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劄子

關燈
論契丹求禦容劄子 臣伏見契丹所遣泛使,專為禦容而來。

    中外之議,皆謂前歲既已許之,於理不可中止,失於不早踐言,至彼非時遣使。

    及朝夕以來,傳聞頗異,或雲大臣共議,欲遂拒而不與。

    若然,則臣恐釁隙之端,自此而始。

    禍患之起,未易遽言。

     大凡為國謀事者,必先明信義,重曲直,酌人情,量事勢,四者皆得,然後可以不疑。

    苟一有未然,尚恐敗事,況四者俱失,豈可不思?契丹與中國通盟久矣,而向來宗真特於信好,自表殷勤,別有家書,繼以畫像。

    聖朝納其來意,許以報之,而乃遷延至今,遂欲食言而中輟。

    是則彼以推誠結我,我以不信待之。

    失信傷義,甚非中國待強鄰之術,而又其曲在我,使彼易以為辭。

    自南北通和以來,信問往復之際,每於報答,常從優厚,假借既久,其心已驕。

    況此畫像之來,特表殷勤之意。

    是則於平常之禮,厚報以驕之;殷勤之來,則不報以沮之。

    沮之彼必怒,不報彼必恥,懷恥畜怒,何所不為,此人之常情也。

    許其父不許其子,厚薄之際,此亦人情之難處也。

     臣竊見契丹來書,初無寒溫候問之言,直以踐言孤約為說,其意在於必得。

    若此時被沮,勢必更來,事既再三,豈能堅執?若待其失於遜順,已成釁隙,然後與之,則重為中國之辱。

    又使外域謂中國難以恩意交,惟可以勢力脅,因之引惹,別有他求,則為後患,何可涯哉!今契丹雖弱,而中國邊備未完,廟謀未勝,未可生事,而欲執我曲彼直之議,以起戎而結禍。

    夫察彼事勢,必不能中止;量我事勢,又未能必沮之。

    臣故曰四者俱失也。

     臣又聞虜入境之日,地震星殞,變異非常。

    先事深防,猶恐不及,失計招禍,豈可自為?臣願聖慈出於獨斷,勿沮其善意,無失我信言。

    臣今欲乞回諭虜中,告以如約,直候今冬因遣常使時與之,則於事體稍便。

    伏乞速下兩府商議。

    上係國家利害,臣不敢不言。

    今取進止。

     論澧州瑞木乞不宣示外廷劄子 臣近聞澧州進柿木成文,有「太平之道」四字,其知州馮載,本是武人,不識事體,便為祥瑞,以媚朝廷。

    臣謂前世號稱太平者,四海晏然,萬物得所。

    方今西羌叛逆,未平之患在前;北虜驕悖,藏伏之禍在後。

    一患未滅,一患已萌。

    加以西則瀘戎,南則湖嶺,凡與四夷連接,無一處無事。

    而又內則百姓困弊,盜賊縱橫。

    昨京西、陝西出兵八九千人捕數百之盜,不能一時剪滅,祇是僅能潰散,然卻於別處結集。

    今張海雖死,而達州軍賊已卻百人,又殺使臣,其勢不小。

    興州又奏八九十人。

    州縣皇皇,何以存濟?以臣視之,乃是四海騷然,萬物失所,實未見太平之象。

     臣聞天道貴信,示人不欺。

    臣不敢遠引他事,隻以今年內事驗之。

    昨夏秋之間,太白經天,累月不滅;金木相掩,近在端門。

    考於星占,皆是天下大兵將起之象。

    豈有才出大兵之象,又出「太平之道」?是一歲之內,前後頓殊?豈非星象麗天,異不虛出?凡於戒懼,常合修省。

    而草木萬類,變化無常,不可信憑,便生懈怠。

    臣又若使木文不偽,實是天生,則亦有深意。

    蓋其文止曰:「太平之道」者,其意可推也。

    夫自古帝王緻太平皆自有道。

    得其道則太平,失其道則危亂。

     臣視方今,但見其失,未見其得也。

    願陛下憂勤萬務,舉賢納善,常如近日,不生逸豫,則二三歲間,漸期修理。

    若以前賊張海等小衰,便謂後賊不足憂;以近京得雪,便謂天下大豐熟;見北敵未來,便謂必無事;見西賊通使,便謂可罷兵,指望太平,漸生安逸,則此瑞木乃誤事之妖木耳。

    臣見今年曾進芝草者,今又進瑞木,竊慮四方相效,爭造妖妄。

    其所進瑞木,伏乞更不宣示臣寮。

    仍乞速詔天下州軍,告以興兵累年,四海困弊,方當責己憂勞之際,凡有奇禽異獸草木之類,並不得進獻。

    所以彰示聖德,感勵臣民。

    進取止。

     論河北守備事宜劄子 臣伏見朝廷方遣使與西賊議通和之約,近日竊聞邊臣頻得北界文字,來問西夏約和了與未了。

    苟實如此,事深可憂。

    臣以謂天下之患,不在西戎,而在北敵,縱使無此文字,終須貽患朝廷。

    契丹通好僅四十年,無有纖芥之隙,而輒萌奸計,妄有請求。

    竊以敵國貪婪,性情叵測,遇強則伏,見弱便欺,見我無謀,動皆曲就,謂我為弱,知我可欺。

    故添以金繒,未滿其志;更邀名分,抑使必從。

    無事而來,尚猶如此,若更因西事,攬以為功,別有過求,將何塞請?此天下之人無愚與智,共為朝廷寒心者也。

    今若果有文字來督通和之事,則臣謂北敵狂計,其跡已萌,不和則詰我違言,既和則論功責報,不出年歲,恐須動作,苟難曲就,必至交兵。

     至於選將練師,既難卒辦,禦戎緻勝,當在機先。

    臣竊怪在朝之臣,尚偷安靜,自河以北,絕無處置,因循弛慢,誰復掛心?豈可待北使在廷,寇兵壓境,然後計無所出,空務張皇而已哉!今國家必謂兩意雖乖,尚牽盟誓,邊防處置,未敢張皇。

    以臣思之,莫若精選材臣,付與邊郡,使其各圖禦備,密務修完,此最為得也。

    況今邊防處置,百事乖方,惟有擇人,最為首務。

    今北邊要害州軍,不過十有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