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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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山延曆寺的高僧。

     “小妞子,把棋盤拿來……小妞子!”和尚呼喊道子。

     “啊,真重,真重,真重。

    ” 道子抱着好像是用未幹的木料制成的棋盤,踉踉跄跄地走過來了。

     我下棋時,道子同朝倉站在大雄寶殿後面的窗戶旁邊。

    今年秋天,陰雨連綿,今天少有的燦爛的陽光,灑落在庭園的茶花樹葉上,反映在他們的身上,清晰地描畫出他們兩個人的姿影。

     我漫不經心地下着棋。

    這些日子,我為了道子,似睡非睡,近于遐想,異常興奮。

    現在一天的困頓登時湧了上來,我的棋越下越糟了。

     這時,酒席已經備好。

    在這個農村裡,就是一席飯菜,也要在頭一天準備好。

    看到這些,我作為不速之客,不覺又自責起采。

     “最近岐阜有什麼可參觀的嗎?” “哦,公園你是知道的吧。

    柳濑——柳濑的菊編玩偶已經開始了吧?小妞子。

    ” “有菊編玩偶嗎?我真想看看啊。

    ”朝倉不失時機地接口說。

     “你聽說的柳濑在哪兒呢……道子知道吧?” “怎麼會不知道呢……嗳,知道啊。

    ” “那麼,中午領我們一塊去看看吧……他連公園也沒去看過呢。

    ” 朝倉為我特地到蚊阜來。

    此刻他想領道子出去,大言不慚地撤了個謊。

     也許是腦子太困頓了吧,些許食物入口,我就有點想嘔吐。

    幸而飯後養父母都離去,隻有道子留下來。

    我喝了一兩杯酒,臉都通紅了,便在佛像面前肆無忌憚地躺了下來。

     又下起雷陣雨了吧。

    隔壁的傘鋪把晾在院子裡的一排排雨傘收攏起來,折傘的聲音迅速地傳了過來。

     道子半年前還帶有女學生的習氣,如今她的确不愧是這個寺院的姑娘。

     “咱們出去看看吧。

    ”朝倉說。

     “嗯,我跟和尚說說看。

    ” 道子站起身來,将寺廟裡的和尚拽出來,又在佛像後面消失了。

     朝倉貼近我的耳朵說: “人家看過你給道子的信哩。

    ” “什麼!?” “據說她剛讀信,就被和尚搶走……和尚肺都氣炸了,他說我們下次就是來了,也隻能在寺院裡逛逛,不許走出院外呐。

    ” “可能吧,特别是看到那封信以後。

    啊,是被看過了嗎?再怎麼也不會讓她出家門咧” 我的臉色也變了。

     “哪裡,沒關系嘛。

    說歸說,和尚是個老好人,見到我們,他絕不會說不讓她出去的呀。

    他真的說不行,由我來同他交涉。

    ” “我不知道那封信已經被人看過了,所以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氣。

    至今還不曉得信已經被人發現,反而倒好。

    ” 然而,聽說信已被人看過,我的心情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不等于我在這寺院裡鋪上針氈,讓道子坐上去了嗎?再說,我剛剛覺得道子踩着針氈的赤腳又大又醜,就有點不安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

    道子在針氈上露出一副開朗的面孔,向我的心頭逼近了。

     我給道子的信寫了如下内容:下月(十月)八日我們要到名古屋作畢業旅行,将就便去岐阜一行。

    屆時會面,我想跟你談談你的終身大事。

    在這之前,在家裡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得忍耐,不要吵架。

    實在呆不下去,非要出走到東京來不可,就一定給我來封電報,我去接你。

    要是你一人來東京,不要到别人家裡,徑直到朝倉或我這裡來吧。

    這件事,你可千萬要記住呀。

    你讀完這封信,立即撕毀,或者付諸一炬吧。

     在這封信裡,我對道子的養父母家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果然,這不等于把道子出走的空想,首先告訴道子的養父母了嗎?他們看透了她要出走,必定非常生氣,還會去撫養這樣一個不懂事理而又非常頑固的女兒嗎?他們心裡一定這樣想:我這個學仆①、從前道子所在咖啡店的食客,竟敢唆使人家的女兒幹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還想談人家女兒的終身大事,這該多麼可恨,多麼令人嫌惡啊! 五屜櫃的鐵環咯铛铛地響。

    道子急忙從櫃裡取出外出用的腰帶。

    我凝視着她,身上的疲勞頓時消失了。

     養父母反複地說:倘使今晚在岐阜過夜,就别到旅館去,上我們家裡來吧,我們等着你。

     “那麼,就在我們家住吧。

    雖說委屈了,還是能睡得下的。

    ”道子說着換上了絹織和服,繞到庭院,仰望着修繕中的大雄寶殿笑了笑。

     從寺院境内走到馬路上,道子用傘指了指旁邊的傘鋪,露出羞答答的樣子說:“就這兒。

    我在門口等你。

    ” 她來到店堂,直爽地對車間的男子說: “讓這位先生看看雨傘吧。

    ” ①寄食在别人家,邊代人照料家務邊求學的人。

     于是,她跟着我們穿過車間,向裡面走,一直來到了賬房。

     “讓東京的客人看看雨傘吧。

    ” “是府上的客人嗎?”長相滑稽的傘鋪老闆大聲問道。

     “嗯,是,是東京人。

    ” “那就賣便宜點吧。

    ” 朝倉買了一把美濃紙造的名牌雨傘。

     “你是學生吧,是哪兒的帽子?給我看看。

    噢!”老闆手裡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