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講 從實用主義來考慮幾個形而上學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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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所想的還是很模糊的。

    各種唯靈論的信仰都對世界前途抱有極大的希望,而唯物主義的太陽卻落在失望的大海裡。

    要記住我以前說過的關于“絕對”的話:它給我們精神上的休假日。

    任何宗教的見解都能給我們精神上的休假日。

    宗教不但在我們奮鬥的時刻給以鼓舞,它也占有了我們的愉快,無憂無慮,充滿信心的時刻,并且證明它們是理所當然的。

    誠然,宗教為它們辯護所根據的理由是相當含糊的。

    由于我們相信上帝而獲得保證的具有拯救能力的未來事實,其确實情況如何,是必須要用無數的科學方法才能算得出來的。

    我們隻能通過探索上帝的“創造物”去探索上帝。

    但是,在沒有費力探索上帝以前,我們如能相信上帝,就會因為有他而感到快樂。

    我個人相信要證明有上帝,主要乃在于自己的内在經驗。

    當這些經驗使你相信你有上帝以後,上帝這個名稱最少會給你一種精神上休假日的好處。

    你們應該還記得昨天我說過各種真理互相沖突互相“推翻”的情況。

    關于“上帝”的真理要受我們所有其他真理的攻擊。

    它要受其他真理的考驗,其他真理也要受它的考驗。

    隻有等到其他真理全都弄明白它們本身是怎麼一回事以後,我們對于上帝是怎麼一回事才能得出最後的意見來。

    讓我們希望他們能找到一個暫時相處的辦法來。

     讓我們轉而談談一個性質很類似的哲學問題——自然界的設計①問題。

    從太古以來,就有些自然界的事實被認為可以證明上帝的存在。

    好多事實好象明明是為了互相應對而設計出來的。

    如啄木鳥的嘴、舌、腳,尾等等,非常奇妙地适合各種各樣的樹,有蛴螬藏在樹皮裡供給它作為食料。

    我們眼睛的各部分完全适合于光學的定律,引導光線到網膜上去,映成清晰的圖畫。

    人們認為各種起源不同的事物能這樣互相适合,這就說明存在有設計。

    設計者總被視為是一個愛人類的神。

     ①Design,或譯為“意匠”。

    ——譯者 這些論點第一步是證明設計的存在。

    人們搜索自然界,去尋求各個事物互相适合的結果。

    譬如說,我們的眼睛起源于胎内的黑暗,而光起源于太陽;但是請看它們彼此是怎樣地互相适合啊。

    它們顯然是為了互相搭配而創造的。

    視覺是設計的最後目的。

    光與眼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的兩個不同的手段。

     如果考慮到我們的租先如何一緻地感覺到這種論證的有力,這就很奇怪為什麼,自從達爾文的學說勝利以來,這種論證又算不得什麼了。

    達爾文打開了我們的眼界,使我們知道偶然變化的力量,各種生物隻要經常在一起,就會産生“适應”的結果來。

    他指出,自然所産生的結果因為不适應而遭到破壞,使自然力大大浪費掉了。

    他同時着重指出:如果許多相互适應的東西都是設計出來的,就會證明那是一個惡的而不是一個善的設計者了。

    在這裡一切都看觀點而定。

    在樹皮下的蛴螬看來,啄木鳥的機體這麼奇妙地适于吸取它——肯定地論證這個設計者是窮兇極惡的。

     神學家們現在也擴大了他們的思想,從而接受了達爾文所提出的許多事實,但是仍把這些事實解釋為神的意志的表現。

    這經常是一個機械論與目的不能并存的問題,這正如有人會這樣說:“我的鞋子顯然是經過設計使它合腳的,所以它不可能是用機械制成的。

    ”我們知道這兩種情況都有:鞋子是機械的。

    用機械來做的,而機械本身卻是為了使鞋子适應腳而設計出來的。

    神學隻要同樣地把上帝的設計擴大起來就行了。

    譬如說,足球隊的目的不隻是把球踢進對方的球門而已(如果是這樣,那他們隻要半夜起來把球放到球門裡就行了),而是要按照規定的種種條件的機械——足球規則和對抗雙方的球員等等,把球踢進去。

    所以我們說上帝的目的不單是創造人類和拯救人類,而且還要單憑自然界的廣大機械的作用去完成這項工作。

    我們可以設想,如果沒有自然的偉大的規律和反作用的力量,則人的創造與完成,對于上帝說來,也就成為太無意味的成就了。

     這種說法挽救了設計論證的形式,但犧牲了舊時的令人感到舒暢的人性的概念内容。

    設計者不再是一個如舊時那樣象人的神。

    他的設計變為那樣龐大,我們人類簡直難以理解。

    我們驚異于這些計劃是怎麼回事,以緻相形之下,為這些設計确定一個設計者這一樁事,就顯得不大重要了。

    我們很不容易了解這個宇宙心靈的特征,因為隻由于我們在這個實際世界的特殊事物之中,發現了種種善與惡的奇怪混合物之後,這個宇宙心靈的目的才完全地顯露出來。

    其實倒不如說我們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它。

    僅僅是“設計”這個名詞的本身并不會有什麼結果,它也不說明什麼問題。

    它是一種最空洞的原則。

    “有沒有設計”這個老問題沒有什麼用的。

    不管有沒有設計者,世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才是真正的問題;而這隻能從研究自然界的各項事物細節中顯示出來。

     要記住,不管自然界已經産生了什麼,或者正在産生着什麼,方法必須是适當的,必須适合于那種生産。

    因此不管這産品的性質如何,從适合到設計的論證總是适用的。

    例如最近發生的波雷山爆發事件,就需要以往的整部曆史才能在這可怕的形勢配置上産生出種種事情恰到好處的結合,即如毀壞的房屋,人畜的屍體,沉沒的船隻,火山的灰土等等。

    法國必須是一個國家,并且把馬丁尼克(Martinique)當作殖民地。

    我們的國家必須存在,因而派遣船隻到那裡去。

    如果上帝的目的隻是達到這個結果,那麼各個世紀把種種勢力都以達到這種結果為目的的方法就表明有絕妙的智慧。

    在自然界或在曆史上我們所發現的确實實現了的事物情況,都是這樣。

    因為事物的各部分總會産生一定的結果,不論這些結果是混亂的或者是協調的。

    我們觀察實際産生的結果時,那些産生的條件就好象完全是設計好了的,為的是保證這種結果的産生。

    因此在任何可以設想的世界裡——關于任何可以設想的特征,我們總是可以說,也許這個宇宙機構是已經設計好來産生它的。

     從實用主義來看,“設計”這個抽象名詞是一個空彈。

    它不産生什麼後果,也不執行什麼。

    什麼樣的設計呢?什麼樣的設計者呢?這些才是重要問題。

    即使我們隻求得出些近似的答案,其唯一的方法也是研究事實。

    同時,在事實給我們遲緩的答案以前,任何人如果堅持有一個設計者,并且深信那設計者是個神,那末由這個名詞,也可以得到一定的實用主義的利益,這利益事實上同我們從“上帝”“精神”“絕對”等名詞中所得到的一樣。

    “計劃”這個名詞,如果被解釋為隻是一種理性主義者的原則,置于事物之上或事物之後,專供人們欣賞,那是毫無價值的。

    但是如果我們的信仰把它具體化起來,變成一個有神論的東西,它便成為一個有希望的名詞了。

    我們把它帶回到經驗中來,對于将來便有一個更可相信的看法。

    如果事物不受盲目勢力而受明智勢力的支配,我們就有理由希望更好的結果。

    這種模糊地相信将來,是在目前設計和設計者這兩個名詞中所能看出來的實用主義意義。

    但是如果“宇宙的信任”這個概念是對的而不是錯的,是更好的而不是更壞的,這就是一個最重要的意義。

    這些名詞最少會含有那麼多可能的“真理”。

     讓我提出另外一個久經辯論的問題——自由意志的問題。

    多數人按照理性主義的形式相信他們所謂的自由意志。

    它是一個原則,或加在人身上的積極能力或價值;有了它,人的尊嚴便莫名其 妙地增加了起來。

    人應該為了這個理由去相信自由意志。

    決定論者否認它,說個人不創造什麼,隻能把過去宇宙的全部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