「淡菜添入,何如?」枝蕃曰:「甚善。

    」希春遂添入申酉前飯及甘瓜過而傷脾及西瓜無害,而不可過多,霜後尤不可食。

    石花雖雲無害,而性實冷滑,雖煮亦不可多食。

    蜜安五臟等條正書,更呈單子入啓。

    「傳曰:」知道。

    「 ○上以金貴人所産王子名鎭國,錄《璿源》。

     1月16日 ○壬辰,以樸謹元爲大司憲,以李誠中爲吏曹佐郞。

     1月18日 ○甲午,昨日,藥房提調問安。

    上答曰:「平安矣。

    」再啓曰:「平胃散,水煎之藥?不可常進。

    前日醫官等,啓達養胃進食丸,合平胃散、異功散而劑之,加枳殼縮砂蓮肉。

    此平和之劑,允合常進,俾無間斷。

    但丸藥例暫滯胸作前,進禦宜當。

    」答曰:「依啓。

    」 ○上,今日命,二十日至,勿講。

     1月19日 ○乙未,右相盧守愼,三度呈辭。

    上留內不下。

     1月20日 ○丙申,上答弘文館疏曰:「天心不豫,實由寡昧。

    今見讜論,深以爲嘉。

    予雖不敏,警省。

    」 1月21日 ○丁酉,有朝講。

    領議政李鐸、知經筵金貴榮、特進官姜暹、許世麟、大司憲樸謹元、獻納洪仁健、副提學柳希春,皆會政院,以日寒請停朝講。

    上不聽。

    政院復啓,上乃於丕顯閣,引見領相及經筵臺諫史官等,而以地窄,知經筵特進官不得入焉。

    李鐸先入北向伏地,坐于南,而近禦座。

    柳希春、謹元相繼入坐東邊向西,而獻納下番,亦連坐。

    史官三人坐於春等之後。

    上讀過前受,希春卽講弗慮胡獲,不爲獲成,知行幷進也。

    一人元良,萬邦以貞,德化俱隆也。

    希春以爲:「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主於陽動。

    君罔以辯言亂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主於陰靜。

    然弗慮、胡獲一句,已包下一段。

    蓋愼思,則目無以辯言亂舊政,以寵利居成功之患矣。

    」又釋傳能思能爲,作其聰明曰:「能思能爲,非眞能也,乃自以爲能也。

    」又曰:「不思弗爲,安於縱弛者,猶病而不能調理飮藥也。

    以辯言亂舊政,猶病而飮毒酒,食毒物也。

    其害也尤急。

    所謂辨言以私意,爲喜怒好惡。

    人主一有私意之偏,則小人必逢迎,而欺罔之。

    若秦孝公欲富國強兵,則商鞅變爲疾耕力戰,流血刻骨之法;始皇暴虐無道,李斯亦惡公論,勸焚書而族滅,以古非今;漢武帝征伐四夷,國用不足,則張湯、趙禹之徒,取高皇帝約束,而紛更之,創爲見知,故縱濫臨部主之法;唐明皇不念太宗裁抑,宦官之憲,崇長濫升,卒基亡唐之禍;宋徽宗性淫巧奢侈,而蔡京以淫侈,導諛土木之役,卒欲度前規,而侈後觀,祖宗儲積之物,每以惟王不會爲言,而盡用之。

    皆以辨言亂舊政者也。

    」李珥曰:「王安石以似是而非之說,惑神宗變法,亂天下,眞所謂辨言亂政。

    若其他小人之言,豈是爲辨言亂政者乎?希春曰:」不然,辨言亂政,泛指不正之人,逢迎君惡,變亂成憲,不必專指安石一般人也。

    且如呂後欲王諸呂,王陵執不可,陳平、周勃曰:『高帝定天下,王劉氏,今太後臨朝,王諸呂,無所不可。

    』此類皆是辯言亂政者也。

    若守成之君,因臣下建白,而變通損益,乃理之當然,非辯言亂政之事也。

    且以漢一代言之,高祖創業垂統之後,文帝除收孥連坐律,除誹謗妖言罪,除肉刑,除田稅。

    景帝更定箠令,武帝建年號,表章六經,徵賢良對策。

    以我朝之事言之,世宗創立集賢殿,以親文武之士,修擧事大文書方物,立六年守令之法,又審曆象。

    文宗求王氏之後,立崇義殿,成宗復立弘文館,再嫁女子孫,勿敍東西班職,以明人倫。

    中宗罷禪敎兩宗,復昭陵,革書吏驛丞爲察訪。

    皆隨時損益,猶艧丹乎宮室。

    苟以爲前日所無,拱手而不爲,則可願可稱之事,無從以覩。

    如北齋之蕩然漸盡也。

    「講畢,臺諫領相,相繼進言。

    臣希春亦進啓曰:」臣本不曉醫術,隻緣羸弱,多觀養生之書。

    頃日抄進之說,未知聖覽以爲如何?「上曰:」甚好。

    「臣希春起而謝。

    又啓:」歲前上箚,因憲府政院之誤,館中亦誤聞翼廊事,而陳諫。

    蓋三司之心,皆欲引君恢張公道,然不考事實,而妄爲之說,極爲未安。

    因起謝。

    又陳曰:「凡文不盡意,銓衡之任,必精選一時之望,而爲之,委任責成,不可以一蹶疑良馬,自上用人,固如是矣。

    頃日箚子,論擧吏兵批之失,隻欲激厲勸勉,使之盡善而已。

    所謂數其事,而責之者,其所善者猶多也。

    姜士尙其五寸叔,自外方,求仕上來,士尙素愛,而厚饋之,以爲:『叔才不堪百執事,不敢薦擧。

    』而送之。

    此與唐賢相裵垍何異?臣於士尙,先後進不同,不相往來,然所聞如此。

    」李珥曰:「今之銓曹,豈可全謹愼,而無私情乎?」希春曰:「今世人才,隻是此樣人物,何由盡得十分?隻平平人,亦可用。

    若顯然不善無狀者,則臺諫彈擊之矣。

    」最後金宇顒進說雲雲。

    更記希春啓:「自上卽位之後,刑罰罕有不中,民未見怨者。

    但民之賦役不均,此固從前推逼至此,然亦不可不變通,識時務最難。

    頃日李珥之疏,上之答辭,極其奬許,各在見聞,莫不感激。

    小臣示以爲:『恨才識不如此人。

    若如此人,豈不蒙奬如此乎?』今若因珥疏,講成貢物選上,軍政之事施行,則民之困苦,可蘇息矣。

    」又追記,希春臨文曰:「太甲欲敗度縱敗禮,顚覆湯之典刑,固嘗以辯言亂舊政。

    故伊尹復以是戒之。

    」諸臣陳說旣畢,自李鐸以下,以次退。

     ○丁酉,上禦丕顯閣,謂李鐸曰:「近來,上則天變非常,下則民生困苦,顧予之德,進寸退尺,國事多誤,今雖幸免,必有子孫之憂。

    今問領議政,將何以弭上天之怒,而蘇民安國乎?」鐸對曰:「臣意以爲:『自上所當留念者,敬天勤民,玆兩事也。

    』上之所爲,寧有不合天意者乎?變異之興,實由於如臣無狀忝冒重地故也。

    斥罷微臣,改蔔賢相,則治道可成,天心可豫矣。

    近日之政不甚亂,外方關節亦稀。

    且求言傳敎,謙損自責,出於至誠,成湯六責,蔑以尙玆。

    古人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

    』又曰:『敬天以實,不以文。

    』苟能以實應天,則天譴可答矣。

    白虹之變,古人以爲兵象,邊備可預措也。

    」副提學柳希春進啓脾胃所忌食物。

    李珥曰:「治病,非但藥餌食物,必須治心養氣,然後可以養病。

    古人詩曰:『萬般補養皆虛僞,隻有操心是要規。

    』是故治心本也,食物末也。

    苟不治心,亦何能養生乎?」希春曰:「識時務在俊傑。

    頃日李珥上疏,上命大臣議處,群下擧爲欣悅矣。

    」珥起而謝曰:「臣別無所見,但懷憂國之心,悉吐愚衷,過蒙褒奬,不勝感激,且不敢當也。

    但古人曰:『死馬且買之,況生者乎?』今者如臣之言,尙蒙嘉納,則四方之人,其必有以善言來獻者矣。

    聖明在上,無一人以言獲罪者,人人進言,言不爲不多,但空言而已。

    無分寸之惠及於民生,傍觀者乃以無實效,歸咎於言事者,如此則士氣必沮喪矣。

    願上務求實效,無尙空言,遇災之日,上心儘是驚動,然久則懼心漸弛矣。

    恐無應之之實也。

    所謂敬天勤民者,隻是題目耳。

    必實行敬天勤民之事,然後可以弭災耳。

    今者殿下所當爲者,學問是根本也。

    實下工夫,而頻接儒臣,講論義理,且使上下交孚也。

    」 ○進講後,金宇顒啓曰:「變亂先王之法,害固大也。

    廢之爲害,亦不少,不思不爲,安於縱弛,其禍必至於衰亡矣。

    不可不戒也。

    」○又啓曰:「上敎曰:『予德無寸進而有尺退。

    』可見德愈盛,而自知不足。

    推是心以求之,何所不至?願殿下終始此心,益求其進,親賢勉學,接續光明,以成其德,不勝幸甚。

    」又言:「自上遇災警懼,好賢察言,非不至也。

    隻是欠實事爾。

    願修其實,宗社臣民,被其實福矣。

    」希春、謹元、珥等,皆言樸漸不合任明川。

    宇顒亦言用人之道,當隨其才器。

     1月22日 ○戊戌,上命校書館,精印四書五經及《大學或問》、《史略》二件,懸吐以入。

     ○以沈守慶爲兵曹參判。

     ○晝講于思政殿。

    自鹹有一德初面,止爲建醜正也。

    一德純一之德,不雜不息之義,上謂:「不雜是惟精,不息是惟一。

    」宇顒曰:「不雜之中,精一之義皆在,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恐所指不同。

    此不雜兼知行說,不息則久而不已之謂也。

    」校理趙廷機曰:「恐上敎是。

    」李珥亦雲然。

    惟副提學柳希春,以宇顒言爲然。

    承旨柳?等,啓請特召成渾。

    上曰:「予實未知其人,所以難也。

    」宇顒曰:「聞其人,有學問通明之才雲。

    人君不可盡知其人,而後召之也。

    人謂之賢,至誠欲見,見之而後,命之以爵可也。

    前日鄭逑事,臣亦如此達之矣。

    」上曰:「渾是守琛之子乎?」趙廷機曰:「是也。

    」上問其年,廷機曰:「乙未也。

    臣因李珥,聞其人器量宏遠,似不及守琛,而一動一靜,必以規矩,則守琛不及也。

    」宇顒啓曰:「殿下首擢韓脩爲持平,是好賢之心也。

    使脩能稱其職,則殿下知人之明也。

    不幸而不能稱職,殿下亦不可以是自沮,當益求一時之賢,期於必得其人,所貴者殿下之好賢有誠耳。

    苟誠矣,雖或有失,終無不得賢之理。

    脩特拜之時,諸臣皆喜,臣獨恐懼。

    若脩或不能如所望,則殿下之心,恐因是,而遂怠於求賢故也。

    」〈時以未出身人,參擬憲府官,脩首拜持平。

    〉因極論時弊,且言:「昨日殿下,親敎大臣,辭意懇惻,臣意謂殿下與大臣,當有所謨畫設施之事,而大臣率無大段建白事,隻言擇將備邊一事而已。

    邊備固是大事,然豈無根本乎?且備邊亦有根本,推其本,徒言何補?昨日入侍大臣及近臣數人,皆可訪問,殿下何不詳問某事當行,行之當何如,使之相與講究,暸然明白,而行之耶?李珥上疏,而自上嘉奬,命大臣商議,此固美矣。

    然曷若面問,極其底蘊,自上洞知其意,而行之之爲美乎?每入侍,隻說一場說話,卒無一箇實用,隻此空言,恐不足以救民,而答天也。

    朝廷之禮,固以嚴敬爲主,然君臣之際,必情志相孚,而後可以有爲。

    自古及今,未有不如是,而能有爲之時。

    今也,上不知臣下之心,下不知君上之心,論事揆策,隻成空言,無一毫有補,畢竟何爲?如是,則忠良不樂仕於朝,而持祿苟容之人,各得其計,恐非國家之利也。

    」 1月23日 ○己亥,冬至使崔弘僴等入來。

     ○以上命,當進《大學或問》,故柳希春詳看一遍,改數處以入。

     1月25日 ○辛醜,大提學率提學李,副提學柳希春,考弘文錄月課及別抄文臣之作。

    尹覃休以上之上爲魁。

     ○晝講,自非天私我有商,止所以日新也,天佑民歸,皆以一德之故。

    上曰:「此言理之自然耳。

    非以天佑民歸爲意,而修其一德,後世如漢高帝,亦爲天人所歸。

    但不能無意於求,此其所以不及古也。

    」宇顒曰:「誠如聖敎,修德自是義理當然。

    在我所當爲者,盡之而已。

    天佑民歸,是自然之效耳。

    」又曰:「一德用工夫處,隻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八字甚切。

    集注新德之要,在乎有常而已。

    眞箇如此,這道理,須是常接續不已,方能日新。

    不然,間斷不常,何能日新?試於身驗之,志氣淸明,義理明澈時,或有之。

    是其新處,由是而接續不已,則新而又新,方可謂之日新。

    由其不能有常,而間斷時多,故新處復昏窒,而依舊茫然,終無有成之理,以其不常,故不能新也。

    自上試於淸寒之暇,驗之,知得日新之味,則自然不能已矣。

    」講訖,鄭惟一進啓曰:「祖宗法,固當遵守,亦不可不變通。

    比之家舍,祖先所造,歲久浸毀,不可不修整。

    」上曰:「然,予亦豈不知如此?但主人須有可爲之才,乃可辦也。

    顧予不才不德,何以做得事?」惟一曰:「聖上聰明出人,而群臣無能仕事者,故上意以爲無可與有爲耳。

    」上曰:「不然,朝廷豈無賢人?以三公言之,皆是時望所屬,豈不能做事?隻是予不能有爲耳。

    」惟一又言更革,切是難事。

    因引朱子言宋太祖,因五代之政,而不革,此是作者手段。

    上然之。

    宇顒曰:「朱子所謂作者手段,恐是謂可損益者,損益之,可因人情者,因之之謂也。

    非謂當循其弊習也。

    然此特言宋祖事耳。

    若使三代帝王當此時,則不但如是而已也。

    上因謂宇顒曰:」汝資質旣異,其於學問,用工亦多。

    筵中進說,每拳拳於此學,予甚嘉之。

    但予學不進,未能行一言,常以爲愧也。

    學問之事,古人言之已備。

    然不若今日進言之切已,汝退而爲予製進一箴,開陳爲學之要,予將觀覽焉。

    「宇顒稽首而對曰:」臣資性鹵莽,少知爲學,而不能實用其力。

    作輟無常,辛勤半生,卒無成就。

    今者叨侍經幄,隻以口耳之學,達其拳拳之意。

    自上意其或有一分所得,故如是敎之。

    臣感激雖深,實未知所以仰副也。

    然螻蟻微情,自不能已,今承明敎,敢不對揚?當退而爲之。

    「上曰:」如此,甚佳矣。

    「宇顒仍啓曰:」方今當綱當立,群策當用,弊政當革,民瘼當祛。

    所當爲者,不可盡陳,惟在上志先定,然後乃可爲也。

    殿下謙沖退托,懼不克勝,固盛德也。

    然謙之爲德,自知不足,益求其進而不已,故曰:『謙謙受益。

    』又曰:『謙受益。

    』又曰:『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

    』若徒自菲薄,以爲予何能爲而已,則非所以進德也。

    以殿下聖明,決意有爲,則何事不可爲乎?惟在先定於內,則風移自變於外,自然有佐下風,而緻力興事之臣矣。

    況今朝廷,不可謂無人,如聖敎所言者乎?伏願加勉焉。

    「遂退。

     1月26日 ○壬寅,上語金宇顒曰:「予嘗審爾深留意學問,爾以所聞於師友及爾所用功,作箴以來。

    」辛應時曰:「此不世之事,上之好賢樂善,藹然言表,國家之福,可勝言哉?」柳希春曰:「此誠希世之美也。

    不勝感嘆。

    」 1月27日 ○癸卯,有晝講,政事。

     ○以天安郡守辛應基爲慶源府使,宋應秀爲天安郡守,柳夢翼爲仁同縣監。

     ○晝講。

    自任官惟賢才,止所以任君子也。

    講訖,宇顒與辛應時啓曰:「水原民弑母,綱常之變甚矣。

    請罷其守、革其邑。

    」上曰:「不然。

    唐太宗有言,堯、舜之聖,尙不能化其子,守令安能敎其民,而比屋可封乎?若如是,則爭相掩覆,反有弊矣。

    」言及天人災變之事,上謂宇顒曰:「天人之理,予未有知,其細陳之。

    」啓曰:「大抵,天人一理也。

    人心腔子裏,天道之元亨利貞具焉。

    沕合無間,流行不息,所以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流通相與,而災祥之應不爽也。

    」上曰:「然,大抵作善降祥,作惡降災,自是天理如此,而不差也。

    古人所謂仁愛人君,在人君思之,則如此耳。

    天豈有意,而爲之哉?又言隋煬,極惡窮兇,上天不顧,故無災,此類予所未曉。

    」宇顒曰:「天人一理,所以有感應。

    豈有人爲於其間,而主張喜怒哉?然古人言,高宗與天合德,故纔有失,卽有雉雊之異,隋煬無道之極,與天阻隔,故漠然無應,恐或有是理也。

    」其後筵中,上又問此事,宇顒又言:「天非有意,而有災無災也。

    但人之有道無道,便有天理流行與阻隔之異,故恐或有此理也。

    」上曰:「此終不可曉,若爾,則桀非不極惡,而降災于夏,以彰罪何也?」宇顒曰:「大無道之世,無災雲者,此恐別有一道耳。

    非謂常常如是也。

    」其後李珥入侍,上問之。

    珥曰:「天人之間,隻有福善禍淫之理。

    大無道之世,無災雲者,其說非是。

    」上以爲:「然。

    」 ○上謂宇顒曰:「若予亦可有爲乎?」對曰:「聖質高明超詣,若加意篤志,豈有不可爲之理?況氣質之用小,學問之力大,殿下當加意而已。

    」上曰:「予質甚鹵莽,似不能有爲,爾言非是。

    」李珥啓曰:「宇顒所言雖是,然語太過矣。

    殿下執德有恒,有可爲之資,若加勉焉,則豈不能有爲乎?」是時,上方嚮儒學,經筵官柳希春、李珥啓辭,多所採納。

    然柳博而泛,李果而疎,啓沃之言,殊未親切,故不能開導上意,識者憂之。

     ○承旨鄭惟一,乞留樸漸曰:「臣與漸,義同兄弟,渠多病,北土風氣,不比內地,豈得無私情乎?」宇顒啓曰:「惟一之言非是。

    漸,近臣,不習弓馬,而殿下用之邊地,非用人之宜,故前日李珥等,亦以爲言,豈敢私一樸漸哉?人臣雖有私情於朋友,何敢挾此達於君父乎?」 1月28日 ○甲辰,上朝視膳于文昭殿。

     ○昨日,吏、兵曹兵使薦,金水生、高參。

    吏判金貴榮,參判李後白,會成均館輪次日,聞柳希春力薦,而從之也。

     1月29日 ○乙巳,有朝講。

    柳希春與金宇顒,先詣經筵廳。

    領相李鐸、知經筵鄭宗榮、特進官成世章、樸大立、大司諫李山海、掌令崔興源、承旨李仲虎入侍。

    上以避正殿,坐思政殿簷下。

    希春進講:『鹹有一德,德無常師一段。

    』因言不可執一曰:「凡人心無所主,搖漾未定者,固不足言。

    執德有恒者,往往失於執一。

    孟子曰:『若惡執一者,爲其賊道。

    』執一而廢百是也。

    」講畢,進說曰:「殿下,頃者於李珥之疏,嘉納褒奬。

    又敎金宇顒曰:『予審知爾學問,爾宜以所聞於師友,已所用功,作箴來進。

    』凡在見聞,孰不嘆服?臣以爲今之宏綱急務,李珥之疏,已盡之。

    珥識時務者,非如疎闊書生,誠宜採用。

    臣又獻一說,《易》稱不遠復,遷善改過,《書》稱改過不吝,受責如流。

    《大學》貴自新,《小學》覽善從之,聞義卽服爲訓。

    孔子稱內自訟勿憚改。

    又言君子改過,如日月,蝕而更。

    孟子稱子路聞過而喜。

    又曰:『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

    』程子稱屢復何咎,過在失而不在復。

    朱子說《易》雲:『遷善當如風之迅,改過當如雷之猛。

    』又說《大學》如切如瑳雲,治之已精,又益求其精。

    又稱張南軒曰:『勇於徙義,無一毫吝滯。

    』律文亦有犯自首減等之條。

    是君臣上下,皆以受責改過爲善,而恥過作非爲惡也。

    臣伏見,殿下近來聽言從善,頗勝於前,群情胥悅,更願益礪此心,從善如流,用中於民。

    又竊觀,內而百司,外而使臣、守令、堡將,類多憚於受責,或恥其前言之失,而固守之,或畏朝廷上官之譴責,凡有所失,明知其誤,而匿不以聞,不肯自首改正。

    此風日盛,始因小差,終至大謬。

    大抵人非堯、舜,計慮處置,豈能盡善?苟於不至大錯之時,或因自悟,或因人言,自訟而亟改,則豈不足救其失?唐太宗語宰相曰:『朕見,前代帝王拒諫者,多雲業已爲之,或雲業已許之,以取敗亂。

    』晉武帝之伐吳,群臣初以爲不可,其後恥其前言之失,而堅守。

    古今以此敗事者,不可勝數。

    乞明勑中外臣工,凡有誤錯之事,輒自數列,明報上司,以圖改正,依律文減罪。

    其事已成,未及救者,亦得小減。

    其掩蔽欺罔,以誤國事者,觀其輕重,重者論以不應爲事理,重以革文過遂非之習,以成光明正大之風,以定國事,不勝幸甚。

    」上曰:「此說良是。

    其中始因小差,終至大謬,此八字極好。

    不知,出於先儒耶?卿自作耶?」對曰:「小差積,而大謬生,朱子之說,而臣據此而述此語。

    」上曰:「所說雖多,要不出此二語,眞法言也。

    」稱歎再三。

    臣卽起謝,諸臣進言畢,退食宣飯于賓廳。

     ○柳希春與金宇顒,議金安國好善憂國,維持斯文之美,當爲啓達。

     二月 2月1日 ○丙午,晝講。

    特進官尹鉉、樸大立及承旨李珥入侍。

    柳希春講:「鹹有一德偶萬姓,鹹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

    」及七世之廟二章曰:「大哉王言,乃格物緻知之功;一哉王心,卽意誠心正之效。

    」李珥、金宇顒以爲:「不可分屬於知行。

    」當雲人君以格物緻知,先正其心,然後出言,自然度大矣。

    希春卽稱善而從之。

    又言:「大哉王言,一哉王心,此唯堯、舜、三王、太武、高宗,爲能有之。

    降及後世,雖不及於此,然或以資質之美,或以些少學文,髣髴三代者,亦有之。

    如漢高自言吾不如三傑;文帝除誹謗妖言之法,除收孥連坐之律,除肉刑之類;武帝晩年輪對之詔;昭烈臨終之勅;漢光武當兵戈擾攘之際,以卓茂名冠天下,當受天下重賞,封褒德侯,徵三處士;唐太宗聽魏徵之言,偃武修文,及中國安,而戎狄服,復歸功於臣;宋太祖讀《尙書》,嘆曰:『堯、舜之時,四兇之罪,止從投竄。

    何近代法網之密耶?』於是鞭樸不行於殿陛,罵辱不及於公卿;仁宗自言:『朕未嘗詈人以死,況敢濫刑乎?』金世宗曰:『人皆事佛求福,朕以爲行仁政,使天下無冤民,自然受天之福。

    』此皆歷歷可稱者也。

    」李珥曰:「胡緻堂,以太宗比於曹操,此恐不然。

    」臣希春亦陳:「曺操陰賊險狠,猜忌賢能,決不能爲太宗任賢使能,以成貞觀之治。

    朱子嘗雲:『堯、舜是金中之金也。

    學堯、舜而不至者,金中猶有鐵也。

    漢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鐵中之金也。

    曺操、劉裕之徒,鐵而已矣。

    』觀此,則胡氏之論未當,可知矣。

    」上曰:「予以爲:『胡氏論不謬。

    』觀太宗弑兄殺弟,滅其十子,納弟婦而亂大倫,輒痛憤掩卷不勝,觀也豈有無人倫,而可善治哉?」臣等曰:「太宗人倫之惡,誠如上敎,歐陽脩贊太宗曰:『除隋之亂,比迹湯、武緻治之美,庶幾成、康。

    由漢以來,功德未之有也。

    』朱子曰:『此二事皆功,非德也。

    隻有歐公一輩人,不知要領,故有此言。

    』蓋太宗才有餘,而力不足,有功,而無德者也。

    」希春曰:「漢文帝、金世宗,仁靜節儉,好賢納諫,偃武修文。

    朱子稱一向以仁政自居,豈下於文帝乎?」李珥曰:「金世宗雖賢,常戒子弟,不改女眞舊令。

    此其志不遠大者也。

    」希春曰:「用夏變夷之志,誠不逮元魏孝文矣。

    處心公誠,好賢樂善,情如飢渴,亦難得之賢君也。

    」上曰:「元魏孝文,閨門不正。

    且元氏好兵好殺。

    」希春對曰:「閨門之醜,乃馮太後之惡,非孝文所爲。

    好兵好殺,乃元氏之氣習,孝文卻能偃武修文。

    」希春又曰:「三代以下,識者多稱漢昭烈最優。

    蓋得諸葛亮,卽結魚水之歡,臨終屬國於孔明,與孔明兼君臣師友之契。

    三代以後,未見其比也。

    」上曰:「但才短,不能成大功。

    」希春曰:「此不可以成敗論英雄也。

    蓋曺操旣據中原,昭烈之得孔明太晩,故其成功,止於一隅而止耳。

    」上曰:「曺操亦弑伏後者也。

    」李珥曰:「弑國母之惡,甚於太宗之弑兄也。

    殿下旣以太宗不足取,則雖漢文帝亦不足法。

    隻當以三代聖王爲法耳。

    」講畢,希春進陳曰:「臣昨日所啓,令臣下自首事,以成光明正大之風。

    正大當易以自新二字,守令上,當入監司、兵、水使五字,請命添入。

    」李珥曰:「臣以此說爲未然。

    蓋今臣等之被推者,承服者受罪,抗拒者免罪者,雖此敎丁寧,臣下豈肯自首?」金宇顒曰:「令自首,此是好意思,不可止也。

    」上曰:「承旨之言亦有理。

    然不可不明諭。

    」李珥復稟:「此敎,令該曹行移于八道乎?抑奉傳旨于政府乎?」上曰:「奉傳旨于政府,使之通諭可也。

    」李珥進曰:「請先行救民革弊之政,而後行鄕約。

    」希春曰:「請俟救民數年,然後行之。

    」上曰:「予亦初以爲難,當議于大臣。

    」希春又陳:「頃日,沈義謙陳成廟朝名卿金宗直於上前。

    上欣然樂聞曰:『予亦曾聞之,此實美意。

    』金安國博學稽古,好善訓士,且又盡心國事,夙夜匪懈。

    至如承文院事大文書之事,極盡精力,勸課不怠,世所未有。

    尹漑學其規模,而略遵守之。

    安國爲大提學,凡事大表文,不令知製敎製之,必自作不厭。

    至於臨終猶然。

    雖精微處,不及李彥迪,文章不及金宗直,憂國盡瘁之誠,過於宗直。

    一代儒林,以爲東方之韓愈。

    此不可不聞於上。

    」上曰:「予未聞其爲人,隻見其所撰二倫行實。

    」希春曰:「觀此書,亦可知其蘊抱矣。

    安國在戊寅、己卯間,爲士林所許,多欲有所匡建,議論持平,士類不甚快之。

    出爲全羅、慶尙監司。

    及己卯士林敗後,安國亦廢於家,殆二十年。

    至丁酉金安老敗後,中廟召用。

    揚歷六卿,官至二相而卒。

    」李珥陳說:「欲救生民倒懸之弊,不可不更張舊法,蓋法久,則弊必生,古今之通患,況貢案成於廢朝弘治辛酉,荒亂虐取之君所爲,誠不可不改也。

    殿下膠守舊規,不欲更張,誠無善治之望。

    」上曰:「人不能自知,爾觀我可爲善治否?」珥對曰:「殿下之英明,豈不能有爲?」希春趨進曰:「上淸明公正,眞大有爲之資。

    但性執有不通暢處耳。

    」沈守慶、金宇顒進言畢,退。

     2月4日 ○己酉,昨日傳旨: 《易》稱不遠復,遷善改過。

    《書》稱改過不吝,受諫如流。

    律文亦有犯罪自首,減等之條。

    是君臣上下,莫不以受責改過爲善,而恥過作非爲惡也。

    予當勖勵此心,從善用中,內而百司,外而監、兵、水使、守令、堡將之類,多憚於受責,或恥其前言之失,或畏朝廷上官之譴責,凡有所失,明知其誤,不肯自首,匿不以聞。

    此風日盛,始因小差,終成大謬。

    古今以此敗事者,不可勝數。

    大抵人非堯、舜,豈能盡善?苟於不至大錯之時,自訟而亟改之,足以救其前事之失。

    自今以後,中外官工,凡有錯誤之事,無小隱諱,輒自數列,明報上司,以圖改正,依律減罪,未及改正,亦得小減其罪。

    其掩蔽欺罔,以誤國事者,則隨其輕重,各別治罪,以革文過遂非之習,以成明光正大之風,以此曉諭中外事,下諭政府。

    「 ○午初三刻,晝講。

    特進官許世麟、李希儉、承旨鄭惟一、柳希春、金宇顒入侍。

    講鹹有一德,後非民罔使一段曰:「萬化之源,指一心萬事之幹,榦對枝而言,指萬殊之一本。

    」上曰:「此所謂三者,卽指精粹無雜,終始無間,該括萬善,而語其理,則無二語,其運則無息,語其體,則幷包而無所遺。

    是申言三者否?」希春對曰:「誠然。

    又說前乎伏羲、堯、舜、禹、湯,後乎文、武、周公、孔子。

    此伊尹據當時而前後。

    」又曰:「後非民罔使,民非後罔事,卽舜戒禹曰:『衆非元後,何戴?後非民,罔與守邦之意也。

    』無自廣以狹人,匹婦匹夫,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卽堯之稽于衆,舍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舜之淸問下民,好問而好察邇言也。

    民主罔與成厥功,卽舜所謂:『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者也。

    』又伊尹一德之說,出於舜之精一執中;伊尹樂堯、舜之道,於此可見。

    又孔子稱舜好問而好察爾言,以爲大智;孟子以樂正子好善,爲優於天下。

    蓋堯、舜、孔、孟皆以爲,政不在於用一己之長,貴於有以來天下之善,皆無自廣以狹人之意也。

    不特人君,大臣亦然。

    《大學》所謂:『若有一介臣,其心休休。

    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

    』是也。

    大臣亦以好善容衆爲賢,不在與朝臣爭能也。

    此篇自尹與湯鹹有一德,至於德惟一動,罔不吉,善無常師,協于克一。

    」又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皆言純醉無雜之一也。

    終始如一,時乃日新,言終始無間之一也。

    無自廣以狹,令匹婦匹夫自盡,該括萬善之一也。

    」上問:「所謂自盡者,何也?」對曰:「此卽程明道所謂,使民各得其輸情也。

    凡天下之善,無間於貴賤,《詩》所謂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又匹夫匹婦有冤,卽達天下無冤,卽堯之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文王之發政施仁,必先鱞寡孤獨也。

    」鄭惟一曰:「此理皆實,而釋氏則引之於荒幻空虛。

    」希春曰:「東晉僧惠遠作『沙門不敬王者論』,唐明皇自言夢見惠遠,邪臣又以惠遠之邪論,逢迎之。

    信乎邪說與邪人相合也。

    沙門落髮棄倫,雖平民亦所當敬,況王者乎?」上曰:「僧以釋爲其姓者,何也?」對曰:「僧家毀形體、叛人倫,反易天常,其師死,而火化其體,何怪於舍己姓,而從釋迦乎?凡異端仙佛之說,皆妖誕無信,不可信也。

    」上曰:「朱子,於仙不曾說全無,但言其難爲耳。

    」希春對曰:「世俗所謂白日飛昇之類,全無此理。

    壽骨保練形氣,以享百歲,則容或有人。

    然不可學也。

    」上曰:「朱子詩:『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

    』豈不是飛昇?」對曰:「此但言其自謂身輕,非謂實有是事也。

    始爲設辭,終言但恐逆天理偸生,詎能安歸之正也?」上曰:「朱子七夕詩,此何謂也?」希春對曰:「此卽『織女牽牛雙扇開,年年一度過河來,莫言天上稀相見,猶勝人間去不廻。

    』《聯珠詩格》以爲朱子詩,此誤錄也。

    」上曰:「天上豈眞有二物相往來?此必無之理也。

    」對曰:「此乃詩人之作,非朱子之作,故臣亦積年疑之。

    及還朝後,通考大全續集別集,皆無之。

    亦猶祝伯昌不自棄文,《古文大全》以爲朱子之作,其爲訛傳審矣。

    」上曰:「予每疑此詩,恐非朱子之作。

    今幸得聞之。

    」稱歎至再。

    頃日晝講,上以傳釋一德雲:「不雜不息之義,不雜謂惟精,不息謂惟一。

    」趙廷機對曰:「唯金宇顒以爲未當。

    」至是,希春曰:「此所謂不雜者,卽所謂惟精惟一也;不息者,卽精一之功,久而無間斷也。

    」講畢,希春進曰:「頃日上命更懸吐《大學或問》以入,此聖學知要之驗也。

    四書非不格言,然其言簡奧,學者未易通透。

    至於《大學或問》,則發越條暢,使人興起,後學讀此者,往往豁然。

    殿下誠取緊關處,沈潛反覆,自到豁然貫通,於天下之事,處之無疑矣。

    又陳今進講《尙書》,當及於盤庚,朱子有言,《尙書》有分明當曉處,有艱澁難讀,如殷盤、周誥,詰屈聱牙,讀之甚無益。

    學者當沈潛反覆於其易,而不必穿鑿附會於其難。

    今經筵中,如《商書》仲虺、伊尹、傅說等言,誠宜十分詳味,至如《盤庚》及《周書》《五誥》等篇,且當略看大意,不必枉分精力。

    」上曰:「諸生或抹經傳,或刀割,可乎?」對曰:「此則大不可。

    蓋儒生讀會講,而苦難誦爲,是不正之事耳。

    今於經筵,《殷盤》、《周誥》,略觀大意,而用精力於分明易曉之篇,乃擇術之法,正猶孔子謂接人曰:『泛愛衆而親仁。

    』《書》亦不可無泛觀與審看也。

    」上曰:「朱子字畫,亦稱妙絶。

    」希春對曰:「朱子以生知之聖,無所不能,文章字畫,亦皆高絶一世。

    」上曰:「予未見朱子筆迹。

    」對曰:「故副提學李楨,好古人也。

    嘗爲淸州牧使,以朱子『學求聖賢,鳶飛魚躍』八字,及《易繫辭》第一大文,刊于闆,今可印來進也。

    」又曰:「朱子文章,或疑其《或問》等書支離,其實不然。

    蓋主於發明道理,無餘蘊,故不得不如是之詳盡。

    至如《易本義》,辭極簡細,蓋繁簡,各有攸當也。

    」希春又陳:「昨日李珥以爲:『被推人員遲晩,則受罪;抗拒則免罪。

    』此事盡有曲折,夫自服遲晩之中,亦有不關無情,可分揀之事。

    抗拒者,多出於曖昧發明,然若非曖昧,而強辨飾非,則豈不可罪?」洪聖民曰:「因柳希春言,下諭甚善。

    然願自上先之。

    」諸臣陳言畢,以次退。

     ○經筵。

    柳希春,因字畫遂言:「人主不必留心小技。

    前代帝王,玩心書畫,以妨大志。

    」上曰:「字畫之緻力,何用?」 ○上命朱子筆劄印十件進來。

     2月5日 ○庚戌,晝講。

    柳希春講《盤庚》上篇初面曰:「自祖乙至盤庚,凡七世,然後議遷都者,河水漸溢,至盤庚尤甚故也。

    大家不肯遷者,蓋大家世族,居高地,水不能及,而食沃饒之利,故不肯遷,而動浮言耳。

    宋高宗紹興中,行經界法,猶今之量田也。

    是法之行,經界正、賦稅平,獨泉、漳、汀三州,未及行而止。

    至光宗紹熙中,朱子知漳州,請畢行於三州。

    朱子因大爲規畫處置,期於必行。

    然豪右不喜,多爲邪說以搖之。

    會朱子以長子喪去官,而事遂罷。

    蓋小民願,而大家不願,故不能行。

    人君不可不知如此之情。

    」又陳:「此小民,惑於利害而已。

    人君當任將論功之際,亦昧於事實之權衡。

    今夫虎穴有搜探之物,壯士把持猛虎,則懦夫孺子皆得出入虎穴,而搜其物。

    此理甚明,然隋之伐陳也。

    賀若弼、韓擒虎,俱以摠管成功,弼自鎭廣陵,多出奇策,以誤敵人,及渡江之日,陳人不覺,遇陳之忠義將魯廣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