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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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衡茍明此心雖老猶壯與其輕去軒冕獨善其身孰若優遊廟堂兼享其樂益敦此義勿複有雲
太皇太後賜門下手诏【英宗宣仁聖烈髙皇後哲宗嗣位尊為太皇太後羣臣請禦殿不許侄公繪公紀當轉觀察使力遏之帝請至再僅遷一秩又以官冗當汰損外氏恩四之一以為宮掖先下诏】
敇門下官冗之患所從來尚矣流弊之極實萃于今以阙計員至相倍蓰上有久間失職之吏則下有受害無告之民故命大臣考求其本茍非裁損入流之數無以澄清取士之源吾今自以身率先天下永惟臨禦之始嘗敇有司防補私親舊無定限自惟薄德敢配前人巳诏家庭之恩止從母後之比今當又損以示必行夫以先帝顧托之深天下責望之重茍有利于社稷吾無愛于發膚矧此恩私實同毫末忠義之士當識此誠各忘内顧之心共成節約之制今後毎遇聖節大禮生辰合得親屬恩澤并四分減一皇太後皇太妃凖此上神宗皇帝書【熙甯二年二月以王安石防知政事議行新法轼以為不便又諸新進多以言事得官台諌議新法不合者先後罷斥熙甯三年轼上書論之】
臣之所欲言者三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而巳人莫不有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恃陛下之法故能勝伏彊暴至于人主所恃者誰欤書曰予臨兆民凜乎若朽索之馭六馬【書經五子之歌】言天下莫危于人主也聚則為君臣散則為仇雠聚散之間不容毫厘故天下歸往謂之王人各有心謂之獨夫由此觀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燈之有膏如魚之有水如農夫之有田如商賈之有财木無根則槁燈無膏則滅魚無水則死農夫無田則饑商賈無财則貧人主失人心則亡此必然之理也不可逭之災也其為可畏從古以然茍非樂禍好亡狂易喪志讵敢肆其胸臆輕犯人心乎昔子産焚載書以弭衆言【襄公十年子孔當國為載書大夫諸司門子勿順将誅之子産曰衆怒難犯專欲難成不如焚之以安衆】賂伯石以安巨室【子産為政有事伯石賂與之邑曰無欲實難何愛于邑】以為衆怒難犯專欲難成而孔子亦曰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己也惟商鞅變法不顧人言雖能驟緻富彊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義見刑而不見德雖得天下旋踵而亡至于其身亦卒不免負罪出走而諸侯不納車裂以殉而秦人莫哀君臣之間豈願如此宋襄公雖行仁義失衆而亡田恒雖不義得衆而彊是以君子未論行事之可否先觀衆心之向背謝安之用諸桓未必是【謝安既破苻堅有大勲懼桓氏失職防桓沖卒荊江無刺史即以桓石民為荊州改桓伊于中流桓石防于豫州彼此無怨各得其任】而衆之所樂則國以乂安庾亮之召蘇峻未必非【晉厯陽内史蘇峻有異志防軍庾亮以大司農征之峻乞一荒郡不許遂叛】而勢有不可則反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也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悅矣中外之人無賢不肖皆言祖宗以來治财用者不過三司使副判官【宋初設三使曰鹽鐵使掌山澤之利曰度支使掌财賦之數曰戸部使掌戸口之籍複置一使總領之曰三司使有副有判官亦号計省亞于執政】經今百年未嘗阙事今者無故又創一司号曰制置三司條例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于内使者四十餘輩分行營幹于外造端宏大民實驚疑創法新竒吏皆惶惑賢者則求其説而不可得未免于憂小人則以意而度于朝廷遂以為謗謂陛下以萬乘之主而言利謂執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商賈不行物價騰踴近自淮甸逺及川蜀喧傳萬口論説百端或言京師正店議置監官防路深山當行酒禁拘收僧尼常住減尅兵吏廪祿如此等類不可勝言而甚者至以為欲複肉刑斯言一出民且狼顧陛下與二三大臣亦聞其語矣然而莫之顧者徒曰我無其事又無其意何恤于人言夫人言雖未必皆然而疑似則有以緻謗人必貪财也而後人疑其盜人必好色也而後人疑其淫何者未置此使則無此謗豈去歲之人皆忠厚而今歲之士皆虛浮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曰必也正名乎今陛下操其器而諱其事有其名而辭其意雖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購人人必不信謗亦不止夫制置三司條例使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與使者四十餘輩求利之器也驅鷹犬而赴林薮語人曰我非獵也不如放鷹犬而獸自馴操網罟而入江湖語人曰我非漁也不如捐網罟而人自信故臣以為消讒慝而召和氣複人心而安國本則莫若罷制置三司條例司智者所圖貴于無迹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唐之房杜傳無可載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與文景言賢者與房杜蓋事巳立而迹不見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豈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圖者萬分未獲其一也而迹之布于天下已若泥中之鬬獸亦可謂拙謀矣書曰謀及卿士至于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若逆多而從少則靜吉而作兇今上自宰相大臣既已辭免不為【時富弼司馬光皆以争新法罷】則外之議論斷亦可知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汚而陛下獨安受其名而不辭非臣愚之所識也君臣宵旰幾一年矣而富國之效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缗【時立江浙淮湖六路均輸法條例司以發運使薛向領其事賜内蔵錢五百萬缗上供米三百萬石為蓄買之用】祠部度五幹餘人耳以此為術其誰不能且遣使縱橫本非令典【以下言提舉諸使擾害州郡】漢武遣繡衣直指【漢武患東方盜賊乃使光祿大夫範昆等衣錦衣持節虎符發兵以擊所至得擅斬二千石以下】桓帝遣八使【漢安元年遣杜喬周舉周栩馮羨栾巴張綱郭遵劉班分行州縣刺史二幹石有貪汚者驿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舉乃順帝時事此雲桓帝非也】皆以守宰狼籍盜賊公行出于無術行此下策宋文帝元嘉之政比于文景當時責成郡縣未嘗遣使至孝武以為郡縣遲緩始命台使督之以至蕭齊此弊不革故竟陵王子良上疏極言其事以為此等朝辭禁門情态即異暮宿州縣威福便行驅迫郵傳折辱守宰公私煩擾民不聊生唐開元中宇文融奏置勸農判官使裴寛等二十九人并攝禦史分行天下招攜戸口檢責漏田時張説楊玚皇甫景楊相如皆以為不便而相繼罷黜雖得戸八十餘萬皆州縣希防以主為客以少為多及使百官集議都省而公卿以下懼融威勢不敢異辭陛下試取其傳而讀之觀其所行為是為否近者均稅寛恤冠蓋相望朝廷亦旋覺其非而天下至今以為謗曽未數歲是非較然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且其所遣尤不适宜事少而員多人輕而權重夫人輕而權重則人多不服或緻侮慢以興争事少而員多則無以為功必須生事以塞責陛下雖嚴賜約束不許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從其令而從其意今朝廷之意好動而惡靜好同而惡異指趣所在誰敢不從臣恐陛下赤子自此無甯歲矣至于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難【以下言水利難成時新頒農田水利約束古陂廢堰皆當興複】何者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秦人之歌曰泾水一石其泥數鬥且溉且糞長我禾黍何嘗曰長我粳稻耶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歲一淤三歲而滿矣陛下遽信其説即使相視地形萬一官吏茍且順從真謂陛下有意興作上糜帑廪下奪農時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于民天下久平民物滋息四方遺利蓋略盡矣今欲鑿空訪尋水利所謂即鹿無虞【易屯卦六三爻辭言逐鹿而無虞人之導不可得也】豈惟徒勞必大煩擾凡所擘畫利害不問何人小則随事酬勞大則量才錄用若官司格沮并重行黜降不以赦原若材力不辦興修便許申奏替換賞可謂重罰可謂輕然并終不言諸色人妄有申陳或官私誤興功役當得何罪如此則妄庸輕剽浮浪奸人自此争言水利矣成功則有賞敗事則無誅官司雖知其疎豈可便行抑退所在追集老少相視可否吏卒所過雞犬一空若非灼然難行必須且為興役何則格沮之罪重而誤興之過輕人多愛身勢必如此且古陂廢堰多為側近冒耕歲月既深已同永業茍欲興複必盡追收人心或搖甚非善政又有好訟之黨多怨之人妄言某處可作陂渠規壊所怨田産或指人舊業以為官陂冒佃之訟必倍今日臣不知朝廷本無一事何苦而行此哉自古役人必用鄉戸【以下言雇役法不善也宋初定諸州人戸分九等上四等量輕重給役餘五等免之至是令鄉戸随赀産髙下各出錢雇人充役曰免役錢其坊郭等第戸外單丁女戸寺觀品官之家舊無色役而出錢者曰助役錢】猶食之必用五谷衣之必用桑麻濟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馬雖其間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終非天下所可常行今者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猶見燕晉之棗栗岷蜀之蹲防而欲以廢五谷豈不難哉又欲官賣所在坊塲以充衙前雇直【宋時役法有衙前主官物裡正主賦稅耆長主捕盜衙前典幹倉庫塲務綱運役最防舊以坊塲錢酬其勞至是令酒稅坊塲從官自賣以其錢同役錢随分數給之按坊塲錢即所謂市租也】雖有長役更無酬勞長役所得既防自此必漸衰散則州郡事體憔悴可知士大夫捐親戚棄墳墓以從官于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凋太甚廚傳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陛下誠慮及此必不肯為且今法令莫嚴于禦軍軍法莫嚴于逃竄禁軍三犯廂軍五犯大率處死然逃軍常半天下不知雇人為役與廂軍何異若有逃者何以罪之其勢必輕于逃軍則其逃必甚于今日為其官長不亦難乎近者雖使鄉戸頗得雇人然至于所雇逃亡鄉戶猶任其責今遂欲于兩稅之外别立一科謂之庸錢以備官雇則雇人之責官所自任矣自唐楊炎廢租庸調以為兩稅【謂夏秋兩稅夏稅不過五月秋稅不過十一月】取大厯十四年應于賦斂之數以定兩稅之額則是租調與庸兩稅既兼之矣今兩稅如故奈何複欲取庸聖人立法必慮後世豈可于常稅之外生出科名哉萬一不幸後世有多欲之君輔之以聚斂之臣庸錢不除差役仍舊使天下怨毒推所從來則必有任其咎者矣又欲使坊郭等第之民與鄉戸均役品官形勢之家與齊民并事【宋初官八品以下死者子孫役同編戸景祐間特蠲之宋以官戸為形勢戸】其説曰周禮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裡布而漢世宰相之子不免戍邊此其所以借口也古者官養民今者民養官給之以田而不耕勸之以農而不力于是乎有裡布屋粟夫家之征而民無以為生去為商賈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