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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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客孝宗受禅驟遷閤門使兼皇城司勢張甚參政陳俊卿言其罪帝斥之于外張説娶壽聖皇後女弟孝宗初累遷至簽書樞密院事權勢赫然淳熙元年帝亷知欺罔責降外州王抃初為國信小吏淳熙中積官至樞密都承防恃恩専恣與曽觌甘昪相結八年吏部侍郎趙汝愚論罷之】今己無可言矣獨有前日臣所面奏者【時曽觌已死王抃亦逐獨内侍甘昪尚在熹以為言上曰升乃德夀宮所薦為其有才耳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雖蒙聖慈委曲開譬然臣之愚終竊以為此輩但當使之守門傳命供埽除之役不當假借崇長使得逞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蕩上心立門庭招權勢于外以累聖政而其有才無才有罪無罪自不當論況其有才适所以為奸有罪而不可複用乎且如向來主管喪事欽奉幾筵之命逺近傳聞無不竊笑臣不知國史書之野史記之播于外國傳于後世且以陛下為何如主也縱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論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曉之邪刑餘小醜不比人類顧乃熒惑聖心虧損聖德以至此極而公卿大夫拱手熟視無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于此比至都城則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獨此人而侍從之臣葢己有出其門者至其納财之塗則又不于士大夫而専于将帥臣于前日亦嘗辄以面奏而陛下谕臣以為誠當深察而痛懲之矣退而始聞陛下比于環列之尹己嘗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己深察其弊而無所待于人言然猶未嘗明正其罪而反寵以崇資巨鎮使即便安此曹無知何所忌憚況中外将帥其不為比者無幾陛下亦未能推其類而悉去之也陛下竭生靈之膏血以奉軍旅之費本非得己而為軍士者顧乃未嘗得一溫飽甚者采薪織屦掇拾糞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塗澤倚市門以求食也怨詈謗讟悖逆絶理至有不可聞者一有緩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伩是皆将帥者巧為名色頭防箕斂隂奪取其糧賜以自封殖而行貨賂于近習以圖進用彼此既厭足矣然後時以薄少号為羨餘隂奉燕私之費以嫁士卒怨怒之毒于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獻則後日雖知其罪而不得複有所問也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帥共為欺蔽以至于此豈有一毫愛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寵昵之以是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議其制置之得失給谏不得論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觀則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聖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為也哉據已分之所獨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稱也故自匹夫而言則以一家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鄉自鄉人而言則以一鄉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國自諸侯而言則以一國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于天子則際天之所覆極地之所載莫非已分之所有而無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為哉今以不能勝其一念之邪而至于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習之故而至于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則不能無私費于是内損經費之入外納羨餘之獻而至于有私财陛下上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無有私而不公之處其所以與我者亦不細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為割裂以狹小之使天下萬事之弊莫不由此而出是豈不可惜也哉若以時勢利害言之則天下之勢合則彊分則弱故諸葛亮之告其君曰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當是之時昭烈父子以區區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規取中原以興漢室以亮忠智為之深謀而其策不過如此可謂深知時務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于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兩國然【蜀後主禅用寺人黃皓疏逺大臣時孝宗亦信用潛邸舊臣故朱子引以為比】則是将以梁益之半圖吳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廢法令而保奸回使内之所出者日有以賊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勝乎私則是此兩國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勝外之公者常負也外有鄰敵之虞内有隂邪之寇日夜夾攻而不置為國家者亦己危矣夫以義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則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雖勞于求賢而一有所妨乎此則賢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缪憸巧之人雖勤于立政而一有所礙乎此則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茍且之政日往月來養成禍本而贻燕之謀未逺輔相之職不修紀綱壊于上風俗壊于下民愁兵怨國勢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竊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後也然則臣之所謂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至于輔翼太子之説則臣前日所謂數世之仁者葢己微發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索盡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輔翼之不可不謹見于保傅傳者詳矣【保傅傳見賈誼新書】陛下聖學高明洞貫古今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而臣嘗竊怪陛下所以調防東宮者何其疎畧之甚也由前所論而觀之豈非所以自治者猶未免于疎畧因是亦以是為當然而不之慮邪夫自王十朋陳良翰之後【王十朋樂清人有文行孝宗為建王時十朋以秘書郎兼建王府小學敎授孝宗立累遷侍禦史東宮建拜太子詹事陳良翰臨海人孝宗除右正言後亦為太子詹事】宮寮之選号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葢己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簿阘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于其間所謂講讀聞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規之效至于從容朝夕陪侍遊燕者又不過使臣宦者數輩而己皇太子睿性夙成閱理久熟雖若無待于輔然人心難保氣習易汚習于正則正習于邪則邪此古之聖王敎世子者所以必選端方正直道術博聞之士與之居處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葢常謹之于微不待其有過而後規也今三代之制雖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論之東宮之官師傅賓客既職輔而詹事府兩春坊實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庻子領之其選甚重【唐六典太子三師以道德輔太子太子三少奉太子以觀三師之道德凡三師三少無其人則阙之太子賔客四人掌侍從規谏贊相禮儀詹事府詹事一人統東宮三寺十率府政令左春坊左庻子二人掌侍從贊相禮儀駁正啟奏監省封題右春坊右庶子二人掌獻納啟奏傳宣今旨】今則師傅賓客既不複置【宋初置東宮太子太師太傅太保俱從一品太子少師少傅少保俱從二品真宗仁宗升儲各置三少皆以宰相兼之餘時但為宰執緻仕官若三太則以待宰相之未至仆射者及樞密之緻仕者神宗欽宗孝宗光宗在東宮皆不置師傅至道元年置太子賓客二人從三品以他官兼天禧中王曾等以執政兼後遂為故事南渡後不複設】而詹事庻子有名無實【仁宗升儲置太子詹事二人從三品以他官兼光宗升儲以王十朋陳良翰為太子詹事不兼他官非常制也少詹事有員而不除人宋制有左右庻子俱從五品左右谕德俱正六品仁宗神宗升儲始置以他官兼後左右或不并除無常制】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使臣武臣也宋制春坊不用儒臣與唐制異有主管春坊二人以内臣兼同主管二人以武臣兼承受一人以内侍充】何其輕且亵之甚邪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賓客則無以發其隆師親友尊德樂義之心獨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則無以防其戲慢媟狎竒衺雜進之害此巳非細事矣至于皇孫徳性未定聞見未廣【寜宗生于乾道四年淳熙十二年封平陽郡王至是年二十一歲】又非皇太子之比則其保養之具尤不可以不嚴而今日之官屬尤不備責任尤不専豈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謂宜深诏大臣讨論前代典故東宮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師傅賓客之官使與朝夕遊處罷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庻子各複其職宮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于此而後通焉又置贊善大夫【宋初有左右贊善大夫但為加官】拟谏官以箴阙失王府則宜稍仿六典親王之制置傅友谘議以司訓【唐六典親王府傅一人谘議參軍事一人友一人】置長史司馬以總衆職【唐六典親王府長史一人司馬一人統理庶寮綱紀職務】妙選耆德不雜他材皆置正員不為兼職明其職掌以責功效則其官屬己略備矣陛下又當以時召之使侍燕遊從容啟迪凡古先聖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與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傾倒羅列悉以告之則聖子神孫皆将有以得乎陛下心傳之妙而宗社之安統業之固可以垂于永久而無窮矣此今日急務之一也至于選任大臣之説則臣前所謂勞于求賢而賢人不得用者葢己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竊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間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于法度若用剛明公正之人以為輔相則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選掄之際常先排擯此等寘之度外而後取凡罷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至陋決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後舉而加之于位是以除書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顯而中外己逆知其決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剛防略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輔者未嘗有如汲黯魏征之比顧常反得如秦桧晩年之執政台谏者而用之【自桧為相至死之日易執政二十八人皆無聞于世柔佞易制者又多自言官聽桧彈擊辄以政府報之由中丞谏議而進者凡十有二人然甫入即出或一閱月或半年即罷去】彼以人臣竊國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發其奸也故専取此流以塞賢路蔽主心乃其勢之不得己者陛下尊居宸極威福自己亦何賴于此輩而乃與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聰明自壊其紀綱而使天下受其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選之不得而精選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則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輕夫以至庸之材當至輕之任則雖名為大臣而其實不過供給唯諾奉行文書以求不失其窠坐資級如吏卒之為而己求其有以輔聖德修朝政而振紀綱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則惟有作奸欺植黨與納貨賂以濁亂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餘年而後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