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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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改立銀行。
實不相瞞，我們在南岸投資蓋房子，又買了不少的貨，在上個星期我們有兩筆款子，可以收回，所以沒有把貨抛出去。
不想到了今日全沒有收到，弄得明天比期頭寸不夠。
我想在我們私交上說，望你幫我一點忙。
&rdquo 曲芝生噴了一口煙，把頭伸過來望着他，微笑道：&ldquo你們還差多少頭寸？&rdquo商梓材表示着很自在的樣子，笑道：&ldquo其實我們也隻差個五百萬。
&rdquo 曲芝生笑道：&ldquo如今萬字說慣了。
若在前兩年，這個數目，還是吓倒人，照我們交情說，自然是盡力幫忙，可是你這數目，實在不小。
&rdquo商梓材聽他的口氣大為松動，顯然有法可想，卻把兩手抱了拳頭，拱上一拱笑道：&ldquo請幫忙吧，一個星期内昆明那筆頭寸兜轉來了，我們就歸還。
你若是昆明用錢，劃給你更好，日折二元，如何如何？&rdquo他口裡說着&ldquo如何如何&rdquo，手還是拱着。
曲芝生且不直接答複他的話，回轉頭來向着唐管事笑道：&ldquo我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當然無法調集這麼多頭寸，假如能調集這麼多頭寸，我們也不會整個比期去凍結。
不過老萬那裡，聽說賣了一批外彙，很多的頭寸，還沒有找着用途，不妨替商襄理打個電話去問問。
&rdquo 這位唐管事雖是下江人，卻是一身的土打扮，光了頭頂，滿頭的短頭發樁子。
身穿一件毛藍布大褂，兩腳伸出來，下套一雙雙梁緞子鞋。
他把手一摸嘴唇上的短八字黑須，要笑不笑的露出一臉生意經的樣子。
他也不向商梓材望着，淡淡地說道：&ldquo老萬那個人是好惹的？電話裡和他商量，他還不是哭窮，要找他就得親自去跑一趟。
&rdquo商梓材道：&ldquo哪個老萬？&rdquo曲芝生向他微笑道：&ldquo你不認得。
他是一個沒有字号的遊擊商人。
這家夥厲害萬分，不大出頭，隻在熟人裡面兜圈子。
我們給他起了綽号，叫遊擊司令。
說慣了索性叫他萬司令。
金融運輸兩個部門，他都走得通。
&rdquo商梓材道：&ldquo這種人是現在最有辦法的人了。
不納捐，不納稅，不要開支，不負責任，而且不挨罵。
報上總說我們是國難商人發國難财，真是百分之百的冤枉。
不過這位先生，還能來個不露面，那更有辦法。
不過他既不露面，對外又怎樣會走得通呢？&rdquo曲芝生道：&ldquo商兄，你疑心我掉你的槍花嗎？&rdquo商梓材又拱兩拱手道：&ldquo言重言重，是我找你，又不是你找我，怎麼會疑心你掉我的槍花呢？就請你替我向這位萬司令，想想法子看。
&rdquo唐管事淡笑道：&ldquo不是我說句掃興的話，和老萬去借錢，等于在老虎口裡奪肉。
他是弄大花樣的，根本看不起幾分的子金。
大概他一生沒有講過信用，所以他相信别人交情上的信用借款，那簡直是白說。
&rdquo 商梓材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姓唐的老小子，簡直是個老奸巨猾。
他們老闆已經有點松動了，這小子還是一棍子打了個不粘，便笑道：&ldquo唐先生，我明白，你一定是對敝号那回四十萬轉期的事，沒有答應，心裡有點不大了然吧。
其實那回的事，有點誤會，也正是趕上我們頭寸不夠。
自然我們是很抱歉的。
&rdquo唐管事笑道：&ldquo沒有的話。
那四十萬款子，貴号轉期了三次，還有什麼對不住我們的嗎？&rdquo說着，他向門外看了一看，低聲笑道：&ldquo商先生究竟把我們當自己人，不然的話，怎麼肯老說頭寸不夠。
這樣一句話，對于一個銀号負責人，說出來，那真無異打了他一個耳光。
&rdquo 商先生臉上真也像受了一個耳光，立刻臉上通紅。
曲芝生也覺得太讓姓商的受窘了，因笑道：&ldquo過去的事，老說他幹什麼？老唐就給老萬打一個電話，看看他在家沒有？他若是在家，我親自和他說話。
&rdquo唐管事答應着起身去了。
約莫十分鐘，唐管事搖着頭走了進來，笑道：&ldquo這位萬司令，名不虛傳，真是厲害。
他一接電話，就說明天是比期。
呵！你們又有什麼花樣玩不過去，連夜打電話找我？你看叫我的話怎樣說下去。
經理去說話吧。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不要緊，讓我去和他說話。
&rdquo他交代畢，起身說話去了。
商梓材向唐管事笑道：&ldquo曲先生請到你這樣幫忙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rdquo唐管事笑道：&ldquo你必以為我剛才所說的話，是和曲經理唱雙簧，我現在分辯着，商先生自是不肯相信。
不過我舉一個例，你就明白了。
假如商先生不幹銀号，來管我們這幾個字号買賣，你手上若是有個百十萬頭寸，你是願意它凍結十天半月呢，還是趕快運用起來？自然是運用這些資金了。
談&lsquo運用&rsquo兩個字，誰也趕不上銀行家，可是銀行家，也時常一個算盤子打錯，有周轉不來的時候。
那麼，我們就怎能說每個比期，都頭寸很夠。
你也該知道，我們不會裝假，若是裝假，上次那四十萬款子，何必轉了又轉？&rdquo商梓材哈哈笑道：&ldquo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能忘情四十萬轉期的那件公案。
将來&hellip&hellip&rdquo他沒有說完，曲芝生走了進來，搖着頭道：&ldquo老萬架子搭得十足，要我親自去跑一趟。
好在路不遠，我給你就去跑一趟。
商兄，我們分途辦理吧。
我去找老萬，你也到别的地方去想點辦法。
若是我有辦法，我能和你找多少是多少，萬一毫無辦法，你也别老押我這一寶，誤了你的事。
你一個老金融界不見得除了我，就沒有第二條路吧？&rdquo最後這兩句話，卻是商先生所不能忍受的，臉上便有點紅紅的，因站起來道：&ldquo好！我暫時告辭。
什麼時候可以得着你的回信呢？&rdquo曲芝生道：&ldquo現在是十一點了，事情不能辦得太夜深，一點鐘以前，必定給你一個回話。
&rdquo商梓材笑道：&ldquo好！就是那麼說。
跑比期，跑到大天亮的有的是人。
我們自也不必例外。
&rdquo說着還伸手和他握着搖撼了幾下，連說&ldquo拜托拜托&rdquo。
曲芝生也說了句&ldquo盡力而為&rdquo，将客人送出了大門。
曲芝生回到客室裡時，在座的幾個同事不約而同的道：&ldquo這家夥也有來求我們的時候！&rdquo曲芝生燃了一支煙卷，坐下來笑道：&ldquo我看大家的意思，是不必睬他了，你們也是太意氣用事。
人家是肥豬拱門，我們為什麼不趁此機會，撈他一筆。
&rdquo唐管事道：&ldquo有什麼法子撈他一筆？他自己說了，日折二元。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你們不必多事，我自然會撈他一筆。
&rdquo 唐管事總算是個有心機的人，點了一支煙，斜靠在沙發上凝神想了一想，笑着将手拍大腿道：&ldquo這樣懲他一下子也好。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怎樣懲他一下子，我倒不明白。
&rdquo唐管事道：&ldquo這有什麼不能明白。
他把銀行裡所有的頭寸，都買了盧比的現貨。
他們買進，大概是六塊幾。
現在這兩天看疲，哪一天有起色不得而知，反正大跌是不會的。
他原是想咬緊牙關，再等些時候，有現貨在手，他還怕什麼？如今我們說有錢是有錢。
人家趁這兩天風勢好，是收買外彙的，不肯動，除非你有港币、美金、盧比現貨，才可以移動。
他不是頭寸差得緊，今天不會冒夜在外面瞎抓。
說是有大批的頭寸，怕他不把盧比抛出來。
隻要我們少刻苦他一點，自然他會賣給我們。
&rdquo 曲芝生也坐下來，兩腿一伸，隻管搖撼，笑道：&ldquo你這一猜雖猜着了，但是照你這個想法去作，那就隻有失敗。
你想他是幹什麼的人，能在他手裡的盧比上轉念頭！他看透了你居心不善，一氣之下，來個業不賣謀主，妻不嫁奸夫，他就吃一點虧，有了盧比哪裡抵不了帳。
而且他也就因為舍不得盧比抛出，才短着頭寸。
必須設個法子，讓他甘心把盧比抛出來。
&rdquo唐管事道：&ldquo那有什麼法子呢？&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你不必問，我自然有辦法，我們且
實不相瞞，我們在南岸投資蓋房子，又買了不少的貨，在上個星期我們有兩筆款子，可以收回，所以沒有把貨抛出去。
不想到了今日全沒有收到，弄得明天比期頭寸不夠。
我想在我們私交上說，望你幫我一點忙。
&rdquo 曲芝生噴了一口煙，把頭伸過來望着他，微笑道：&ldquo你們還差多少頭寸？&rdquo商梓材表示着很自在的樣子，笑道：&ldquo其實我們也隻差個五百萬。
&rdquo 曲芝生笑道：&ldquo如今萬字說慣了。
若在前兩年，這個數目，還是吓倒人，照我們交情說，自然是盡力幫忙，可是你這數目，實在不小。
&rdquo商梓材聽他的口氣大為松動，顯然有法可想，卻把兩手抱了拳頭，拱上一拱笑道：&ldquo請幫忙吧，一個星期内昆明那筆頭寸兜轉來了，我們就歸還。
你若是昆明用錢，劃給你更好，日折二元，如何如何？&rdquo他口裡說着&ldquo如何如何&rdquo，手還是拱着。
曲芝生且不直接答複他的話，回轉頭來向着唐管事笑道：&ldquo我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當然無法調集這麼多頭寸，假如能調集這麼多頭寸，我們也不會整個比期去凍結。
不過老萬那裡，聽說賣了一批外彙，很多的頭寸，還沒有找着用途，不妨替商襄理打個電話去問問。
&rdquo 這位唐管事雖是下江人，卻是一身的土打扮，光了頭頂，滿頭的短頭發樁子。
身穿一件毛藍布大褂，兩腳伸出來，下套一雙雙梁緞子鞋。
他把手一摸嘴唇上的短八字黑須，要笑不笑的露出一臉生意經的樣子。
他也不向商梓材望着，淡淡地說道：&ldquo老萬那個人是好惹的？電話裡和他商量，他還不是哭窮，要找他就得親自去跑一趟。
&rdquo商梓材道：&ldquo哪個老萬？&rdquo曲芝生向他微笑道：&ldquo你不認得。
他是一個沒有字号的遊擊商人。
這家夥厲害萬分，不大出頭，隻在熟人裡面兜圈子。
我們給他起了綽号，叫遊擊司令。
說慣了索性叫他萬司令。
金融運輸兩個部門，他都走得通。
&rdquo商梓材道：&ldquo這種人是現在最有辦法的人了。
不納捐，不納稅，不要開支，不負責任，而且不挨罵。
報上總說我們是國難商人發國難财，真是百分之百的冤枉。
不過這位先生，還能來個不露面，那更有辦法。
不過他既不露面，對外又怎樣會走得通呢？&rdquo曲芝生道：&ldquo商兄，你疑心我掉你的槍花嗎？&rdquo商梓材又拱兩拱手道：&ldquo言重言重，是我找你，又不是你找我，怎麼會疑心你掉我的槍花呢？就請你替我向這位萬司令，想想法子看。
&rdquo唐管事淡笑道：&ldquo不是我說句掃興的話，和老萬去借錢，等于在老虎口裡奪肉。
他是弄大花樣的，根本看不起幾分的子金。
大概他一生沒有講過信用，所以他相信别人交情上的信用借款，那簡直是白說。
&rdquo 商梓材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姓唐的老小子，簡直是個老奸巨猾。
他們老闆已經有點松動了，這小子還是一棍子打了個不粘，便笑道：&ldquo唐先生，我明白，你一定是對敝号那回四十萬轉期的事，沒有答應，心裡有點不大了然吧。
其實那回的事，有點誤會，也正是趕上我們頭寸不夠。
自然我們是很抱歉的。
&rdquo唐管事笑道：&ldquo沒有的話。
那四十萬款子，貴号轉期了三次，還有什麼對不住我們的嗎？&rdquo說着，他向門外看了一看，低聲笑道：&ldquo商先生究竟把我們當自己人，不然的話，怎麼肯老說頭寸不夠。
這樣一句話，對于一個銀号負責人，說出來，那真無異打了他一個耳光。
&rdquo 商先生臉上真也像受了一個耳光，立刻臉上通紅。
曲芝生也覺得太讓姓商的受窘了，因笑道：&ldquo過去的事，老說他幹什麼？老唐就給老萬打一個電話，看看他在家沒有？他若是在家，我親自和他說話。
&rdquo唐管事答應着起身去了。
約莫十分鐘，唐管事搖着頭走了進來，笑道：&ldquo這位萬司令，名不虛傳，真是厲害。
他一接電話，就說明天是比期。
呵！你們又有什麼花樣玩不過去，連夜打電話找我？你看叫我的話怎樣說下去。
經理去說話吧。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不要緊，讓我去和他說話。
&rdquo他交代畢，起身說話去了。
商梓材向唐管事笑道：&ldquo曲先生請到你這樣幫忙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rdquo唐管事笑道：&ldquo你必以為我剛才所說的話，是和曲經理唱雙簧，我現在分辯着，商先生自是不肯相信。
不過我舉一個例，你就明白了。
假如商先生不幹銀号，來管我們這幾個字号買賣，你手上若是有個百十萬頭寸，你是願意它凍結十天半月呢，還是趕快運用起來？自然是運用這些資金了。
談&lsquo運用&rsquo兩個字，誰也趕不上銀行家，可是銀行家，也時常一個算盤子打錯，有周轉不來的時候。
那麼，我們就怎能說每個比期，都頭寸很夠。
你也該知道，我們不會裝假，若是裝假，上次那四十萬款子，何必轉了又轉？&rdquo商梓材哈哈笑道：&ldquo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能忘情四十萬轉期的那件公案。
将來&hellip&hellip&rdquo他沒有說完，曲芝生走了進來，搖着頭道：&ldquo老萬架子搭得十足，要我親自去跑一趟。
好在路不遠，我給你就去跑一趟。
商兄，我們分途辦理吧。
我去找老萬，你也到别的地方去想點辦法。
若是我有辦法，我能和你找多少是多少，萬一毫無辦法，你也别老押我這一寶，誤了你的事。
你一個老金融界不見得除了我，就沒有第二條路吧？&rdquo最後這兩句話，卻是商先生所不能忍受的，臉上便有點紅紅的，因站起來道：&ldquo好！我暫時告辭。
什麼時候可以得着你的回信呢？&rdquo曲芝生道：&ldquo現在是十一點了，事情不能辦得太夜深，一點鐘以前，必定給你一個回話。
&rdquo商梓材笑道：&ldquo好！就是那麼說。
跑比期，跑到大天亮的有的是人。
我們自也不必例外。
&rdquo說着還伸手和他握着搖撼了幾下，連說&ldquo拜托拜托&rdquo。
曲芝生也說了句&ldquo盡力而為&rdquo，将客人送出了大門。
曲芝生回到客室裡時，在座的幾個同事不約而同的道：&ldquo這家夥也有來求我們的時候！&rdquo曲芝生燃了一支煙卷，坐下來笑道：&ldquo我看大家的意思，是不必睬他了，你們也是太意氣用事。
人家是肥豬拱門，我們為什麼不趁此機會，撈他一筆。
&rdquo唐管事道：&ldquo有什麼法子撈他一筆？他自己說了，日折二元。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你們不必多事，我自然會撈他一筆。
&rdquo 唐管事總算是個有心機的人，點了一支煙，斜靠在沙發上凝神想了一想，笑着将手拍大腿道：&ldquo這樣懲他一下子也好。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怎樣懲他一下子，我倒不明白。
&rdquo唐管事道：&ldquo這有什麼不能明白。
他把銀行裡所有的頭寸，都買了盧比的現貨。
他們買進，大概是六塊幾。
現在這兩天看疲，哪一天有起色不得而知，反正大跌是不會的。
他原是想咬緊牙關，再等些時候，有現貨在手，他還怕什麼？如今我們說有錢是有錢。
人家趁這兩天風勢好，是收買外彙的，不肯動，除非你有港币、美金、盧比現貨，才可以移動。
他不是頭寸差得緊，今天不會冒夜在外面瞎抓。
說是有大批的頭寸，怕他不把盧比抛出來。
隻要我們少刻苦他一點，自然他會賣給我們。
&rdquo 曲芝生也坐下來，兩腿一伸，隻管搖撼，笑道：&ldquo你這一猜雖猜着了，但是照你這個想法去作，那就隻有失敗。
你想他是幹什麼的人，能在他手裡的盧比上轉念頭！他看透了你居心不善，一氣之下，來個業不賣謀主，妻不嫁奸夫，他就吃一點虧，有了盧比哪裡抵不了帳。
而且他也就因為舍不得盧比抛出，才短着頭寸。
必須設個法子，讓他甘心把盧比抛出來。
&rdquo唐管事道：&ldquo那有什麼法子呢？&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你不必問，我自然有辦法，我們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