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錢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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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英看他夫妻這樣客氣，明知道是為了遮掩那分兒失态。
但他兩人究竟是長輩一流，縱然有一點失态，自也隻有忍耐着。
于是把手裡那半截雪茄扔了，順手取了一支整雪茄看了看，雪茄中間圈的那個紙套上面，有英文字母。
便點頭道：&ldquo大概價錢不小吧？&rdquo博士笑道：&ldquo在加爾各答，那不算什麼，反正也花不了一個盧比。
&rdquo說話時，西門太太已由裡面屋子取出一個銀套嵌綠心的打火機來，她打着火送到亞英面前來，笑道：&ldquo連盒子帶火，都送給你了。
&rdquo 亞英道謝後點了煙，因笑道：&ldquo這東西送給我，得讓我多一件事去求人。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曉得，你是說不容易找到汽油了。
這件事不成問題，我打算買一部小座車，有車子就有油，我也不光是要享受，有錢囤交通工具，也是生财之道。
老德他在昆明，就聽了一個奇怪消息，有人囤了大小車子一千多輛，那還了得，就算這消息誇張一點，打一對折，這資産的數目也很可驚人了。
老德這次由仰光回來，在車子中間，可以留下一兩部卡車的話，我主張不賣出去，我們坐着到郊外去玩玩也好，給人運運貨也好，幾個月下來，怕不是個本錢對倍。
&rdquo說到這裡，卻聽到有人接嘴道：&ldquo我師母現在成了個老生意經，眼裡所看到的東西，全是貨品了。
&rdquo說着，黃青萍由外面進來。
她身上穿了棗紅色絲絨的晨衣，攔腰将絨帶子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子，頭發将根紅辮帶子紮了個腦圈。
光着白腳，踏了雙紅絨拖鞋。
那雪白的皮膚，被大紅色托着，格外嬌嫩。
亞英是帶着幾分吃驚的樣子，口裡有個咦字不曾說出來，笑着欠了欠身。
西門太太笑道：&ldquo人家真是奉命唯謹，早就來了，你洗過臉了嗎？&rdquo青萍道：&ldquo謝謝，一切都由劉嫂招待着。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的化妝品，雖不高明，湊合着也可以用，不過你不化妝，這樣睡眼惺忪，也就夠美的了。
我說亞英，你是幾生修到，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小姐作終身伴侶？你看她穿什麼行頭，就怎樣好看，而她也就有這些行頭。
她到我這裡來一趟，還把她的睡衣拖鞋帶着，你若不造一所金屋，怎樣藏下這位好小姐？&rdquo 亞英看到青萍這番裝束，本來心裡就一動，再聽了西門太太的話，簡直和博士所說一樣，莫非青萍曾有什麼表示，說區家太窮了。
的确，她怎樣能到南岸來住？還把&hellip&hellip他還沒有想下去，博士已在他臉上看到猶豫之色了，因笑着搖了兩搖手道：&ldquo别聽她開玩笑。
青萍是怎麼一個調皮的孩子，她肯到老師家裡來弄這些排場？我和太太買了三套睡衣睡鞋，頗蒙獎賞，昨晚一樣一樣的拿給青萍看了，她鬧了個愛不忍釋，我太太就送了這麼一套，她還不是孩子喜歡新鮮的脾氣？昨晚上就試新了。
&rdquo青萍聽老師解釋，隻是不住的手理着耳鬓邊的亂發，抿了嘴微笑。
亞英道：&ldquo那真該謝謝了。
博士千山萬水，帶來給太太的三套睡衣，我們就分去三分之一。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好響的&lsquo我們&rsquo兩字。
&rdquo亞英和青萍也就都相視而笑。
這樣一來，才把西門德那個失态的事件牽扯過去。
青萍向亞英道：&ldquo你就先回去吧，師母今天中午請客，留我在這裡陪客，這一桌全是女賓，可容納不了你。
&rdquo亞英道：&ldquo我不吃飯，在這裡等着你，也不要緊。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那差使也太苦了，女客來了，我也是坐不住的，我陪你過江去。
&rdquo西門太太将嘴一撇道：&ldquo一張紙畫了個鼻子，你好大的面子。
人家迎接未婚夫人，連飯都可以不吃，你太太請客，你要躲出去。
&rdquo青萍笑道：&ldquo留老師在家裡幹什麼呢？給來客斟酒？&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若不怕教壞了你，我就這樣辦。
&rdquo博士突然站起來，伸了三個指頭，比着額角行了個童子軍禮，笑道：&ldquo太太，你這句話說得我最是舒服。
你也承認這是一件壞事了。
&rdquo西門太太笑着，沒說什麼，卻是指了他的臉，嗤上一聲。
亞英想着，自從認識西門夫婦以來，沒有看過他老兩口兒這樣耍過骨頭，在年輕的晚輩面前，這樣打情罵俏，那還是第一次。
大概這就為了有了幾個錢吧？他心裡想着，望了青萍，她也忍不住笑，扭轉身向屋裡走。
說聲：&ldquo我洗臉去。
&rdquo 等着她梳妝出來，桌上放了一玻璃碟子方塊糖。
劉嫂提來了一把咖啡壺，向幾個白瓷杯子裡斟着帶了熱氣的咖啡。
另一隻大磁盤子，放着去了面包皮、切成薄片的面包塊。
相反的一隻較小的磁盤子裡面，卻堆滿了極厚的宣威火腿片。
西門太太首先将兩個指頭箝了一片火腿，送到嘴裡咀嚼着，随手又取了兩片面包，一片火腿，卷夾好了交給青萍道：&ldquo黃小姐，你嘗嘗，火腿是真宣威貨。
我的手是幹淨的。
&rdquo青萍将手伸來接着。
西門太太道：&ldquo你别拿手接，我送到你口裡。
孩子，我們娘兒倆多親熱親熱。
&rdquo說着，把火腿面包送到青萍嘴裡。
青萍也隻好笑嘻嘻地吃了。
西門太太又鉗着糖塊，向咖啡杯子裡陸續放着，笑道：&ldquo咖啡是真咖啡，糖也是真太古糖，就是有點缺憾&hellip&hellip&rdquo亞英笑道：&ldquo缺少好新鮮牛奶。
&rdquo她搖搖頭道：&ldquo不，我不喜歡在咖啡裡面放牛奶，那樣把咖啡的香味都改掉了。
我覺得我們用的家具不夠勁。
杯子不像喝咖啡的杯子，糖罐子沒有夾糖的銀夾子。
喂！老德，我想起一件事，前兩天我在拍賣行看到幾套吃西餐的家具，幾時去買了來？&rdquo 西門德并不答話，西門太太也不追問。
她隻是陸續的放糖，陸續的端着咖啡杯子，送到各人面前，也許是西門博士那個童子軍禮行得她滿意，她也捧了一杯咖啡，送到他面前。
他放下手上的雪茄，兩手捧住杯碟，彎了腰笑道：&ldquo謝謝。
&rdquo說着回過頭來向青萍笑道：&ldquo這一點你得學着我們，這就叫相敬如賓吧。
&rdquo青萍已坐在桌子邊喝咖啡，偏過頭來向亞英道：&ldquo我看老師和師母都十分高興。
&rdquo亞英是坐在旁邊椅子上，手捧了咖啡杯子的，這就立刻放下杯子，在茶幾上起了一起身，垂着兩手點着頭，道了一個&ldquo是&rdquo字。
青萍正喝了一口咖啡，笑着一偏頭，将咖啡噴了滿樓闆。
亞英倒不怎麼介意似的，很自然地坐下去喝咖啡。
西門太太站在桌子角邊，正将面包夾了一片火腿，于是拿了火腿面包，作個要擲打的樣子，笑道：&ldquo你這小鬼頭，還來和老長輩開玩笑，我把面包砸到咖啡裡去，濺你一臉的水。
&rdquo西門德兩手捧了茶杯，也是笑着抖顫。
青萍在身上掏出了一塊手絹，擦抹了嘴唇，笑道：&ldquo今天大家真是高興。
老師這樣的高興，我雖不是第一次看見，可是老師和師母同樣的高興，我倒是第一次看見。
&rdquo西門太太嚼着火腿面包，因點頭道：&ldquo我坦白承認，的确是這樣。
可是我們高興，還能比你們小兩口兒高興嗎？不過你們不說出來就是了。
&rdquo 亞英坐在一邊，心裡想着，像這老兩口兒一二十年的夫妻，又在這抗戰期間共過患難，生活還有什麼不能相處得融合的？而他們還必須大大的發了一筆财，才能夠有說有笑。
以黃青萍的人世閱曆而論，她盡管比西門太太年輕得多，可是她所經驗過的人生享受，可比西門太太夠勁。
若是要叫她像西門太太這樣高興得發狂，那真非千百萬不可。
自己有這個能力嗎？他端了咖啡杯碟，将茶匙慢慢舀着喝，臉色呆定着，舉動也一下比一下遲鈍。
西門太太看了他的樣子，卻不免發生了誤會，因望着他笑道：&ldquo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的未婚夫人吞吃下去的。
老德，你就陪他出去散散步吧。
這兩天，重慶跑到南岸，南岸跑到重慶，一天來回五六次，緊張的不得了，也可以輕松一下了。
&rdquo西門德笑笑。
亞英點了頭道：&ldquo好的，我奉陪博士出去走一趟，領教領教。
&rdquo西門太太聽了這話，立刻兩手撐了桌沿，伏下身子去，将口對了青萍的耳朵叽哩咕噜了一陣。
說話的時候，可把眼睛望了西門德。
青萍聽了她說，又是&ldquo嗤&rdquo的一聲笑了。
博士看了這個樣子，心裡也就想着，太太是個中年人了，你看她這樣搔首弄姿，簡直要和青春少女争上一日短長，這似乎有點過分吧？可是他心裡雖如此想着，面孔上不敢作絲毫表示，但又立刻想着，這樣的舉動，讓亞英看着究是不妥。
于是在用過了早點之後，就約着亞英一路出去散步。
青萍雖是不愛鄉居的一位姑娘，她在這兩天看到西門德夫婦高興得有些過分，心裡也就想着，老師還有大批的貨物沒有運來，真不知道還有些什麼生意要作。
在這地方多看看，與自己總是有好處的。
西門太太呢，自己感覺到有些不能掌握自己的神經，青萍在這裡可以熱鬧些。
已往
但他兩人究竟是長輩一流，縱然有一點失态，自也隻有忍耐着。
于是把手裡那半截雪茄扔了，順手取了一支整雪茄看了看，雪茄中間圈的那個紙套上面，有英文字母。
便點頭道：&ldquo大概價錢不小吧？&rdquo博士笑道：&ldquo在加爾各答，那不算什麼，反正也花不了一個盧比。
&rdquo說話時，西門太太已由裡面屋子取出一個銀套嵌綠心的打火機來，她打着火送到亞英面前來，笑道：&ldquo連盒子帶火，都送給你了。
&rdquo 亞英道謝後點了煙，因笑道：&ldquo這東西送給我，得讓我多一件事去求人。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曉得，你是說不容易找到汽油了。
這件事不成問題，我打算買一部小座車，有車子就有油，我也不光是要享受，有錢囤交通工具，也是生财之道。
老德他在昆明，就聽了一個奇怪消息，有人囤了大小車子一千多輛，那還了得，就算這消息誇張一點，打一對折，這資産的數目也很可驚人了。
老德這次由仰光回來，在車子中間，可以留下一兩部卡車的話，我主張不賣出去，我們坐着到郊外去玩玩也好，給人運運貨也好，幾個月下來，怕不是個本錢對倍。
&rdquo說到這裡，卻聽到有人接嘴道：&ldquo我師母現在成了個老生意經，眼裡所看到的東西，全是貨品了。
&rdquo說着，黃青萍由外面進來。
她身上穿了棗紅色絲絨的晨衣，攔腰将絨帶子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子，頭發将根紅辮帶子紮了個腦圈。
光着白腳，踏了雙紅絨拖鞋。
那雪白的皮膚，被大紅色托着，格外嬌嫩。
亞英是帶着幾分吃驚的樣子，口裡有個咦字不曾說出來，笑着欠了欠身。
西門太太笑道：&ldquo人家真是奉命唯謹，早就來了，你洗過臉了嗎？&rdquo青萍道：&ldquo謝謝，一切都由劉嫂招待着。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的化妝品，雖不高明，湊合着也可以用，不過你不化妝，這樣睡眼惺忪，也就夠美的了。
我說亞英，你是幾生修到，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小姐作終身伴侶？你看她穿什麼行頭，就怎樣好看，而她也就有這些行頭。
她到我這裡來一趟，還把她的睡衣拖鞋帶着，你若不造一所金屋，怎樣藏下這位好小姐？&rdquo 亞英看到青萍這番裝束，本來心裡就一動，再聽了西門太太的話，簡直和博士所說一樣，莫非青萍曾有什麼表示，說區家太窮了。
的确，她怎樣能到南岸來住？還把&hellip&hellip他還沒有想下去，博士已在他臉上看到猶豫之色了，因笑着搖了兩搖手道：&ldquo别聽她開玩笑。
青萍是怎麼一個調皮的孩子，她肯到老師家裡來弄這些排場？我和太太買了三套睡衣睡鞋，頗蒙獎賞，昨晚一樣一樣的拿給青萍看了，她鬧了個愛不忍釋，我太太就送了這麼一套，她還不是孩子喜歡新鮮的脾氣？昨晚上就試新了。
&rdquo青萍聽老師解釋，隻是不住的手理着耳鬓邊的亂發，抿了嘴微笑。
亞英道：&ldquo那真該謝謝了。
博士千山萬水，帶來給太太的三套睡衣，我們就分去三分之一。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好響的&lsquo我們&rsquo兩字。
&rdquo亞英和青萍也就都相視而笑。
這樣一來，才把西門德那個失态的事件牽扯過去。
青萍向亞英道：&ldquo你就先回去吧，師母今天中午請客，留我在這裡陪客，這一桌全是女賓，可容納不了你。
&rdquo亞英道：&ldquo我不吃飯，在這裡等着你，也不要緊。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那差使也太苦了，女客來了，我也是坐不住的，我陪你過江去。
&rdquo西門太太将嘴一撇道：&ldquo一張紙畫了個鼻子，你好大的面子。
人家迎接未婚夫人，連飯都可以不吃，你太太請客，你要躲出去。
&rdquo青萍笑道：&ldquo留老師在家裡幹什麼呢？給來客斟酒？&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若不怕教壞了你，我就這樣辦。
&rdquo博士突然站起來，伸了三個指頭，比着額角行了個童子軍禮，笑道：&ldquo太太，你這句話說得我最是舒服。
你也承認這是一件壞事了。
&rdquo西門太太笑着，沒說什麼，卻是指了他的臉，嗤上一聲。
亞英想着，自從認識西門夫婦以來，沒有看過他老兩口兒這樣耍過骨頭，在年輕的晚輩面前，這樣打情罵俏，那還是第一次。
大概這就為了有了幾個錢吧？他心裡想着，望了青萍，她也忍不住笑，扭轉身向屋裡走。
說聲：&ldquo我洗臉去。
&rdquo 等着她梳妝出來，桌上放了一玻璃碟子方塊糖。
劉嫂提來了一把咖啡壺，向幾個白瓷杯子裡斟着帶了熱氣的咖啡。
另一隻大磁盤子，放着去了面包皮、切成薄片的面包塊。
相反的一隻較小的磁盤子裡面，卻堆滿了極厚的宣威火腿片。
西門太太首先将兩個指頭箝了一片火腿，送到嘴裡咀嚼着，随手又取了兩片面包，一片火腿，卷夾好了交給青萍道：&ldquo黃小姐，你嘗嘗，火腿是真宣威貨。
我的手是幹淨的。
&rdquo青萍将手伸來接着。
西門太太道：&ldquo你别拿手接，我送到你口裡。
孩子，我們娘兒倆多親熱親熱。
&rdquo說着，把火腿面包送到青萍嘴裡。
青萍也隻好笑嘻嘻地吃了。
西門太太又鉗着糖塊，向咖啡杯子裡陸續放着，笑道：&ldquo咖啡是真咖啡，糖也是真太古糖，就是有點缺憾&hellip&hellip&rdquo亞英笑道：&ldquo缺少好新鮮牛奶。
&rdquo她搖搖頭道：&ldquo不，我不喜歡在咖啡裡面放牛奶，那樣把咖啡的香味都改掉了。
我覺得我們用的家具不夠勁。
杯子不像喝咖啡的杯子，糖罐子沒有夾糖的銀夾子。
喂！老德，我想起一件事，前兩天我在拍賣行看到幾套吃西餐的家具，幾時去買了來？&rdquo 西門德并不答話，西門太太也不追問。
她隻是陸續的放糖，陸續的端着咖啡杯子，送到各人面前，也許是西門博士那個童子軍禮行得她滿意，她也捧了一杯咖啡，送到他面前。
他放下手上的雪茄，兩手捧住杯碟，彎了腰笑道：&ldquo謝謝。
&rdquo說着回過頭來向青萍笑道：&ldquo這一點你得學着我們，這就叫相敬如賓吧。
&rdquo青萍已坐在桌子邊喝咖啡，偏過頭來向亞英道：&ldquo我看老師和師母都十分高興。
&rdquo亞英是坐在旁邊椅子上，手捧了咖啡杯子的，這就立刻放下杯子，在茶幾上起了一起身，垂着兩手點着頭，道了一個&ldquo是&rdquo字。
青萍正喝了一口咖啡，笑着一偏頭，将咖啡噴了滿樓闆。
亞英倒不怎麼介意似的，很自然地坐下去喝咖啡。
西門太太站在桌子角邊，正将面包夾了一片火腿，于是拿了火腿面包，作個要擲打的樣子，笑道：&ldquo你這小鬼頭，還來和老長輩開玩笑，我把面包砸到咖啡裡去，濺你一臉的水。
&rdquo西門德兩手捧了茶杯，也是笑着抖顫。
青萍在身上掏出了一塊手絹，擦抹了嘴唇，笑道：&ldquo今天大家真是高興。
老師這樣的高興，我雖不是第一次看見，可是老師和師母同樣的高興，我倒是第一次看見。
&rdquo西門太太嚼着火腿面包，因點頭道：&ldquo我坦白承認，的确是這樣。
可是我們高興，還能比你們小兩口兒高興嗎？不過你們不說出來就是了。
&rdquo 亞英坐在一邊，心裡想着，像這老兩口兒一二十年的夫妻，又在這抗戰期間共過患難，生活還有什麼不能相處得融合的？而他們還必須大大的發了一筆财，才能夠有說有笑。
以黃青萍的人世閱曆而論，她盡管比西門太太年輕得多，可是她所經驗過的人生享受，可比西門太太夠勁。
若是要叫她像西門太太這樣高興得發狂，那真非千百萬不可。
自己有這個能力嗎？他端了咖啡杯碟，将茶匙慢慢舀着喝，臉色呆定着，舉動也一下比一下遲鈍。
西門太太看了他的樣子，卻不免發生了誤會，因望着他笑道：&ldquo你放心，我們不會把你的未婚夫人吞吃下去的。
老德，你就陪他出去散散步吧。
這兩天，重慶跑到南岸，南岸跑到重慶，一天來回五六次，緊張的不得了，也可以輕松一下了。
&rdquo西門德笑笑。
亞英點了頭道：&ldquo好的，我奉陪博士出去走一趟，領教領教。
&rdquo西門太太聽了這話，立刻兩手撐了桌沿，伏下身子去，将口對了青萍的耳朵叽哩咕噜了一陣。
說話的時候，可把眼睛望了西門德。
青萍聽了她說，又是&ldquo嗤&rdquo的一聲笑了。
博士看了這個樣子，心裡也就想着，太太是個中年人了，你看她這樣搔首弄姿，簡直要和青春少女争上一日短長，這似乎有點過分吧？可是他心裡雖如此想着，面孔上不敢作絲毫表示，但又立刻想着，這樣的舉動，讓亞英看着究是不妥。
于是在用過了早點之後，就約着亞英一路出去散步。
青萍雖是不愛鄉居的一位姑娘，她在這兩天看到西門德夫婦高興得有些過分，心裡也就想着，老師還有大批的貨物沒有運來，真不知道還有些什麼生意要作。
在這地方多看看，與自己總是有好處的。
西門太太呢，自己感覺到有些不能掌握自己的神經，青萍在這裡可以熱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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