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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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富貴驕人】今夫百金之家則必求良師友以業其羣幼子弟矣師友或不擇而使羣子弟日與庸浮民為侪黨诩诩嚣嚣相與扇昵而為惡學之不率而恣于毬鞠博簺彈弋狗馬之間未見能善其後也雖有百金之産裡巷之人鹹知其通蕩轉徙可拱而俟矣惟其友之不擇故墜其羣幼于小人之塗以遺家之辱非幼者之罪長者之弗思也故賢父兄莫不求師友使材其子弟而業之百金之家尚知慮此況有天下之富将以藩戚為手足而衛心腹将以宗室為枝葉而彊本根其體如是之重是尤宜長計而逺慮者豈不若百金之家之為者哉書載堯德之首必曰親九族九族親則曰平百姓百姓平則曰和萬邦其先後次第如此本支百世【大雅文王篇】文王也贻厥孫謀以燕翼子【大雅文王有聲篇】武王也周官有師氏保氏大司樂之職其世子皆齒國子弟而共學而受六德六行六藝之教其法蓋詳矣本朝太宗亦嘗擇王龜從等厚賜以寵之使訓諸王以忠孝而章聖用崔昈之嚴以代戚維之不職如此其重慎也今宗枝之盛昌大而蕃衍尊寵而優安振振于古矣然亦或失于不學此非後世之大慮而王室之所甚阙者欤今諸宮雖有其職而任之或非其人雖有其人而待之或非其禮朝廷未嘗選當世賢者為宮官其用薦而為之者又未嘗延見戒谕之以厚其意宗室知人主任之之薄則師之不得不輕舒惰尊驕孰敢諷砺之者苦學術如垢病視師道如泥塗故賢者亦恥居是職望以去而文孫武子入則與嬖人妾子嬉出則與徒奴幸倡語習于浮淫湛于宴娛耳目惟不善之接非所以重世而光國也雖有河間之雄才【河間獻王德漢景帝子修禮樂被服儒術武帝時獻王來朝獻雅樂對三雍宮及诏防所問三十餘事其對推道術而言得事之中】東平之樂善【東平憲王蒼光武皇帝子少好經書與公卿共議定南北郊冠冕車服制度及光武廟登歌八佾舞數顯宗手诏國中傅曰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唐元軌之長【霍王元軌武德六年始王蜀後徙封吳多才藝髙祖器之太宗嘗問羣臣曰朕子弟孰賢魏徴曰惟吳王數與臣言未嘗不自失帝曰朕亦器之然卿以為前代孰比對曰經學文雅漢河間東平也至孝行曾闵不能過帝由是遇益厚越王敗坐嘗通謀徙黔州檻車載至陳倉薨】漂泊而溺矣以明主之仁笃于親親之恩差等其戚疎隆以貴爵豐以廪饩雖厚若此徒足其欲而己耳議者考古義而較之于今以誦愛育之道其缺然也臣願诏大臣選端厲誠潔之士着行能通經術者任以為宗室教導之官而嚴異其禮以待之使宗室漸知尊學重道之問無有倨而不聽者然後橫經聚問指示聖賢之意曰如是謂忠信孝悌仁義禮樂用之必安而終身享其福此可為者也謂不善為之則雖富貴而有危亡之禍此不可為者也授以六藝之趣三綱五常之極與前史所載歴世治亂之體皆俾畧知大指陛下複于朝防之隙或臨幸而察之或召而勉進之又稍為褒貶之格以最其良以警其惰一憸薄小人與嬉防非禮之具弗得納于其門使之日清月糅性習相長九族愉愉知為善歸正之路則慈祥笃順寛博之風行于王家而上榮祖宗下儀海内矣 秦論 易曰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易乾卦文言】氣可上而形不可上此必然之理也故曰魂魄歸于天骨肉歸于土【檀弓延陵季子葬其子曰骨肉歸于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夫無形則無敝有形則有敝雖天不能使之易此言者也是故生而死堯舜之聖禹湯周孔之仁智之所同責育之力之所不免也至秦始皇既以力并諸侯而以氣懾天下矣舉六國之宮室寫之鹹陽之坂以為其居舉六國之玉帛而輸之函谷以為其用舉六國之女色鐘鼓納之于阿房以足其欲羣臣莫不稱誦其功德秦皇坐亡國之殿聽亡國之音趨走遮列亡國之臣心哆意廣自以為萬世莫吾及顧少羽翼而升耳于是車轍馬迹交于海上登之罘浮江湘以望方士之所謂三島者棄其赤子航之于東夷以蔔其所謂仙不務事事而跕跕然狂人客死于沙丘【跕音喋】不得親傳之良嗣遂亡其國自黃帝葬于橋陵下及于三代之盛未嘗有仙之説至漢孝武侈欲極而外道之惑乘其隙而入用方士之言邀神靈而祠鬼物橋陵者存而方士辄曰此萎其衣冠耳又從而信然之以其女女方士【漢武帝既誅李少翁後悔其蚤死惜其方不盡及見栾大乃拜大為五利将軍封為樂通侯以衛長公主妻之】與方士傳車而宿當是之時天下幾大亂周之末有李耳者為虛無無用之語以髙世雖背仁義之教而馳然亦未害為處士避世之小道也使李耳之存于時王者召而禮之不過賜之粟帛杖履而退之養之一丘而足矣至唐明皇曰李耳吾祖也今存而仙其位髙大與天帝并遂推其言以為經而為之祠宇【天寳元年陳王府叅軍田同秀言?元皇帝降丹鳯門乃建?元廟二月辛卯親享?元皇帝廟其後遂為故事】散滿天下賤禮樂刑政謂之俗務而弗親中國幾為安史之所有秦漢唐之君皆命世之才也鹹以仙敗終其世而不悟可不哀哉古之時王教之害尚尠至後世而其百出曰楊墨者曰佛者曰老氏者循環而交來以攻先王之仁義使仁義衰而異教立嗚呼自是以來生民之命揺然無所附矣其禍也始于秦而流于漢昌大于唐室至後世而不可破後之人君将複有以仙亡其國者矣 隋論 治天下者以王道不可為之以吏治吏治可以茍天下之安而不可久也純以王道而治者三代是也吏治與王道雜然而用者漢唐是也純用吏治者隋文是也自禹至于桀自湯至于纣自武王至于赧三代長久各數十世安而不變者幾二千年自髙祖至于孝平自光武至于獻帝自髙祖太宗至于僖昭茲二姓者或四百年或三百年不及于三代之長而有過于歴世之祚若隋文帝之有天下于時亦可謂之治平而寡事矣然才三世三十九年而亡【隋文帝在位共二十四年九年始滅陳炀帝在位十三年恭帝二年】其故何也吏治與王道之效不同也故三代用王道而長漢唐雜之以吏治而不及于三代隋文專以吏治而不及漢唐是非王道與吏治厚薄之效耶夫隋文九年滅陳而天下始一奮勵于為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之論事宿衛之人傳飱而食至于兵革不用天下無遊食之人戸口歳增過于兩漢其富庻而康樂如此常人之所謂太平而識者皆知其不能久也何者無禮義以維持其政無忠信以固結其臣教化不足以導其民紀綱不足以防其後一切以辨敏勤察為能處三王之位而卑卑焉任智數覈文法此特吏才之尤者耳非王者之為也故王隆謂其終以不學為累而房喬于清平之時而獨知其将亡【開皇中天下混一喬密白父曰上無功德徒以周近親攘神器有之不為子孫立長久計淆置嫡庶相傾防終當内相誅夷今雖平其亡跬可須也】彼或用王道而常為百世慮國祚之永人可得而近測之哉嘗觀于三代其為治之旨皆本于仁義禮樂先教化而後刑名厚道德而薄功實其始雖若迂逺而其成以至于兵寝刑措暴炙百姓之耳目浸漬涵揉百姓之骨髓其勢蟠大膠固如置方石于平土之上天下之形可以漸亂而不可以亟壞也末世中君德既不及于古才亦不至于道所用者皆俗人而所尚者皆細法争于功用勇于擊斷謂簿書刀筆之間可以為治語之以王道則傾背而竊笑彊者為之及其盛也可自守一有勢罅則怨心紛然内外皆為之擾動奸豪乘其而起其撓天下如驅羣羊而蕩王業如振欹器耳是故民衆而益亂地大而益危嗚呼彼安知三代有長久難動之法乎後之王 者鑒于三代兩漢隋唐之事亡恃吏治之安而留意于王道斯可以長有天下之民矣 禦選古文淵鑒卷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