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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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去然其列布于後以希次補者又己不過此等人矣葢自其為台諌為侍從而其選己如此其後又擇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則亦無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賢材而屬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無害于吾之私而己夫豈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于此哉陛下試反是心以求之則庶幾乎得之矣葢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适吾意而求其能輔吾德不憂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為燕私近習一時之計而為宗社生靈萬世無窮之計陛下誠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猶曰不得其人則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務之二也至于振肅紀綱變化風俗之説則臣前所謂勤于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己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憂勤願治不為不至豈不欲夫綱維之振風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間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雜進刑賞不分士夫之間志趣卑汚亷恥廢壊顧猶以為事理之當然而不思有以振厲矯革之也葢明于内然後有以齊乎外無諸己而後可以非諸人今宮省之間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于其間而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則其所以熏蒸銷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着疾惡之意不深其害己有不可勝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則陛下又未能深割私愛而付諸外廷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綱不能無所撓敗而所以施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頃年方伯連帥嘗有以贓汚不法聞者矣鞫治未竟而己有與郡之命及台臣有言則遂與之祠祿而理為自陳至于其所藏匿作過之人則又不複逮捕付獄名為降官而實以解散其事此雖宰相曲庇鄉黨以欺陛下然臣竊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則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間顔情稔熟則其勢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為雖或如此亦未至甚害于事而不知其敗壊綱紀使中外聞之腹非巷議皆有輕侮朝廷之心奸贜之吏則皆鼓舞相賀不複畏陛下之法令則亦非細故也又如朝臣争議配享其間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則兩無所問而并去之監司挾私以誣郡守則不問其曲直而兩皆罷免監司使酒以淩郡守亦不問其曲直而兩皆與祠宰相植黨營私孤負任使則曲加保全而使之去台谏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問也其有初自小官擢為台谏三四年間趨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則年除歲遷至極其選一日論及一二武臣罪惡則便斥為郡守而不與職名近典東畿逺帥西蜀一遭飛語則體究具析無所不至及究析來上而所聞不實則言之晏然一無所诃山陵諸使鬻賣辟阙煩擾吏民禦史有言亦無行遣而或反得超遷禦史言及畿漕則名補卿列而實奪之權其所言者則雖量加绌削而繼以進用從班之中賢否尤雜至有終歲緘黙不聞一言以裨聖聽者顧亦随羣逐隊排連儹補其桀黠者乃敢造飛語立橫議如臣前所陳者而宰相畏其兇焰反撓公議而從之台谏亦不敢以聞于陛下而請其罪陛下視此綱紀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振肅之耶綱紀不振于上是以風俗頽敝于下葢其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态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禦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則千塗萬轍經營計較必得而後己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劵為詩文宰相可防則防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之求無複亷恥父诏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術而不複知有忠義名節之可貴其俗己成之後則雖賢人君子亦不免習于其説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羣譏衆排指為道學之人而加以矯激之罪上惑聖聰下鼓流俗葢自朝廷之上以及闾裡之間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賢人君子複如崇宣之間所謂元祐學術者【崇甯宣和皆徽宗年号】排擯诋辱必使無所容措其身而後己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複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誦言于衆以為陛下嘗謂今日天下幸無變故雖有仗節死義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為識者之憂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仗節死義之士當平居無事之時誠若無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葢以如此之人臨患難而能外死生則其在平世必能輕爵祿臨患難而能盡忠節則其在平世必能不詭随平日無事之時得而用之則君心正于上風俗美于下足以逆折奸萌潛消禍本自然不至真有仗節死義之事非謂必知後日當有變故而預蓄此人以拟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甯便謂此等人材必無所用而専取一種無道理無學識重爵祿輕名義之人以為不務矯激而尊寵之是以綱紀日壊風俗日偷非常之禍伏于冥冥之中而一旦發于意慮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無一人可同患難然後擯棄留落之人始複不幸而着其忠義之節以天寶之亂觀之其将相貴戚近幸之臣皆已頓颡賊庭而起兵讨賊卒至于殺身湛族而不悔如巡遠杲卿之流則逺方下邑人主不識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豈不能消患于未萌巡等早見用于明皇又何至真為仗節死義之舉哉商鑒不逺在夏後之世此識者所以深憂于或者之言也雖以臣知陛下聖學高明識慮深遠決然不至有此議論然每念小人敢托聖訓以葢其奸而其為害至于足以深沮天下忠臣義士之氣則亦未嘗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識者之慮為過計之憂也陛下視此風俗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變革之耶此今日急務之三四也至于愛養民力修明軍政之説則民力之未裕生于私心之未克而宰相台谏失職也軍政之未修生于私心之未克而近習得以謀帥也是數説者臣皆已極陳于前矣今請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聞虞允文之為相也盡取版曹嵗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為歲終羨餘之數而輸之内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挂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宋初有内藏庫其貨财不領于有司太祖置于講武殿後太宗改為景福殿庫三司有之則貸于内藏後積多不能償慶厯中诏悉捐之皇祐中歲入内藏二百六十五萬有竒神宗诏立歲輸之數以皇祐為凖南渡内藏諸庫雖不及前然兵興亦時取以為助其籍帳之詳莫得而考】其為説曰内帑之積将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而版曹目今經費己自不失歲入之數聽其言誠甘且美矣然自是以來二十餘年内帑歲入不知幾何而認為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勾考其在亡其日銷月耗以奉燕私之費者葢不知其幾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藝祖嘗欲積缣帛三百萬易敵人首】徒使版曹經費阙乏日甚督趨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舊制凡州縣催理官物己及九分以上謂之破分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問由是州縣得其赢餘以相補助貧民些少拖欠亦得遷延以待蠲放自曾懐用事始除此法盡刷州縣舊欠以為隠漏悉行拘催】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不複問其政敎設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剝民奉上者為賢于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監司明谕州郡郡守明谕屬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務催督财賦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稅外無名之賦如和買折帛科罰月樁之屬尚未論也【輸粟于官謂之苗輸帛于官謂之稅正絹之外官給錢以買之謂之和買或以絹估直而倍折其錢謂之折帛月樁錢始于紹興二年宰相呂頤浩等議發以給軍其後郡縣橫斂民苦之十七年诏以寛剰錢充月樁時又有闆帳錢幸富人之犯法而重其罰恣胥吏之受赇而課其入葢即所謂科罰也】其次則陛下之所用宰相不能擇中外大吏而惟徇私情之厚薄所用之台谏不能公行糾劾而惟快己意之愛憎是以監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賢者或反以舉職業忤台谏而遭斥逐也至于監司太多而事權不歸于一铨法雖密而縣令未嘗擇人則又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則此等不難區處其本未正則雖或舉此臣恐未見其益而反有害也又嘗即夫軍政之不修而推之則臣聞日者諸将之求進也必先掊尅士卒以殖私财然後以此自結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達于陛下之貴将貴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軍中使自什五以上節次保明稱其材武堪任将帥然後具為奏牍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見其等級推先案牍具備則誠以為公薦而可得人矣而豈知其諧價輸錢己若晩唐之債帥哉隻此一事有耳者無不聞有口者無不道然以其門戶幽深蹤迹詭秘故無路得以窺其交通之實狀是以雖或言之而陛下終不信也夫将者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刺如此則彼智勇材略之人其孰肻抑心下首于宦官宮妾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将帥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謀師律之為何事而惟尅剝之是先交結之是圖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猶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彊國勢豈不悮哉然将帥之不得人非獨士卒之受其弊也推其為害之極則又有以及乎民者葢将帥得人則尺籍嚴而儲蓄羨屯田立而漕運省今為将帥者如此則固無望其肻核軍實而豐儲蓄矣至于屯田則彼自營者尤所不願故朝廷不免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衆資其撥遣則又不免使參其務然聞其占防軍人不肻募其願耕者以行而彊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則偃蹇不耕而反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葢有所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為之切而久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運煩費諸州苗米至或盡數起發而無以供州兵之食則加耗斛面之弊紛紛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買折帛科罰月樁之類往往以為供軍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資于諸路者減此屬庻乎其皆可禁也今乃不然則是置将之不善而害足以及民也凡此數者根株深固枝條廣濶若不可以朝變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則亦在夫陛下之反諸身耳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出私帑以歸版曹矣版曹不至甚阙必能複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寛州縣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擇宰相以選牧守矣擇台谏以公刺舉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嚴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