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彩衣怪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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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寺’中現身之時,我知道你将要做什麼,我放棄了遁迹空門的意圖,我也不準備一走了之,你知道為什麼?” 這話使得陳霖一陣愕然,不錯,以她的身手而論,不見得她不能一走了之,尤其在寺中之時,“彩衣怪尼”師徒和他對峙之際,她要走,易如反掌折枝,但她竟然不走,為什麼? 當下不由脫口道:“你走不了!” “未見得!” “那你為何不走?” “因為我愛你,生平,第一個……” 陳霖俊面一寒,厲聲道:“朱薇,你在放屁,你在當初玩弄了我父親,現在又玩弄我,你……你還算是人嗎?你比狗還賤!比人盡可夫的娼妓還要無恥!” “绛珠仙子朱薇”嬌軀一連幾晃,慘然一笑道:“陳霖你罵得好,不過我告訴你,當初我愛令尊是不錯,但我們并沒有發生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至于你,也許是命運的安排,我生平第一次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以後,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但遲了,我已不能拔……” 陳霖咬牙切齒的道:“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朱薇,我要殺你為先父報仇!”“绛珠仙子朱薇”螓首微點道:“我會成全你的,否則我早走了!” 其音凄切,字字斷腸。

     陳霖雖在仇焰恨火熾烈焚燒之下,仍不禁為之黯然,事實上他确曾愛過她,與她發生過不尋常的關系,為她的姿色傾倒。

     當然,在此之前,他做夢也估不到她會是“绛珠仙子朱薇”。

    稍頓之後,恨火重熾,厲聲道:“朱薇,先父是如何死的?”“我事後方知!” “胡說,你兄妹是主謀的人!”“我的初意,隻是想得到你父親的愛……”“先父怎麼會上了‘生死坪’?” “绛珠仙子朱薇”頭上一陣痛苦的抽搐,暗啞着聲音道:“家兄當時隻說為我出一口氣,想不到他竟然……” “你以為我會相信?” “信不信由你!” “那先伯父陳其骥被你和‘太極’‘華山’兩掌門聯手殘害這回事你不否認吧?” “真正下手的是‘太極’‘華山’兩掌門!” “朱薇,狡辯并不能使我改變主意!” “我并沒有這個存心!” “朱薇,你在死前還有什麼話說沒有?” “绛珠仙子”慘厲的一陣狂笑之後,道:“有!” 陳霖目射煞芒,直照在對方蒼白的粉靥之上,道:“你說!”“我有三件事要告訴你,還有一個最後的要求!” “嗯,第一件事?” “為了你使我兄妹成為水火之勢……” “哼!” “我曾私縱‘南宮先生’,為的是助你破‘白骨鎖魂大陣’,誠然,我欺騙了你,我不會告訴你破陣之法,因為我不能完全絕滅手足之情!” “可是‘南宮先生’并不曾逃出你們的毒手?” “我事後知道,是家兄所為!” 陳霖此刻才悟到當日“南宮先生”臨死時說的“绛珠可感,百幻該殺” 八個字的意義,原來是“绛珠仙子”私自放了他,一頓之後,道:“這一點,我感激你,但我不能不殺你!”“绛珠仙子”用手一掠鬓邊的散發,接着道:“第二件事,‘白骨鎖魂大陣’之秘,恕我不能告訴你!” “這毋須你告訴我!” “第三件……” “怎麼樣?” “我決心成全你複仇的心念!” 陳霖心裡微微起了一陣激動,他當然不能放過她,但,他也感到無言對答。

     “绛珠仙子”默默地注視了陳霖片刻,兩粒豆大的淚珠,滾下了粉腮,凄然道:“我最後有一個請求!” “你說說看?” “允許我再叫你一聲霖弟,并再說一遍你愛我!” 說着,無限期待的注視着陳霖。

     幽幽癡情語,哀哀斷腸音,這淫毒的女人,确确實實把全部的愛付給了陳霖。

     陳霖心裡一陣恻然,他幾乎想改變主意,掉頭一走,他知道她的話的确出自内心,但,心念幾轉之後,終于硬起心腸道:“辦不到!” “绛珠仙子”嬌軀猛地一顫,幽幽的道:“你吝啬這最後的一點感情?”“我與你之間隻有恨,隻有仇,沒有感情!” “在此之前,你的感情是假的?”“可是現在,一切已化為烏有,我恨我自己做了終生難忘的憾事!” “我不,我仍然愛你,直到永恒!” 陳霖不由低下了頭……“绛珠仙子”凄涼的喚了一聲:“霖弟!” 陳霖心弦一顫,畢竟人并不是冷血動物,“仇”和“愛”雖是兩個極端,不相容的東西,不能并存,但,曾經發生過的事實,表面上可以抹煞,實質上仍然存在。

     終于,他下意識的叫了一聲:“璧姐!” “绛珠仙子”笑了,笑得非常凄慘,顫抖着聲音道:“霖弟,沈君璧是我随口捏造的假名,但,願你記住它,沈君璧,你的仇人是绛珠仙子朱薇,不是沈君璧!霖弟,你說,你愛我!”陳霖像是夢呓般的應聲道:“璧姐我愛你!” “绛珠仙子朱薇”突然歇斯底裡的狂笑起來,笑聲哀怨凄切,令人鼻酸,不!這不是笑,是哭,一種比哭更凄慘百倍的哭!久久,才道:“霖弟,我滿足了!” 陳霖一陣怆然之後,蓦地警醒過來,大喝一聲道:“朱薇,我要殺你!”話聲未落,一條人影,倏然瀉落面前。

     陳霖一怔之下,俊目轉處,隻見來人赫然是“彩衣怪尼”,不由大感愕然。

     “彩衣怪尼”冷電般的目芒,朝兩人一掃,然後對陳霖道:“娃兒,一念為善,百惡俱消,你不能放過一個孽海回頭的人?”陳霖咬緊牙關道:“辦不到!”“你非要殺她不可?” “不錯!” “如果貧尼出手阻止……” “誰也阻止不了我報仇!” “你真的要這樣做?” “當然!” “她并非真正兇手?” “竊走桐柏派傳派之寶‘軒轅經’,使桐柏派一夜之間冰消瓦解,使先父命喪‘血池’,先母橫屍‘生死坪’,推源禍首,她是引禍的元兇!”“可是我已答應為她剃渡?” “那是老前輩自己的事!” “娃兒,你目空四海,竟然連貧尼也敢頂撞?” 陳霖冰寒至極的道:“老前輩一定要過問這件事?”“彩衣怪尼”白眉一揚道:“這不容貧尼不過問!”陳霖俊面一寒,星目倏射駭人煞光,憤然道:“老前輩這樣做法,是否太過分了?” “貧尼一生行事,言出不改!” 陳霖冷哼一聲道:“在下也是如此,言出如山!” “那你無妨出手試試看,能不能毀了她?” “這有什麼能不能!” 就在陳霖即将要出手之際,身旁突然傳來“噗通!”一聲。

    陳霖和“彩衣怪尼”同感一震,轉目望處,隻見“绛珠仙子朱薇”嬌軀橫陳在地,臉上露着一絲安詳的笑意,右手中指,兀自觸在右“太陽穴”之上。

     這一代魔姬,自絕了! 她淫蕩一生,最後,她懂得了愛的真谛,然而也到了生命的盡頭。

     她在最後一次離開陳霖時,本意要遁入空門,忏悔孽債,然而陳霖找上了她,于是,她決定接受這命運的安排,為了忏悔,也為了愛。

     陳霖木然了,他曾經必欲殺之而後甘心,現在,他卻感到一陣怆然,雖然他們之間發生的是孽緣,是畸戀,但,對方的癡心沖淡了他心中的恨。

    人死了,一切随之而逝,恩怨情仇,瞬化雲煙。

     “彩衣怪尼”低宣了數聲佛号之後,冷冷的向陳霖道:“娃兒,人死恨消,何況你們之間還有過一段孽緣,你該埋葬了她!”陳霖茫然了片刻,終于把“绛珠仙子朱薇”埋葬了。

     “彩衣怪尼”在一旁看着陳霖埋葬了“绛珠仙子”之後,發話道:“娃兒,你要找的人死了,但我寺裡還有六人受傷?”陳霖馬上會意道:“老前輩莫非要讨回公道!” “不錯,你很聰明!” “如何還法?” “要你師父‘血魔’出面!” “為什麼?” “你别問為什麼。

    ” “老前輩是否不屑于和晚輩交手?” “可以這麼說!”陳霖心念一轉道:“這個公道不必讨了!” 什麼話?” “不是晚輩誇口,老前輩恐非家師的對手!” “彩衣怪尼”老臉一變道:“貧尼數十年不出江湖,此次因事下山,聽聞傳言,‘血魔’師徒把整座武林攪得一片血雨腥風,是以想見識一下令師的身手!” “老前輩執意要如此?” “嗯!” “如此老前輩請回寺去,家師也許已在寺内相候!”“彩衣怪尼”年已百歲開外,功力之高駭人聽聞,方才在寺中對掌之際,陳霖已測出如非施展“血影神功”,決非其敵,所以一口應允。

     “什麼?令師已來到‘碧雲寺’中?” “晚輩這樣推想,家師可能已聽到老前輩适才之約!”“哦!你們師徒是一道而來?” “不錯!” “好,貧尼回寺相候!” 說完,一彈身,如一縷輕煙般飄逝。

     陳霖待對方身影消失之後,立時運起“血影神功”轉眼之間,遍身血焰缭繞,變成了一個赤紅如火的怪物。

     跟着彈身追去。

     “血影沖霄”身法蓋古淩今,施展到極限時,有若一抹紅光,乍閃即逝。

    “彩衣怪尼” 馳迫寺中之後,立即吩咐門下弟子,不聞傳喚,不許現身,然後靜坐在大殿之中,靜待“血魔”光臨。

    她的心是忐忑的!她想借此來考驗自己百年來的修為究竟到了什麼境地。

    同時,她也存着一般武林人同一的心理,她不相信三百多年前的“血魔”能活到現在,她想揭開這個謎。

    一聲冰寒徹骨的冷笑,傳自殿頂之上。

     “彩衣怪尼”百年以上修為之身,仍不免一陣毛骨悚然,“血魔”果然如約而來了,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

    五彩袈裟拂動之中,“彩衣怪尼”如一頭彩鳳,飛落院中。

    同一時間,血紅的身影閃發,院中多了一個赤紅如火的怪物。

     “彩衣怪尼”一定心神之後,沉聲道:“閣下就是‘血魔’?”“不錯!”“令徒打破本寺禁例,闖寺傷人……” “血魔”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