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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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官處更有胡明仲侍郎史論【胡寅字明仲為禮部侍郎所着有讀史管見】議論亦多切于事理不知嘗見之否若未可就借看發人意思也 與台端書 葢嘗竊謂欲起膏肓之疾者必攻其受病之處而其用功之緩速制藥之寒溫又有不可以頃刻毫厘差者今天下之病在膏肓者久矣夫人而能知之夫人而欲言之顧以不當其任則雖欲一效其技而無所施耳乃者天子以執事有防靖貞孤之操擢寘諌垣納用其言屏去奸惡皆所謂膏肓之餘證海内有志之士知上之心葢巳湥悟隠疾之在躬而欲假執事之藥以去之也又知執事之心所以姑從事于此者葢亦以為之兆耳其必将有以譴之則夫所謂病本者可去無疑也然而側聽累月未有所聞則又懼夫二豎子者知良醫之傷已而先為術以去之以是憂疑不知所定尚幸聖心堅定不入其言而又進執事于台端之重是必君臣之間已有一定之計足以少慰士大夫之心然熹之愚竊獨私憂過計意夫奸賊窺見端倪則其所以自為謀者必将愈深愈切而有先執事以發其機者不審執事何以處之葢伐木而剪其枝葉不若斧其根壅水而捍其波流不若塞其源鳴金鼓耀戈甲而噪呼以逐虎不若乘其方睡而斃之之速也今執事則既撼而覺之矣又猶欲緩視徐趨以當其虓怒決裂之勢熹竊為執事者危之也然此等小人有生以來自朝至暮無非罪惡不可殚數且又人主素以倡優奴仆畜之初不責其名檢而間者議臣乃複摘苛細而一一以陳之其不納則宜矣惟其日侍燕閑逢迎縱臾使人主之心恬于逸欲而法家拂士之言不得以進狃于卑近而正大久逺之計不得以聞賄賂公行奸邪堵立葢凡所以為天下國家之綱紀者日傾月壞而上下相防莫敢以告是則此一二人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而深為今日膏肓之病者執事誠能聲此為罪揚于王庭深贊聖主去邪勿疑之志又引同列之賢合謀并力以決去之則天下膏肓之病者庶幾其可去矣太平萬嵗熹雖不敏尚能為執事誦之不識執事亦有意乎熹比因三月九日指揮已畧為明主言之矣顧疎賤之言未足取信而或以取戾謹以束裝恭俟嚴譴惟執事者毋以為戒而亟深圖之則天下幸甚 上宰相書【宰相王淮也淳熙八年浙東大饑熹方以江西救荒事畢家居淮薦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熹即日單車就道因江西納粟人未推賞辭職不受已而賞行乃受職既至浙東上書】 熹嘗謂天下之事有緩急之勢朝廷之政有緩急之宜當緩而急則繁細苛察無以存大體而朝廷之氣為之不舒當急而緩則怠慢廢弛無以赴事幾而天下之事日入于壞均之二者皆失也然愚以為當緩而急者其害固不為小若當急而反緩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不可以不察也竊惟朝廷今日之政無大無小一歸弛緩今亦未暇一一條數以慁崇聽且以荒政論之則于天下之事最為當急而不可緩者而荒政之中有兩事焉又其甚急而不可少緩者也一曰給降缗錢廣籴米斛今二廣之米舻舳相接于四明之境乘時收籴不至甚貴而又顆粒勻淨不雜糠粃幹燥堅碩可以久藏欲望眀公察此事理特與敷奏降給缗錢二三百萬付熹收籴則百萬之粟旬月可辦儲蓄既多緩急足用政使朝廷别有支撥一紙朝馳而米夕發矣且時不免轉大農之粟發内帑之币以應四方之求矣積之于此與彼何異而又乘賤廣籴利重費輕殆與臨期支撥籴貴傷财者不可同日而語且今米船已集求售無所停住日久坐失本利後者懲創因不複來無窮之害實自今始此一事也二曰速行賞典激勵富室葢此一防本以誘民事急則借之以為一時之用事定則酬之以為後日之勸旋觀今日失信巳多别有緩急何以使衆欲望明公察此事理特與敷奏照會元降即與推恩使已輸者無怨恨不滿之意未輸者有歆豔慕用之心信令既行願應者衆則緩急之間雖百萬之粟可指揮而辦況是此防不闗經費揆時度事最為利宜而乃遷延嵗月沮抑百端使去嵗者至今未曾霑賞而今嵗者方且反覆卻難未可涯際是失信天下固足以為今日之所甚憂而自壞其權宜濟事之策者亦今日之所可惜也謀國之計乖戾若此臨事而悔其可及哉此二事也然或者之論則以為朝廷撙節财用重惜名器以為國之大政将在于此二者之請恐難必濟愚竊以為不然也夫撙節财用在于塞侵欺滲漏之愛惜名器在于抑無功幸得之賞今将預儲積蓄以大為一方之備則非所謂侵欺滲漏之也推行恩賞以昭示國家之信則非所謂無功幸得之賞也且國家經費用度至廣而耗于養兵者十而八九至于将帥之臣則以軍籍之虛數而濟其侵欺之奸餽餫之臣【餫野饋也○音運】則以簿籍之虛文而行其盜竊之計苞苴辇載争多鬭巧以歸于權幸之門者嵗不知其幾巨萬明公不此之正顧乃規規焉較計毫末于饑民口吻之中以是為撙節财用之計愚不知其何説也國家官爵布滿天下而所以予之者非可以限數也今上自執政下及庶僚内而侍從之華外而牧守之重皆可以交結托附而得而北來歸正之人近習戚裡之輩大者荷旄仗節小者正任橫行又不知其幾何人明公不此之愛而顧愛此迪功文學承信校尉十數人之賞以為重惜名器之計愚亦不知其何説也然熹亦嘗竊思其故而得其説矣大抵朝廷愛民之心不如惜費之甚是以不肯為極力救民之事明公憂國之念不如愛身之切是以但務為阿谀順指之計此其自謀可謂盡矣然自旁觀者論之則亦可謂不思之甚者也葢民之與财孰輕孰重身之與國孰大孰小财散猶可複聚民心一失則不可以複收身危猶可複安國勢一傾則不可以複正至于民散國危而措身無所則其所聚有不為大盜積者耶明公試觀自古國家傾覆之繇何嘗不起于盜賊盜賊竊發之端何嘗不生于饑餓赤睂黃巾葛榮黃巢之徒其事巳可見也【新莽地皇三年樊崇兵盛皆朱其睂以與莽兵相識别号曰赤睂漢靈帝中平元年钜鹿張角以妖術教授聚衆數十萬皆着黃巾為識魏明帝時河北大盜葛榮陷冀定滄瀛殷五州唐僖宗幹符中寃句人黃巢喜任俠屢舉進士不第遂聚衆數萬應王仙芝】明公當此無事之時處置一二小事尚且瞻前顧後逾時越月而不能有所定萬一薦饑之餘事果有不可知者不審明公何以處之明公自度果有以處之則熹不敢言若果無以處之則與其拱手熟視而俟其禍敗之必至孰若圖難于易圖大于細有以消弭其端而使之不至于此也古之人固有雍容深密不可窺測平居黙然若無所營而臨大事決大策不動聲氣而措天下于太山之安者然從今觀之自其平日無事之時而規橅措畫固已先定于胸中是以應變之際敏妙神速決不若是其洩洩而沓沓也況今祖宗之雠恥未報文武之境土未複主上憂勞惕厲未嘗一日忘北向之志而民貧兵怨中外空虛綱紀陵夷風俗敗壞政使風調雨節時和嵗豐尚不可謂之無事況其饑馑狼狽至于如此為大臣者乃不愛惜分隂勤勞庶務如周公之坐以待旦如武侯之經事綜物以成上意之所欲為者顧欲從容偃仰玩嵗愒日以僥幸目前之無事殊不知如此不已禍本日深熹恐所憂者當不在于流殍而在于盜賊受其害者當不止于官吏而及于邦家竊不自勝漆室嫠婦之憂【魯漆室之女倚柱而嘯鄰婦曰欲嫁乎曰吾豈為不嫁之悲哉憂吾君老太子少耳】一念至此心膽堕地念不可不一為明主言之而猶未敢率然以進敢先以告于下執事惟明公深察其言以前日遲頓寛緩之咎自列于明主之前君臣相警務以盡變前規共趨時務之急而于熹所陳荒政一二事者少加意焉則熹雖衰病不堪吏役尚可勉悉疲驽以備鞭策至其必不可支吾而去後來之人亦得以因其已成之緒葺理整頓仰分顧憂如其不然則熹之愚昩衰遲固不能為此無麫之不托【湯餅謂之不托亦稱馎饦】而其狂妄将有不能忍于明主之前者明公不如早罷其官守解其印绶使毋得以其狂瞽之言上凟聖聰則熹也謹當緘口結舌歸卧田間養雞種黍以俟明公功業之成羞愧以死是亦明公始終之厚賜也情逼意切矢口盡言伏惟明公之留意焉【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客舟之米已輻湊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