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愛情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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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亞英道:&ldquo這是用不着答複的,你應該知道。
而且我直率地說了出來,也怕是過于孟浪。
&rdquo青萍将兩手臂環起來伏在桌上,然後把胸脯俯靠了手臂,很像注意的望了他,問道:&ldquo有什麼孟浪呢?你隻管說,不要緊,我相信你不會疑心到我的人格上去。
&rdquo亞英道:&ldquo那何至于,我是覺得你太美了,越看越想看。
&rdquo青萍嗤的一聲笑了,因道:&ldquo就是這樣一句話,你有什麼怕說的呢!現在是什麼年頭,你當面恭維女人長得漂亮,人家有個不願意的嗎?我那張照片,收到了沒有?&rdquo亞英點頭道:&ldquo收到了,謝謝。
&rdquo青萍将面前的玻璃杯子,推到一邊,身子更向前俯就了一點,向他低聲微笑道:&ldquo你覺得我送你一張相片,過于突然一點吧?&rdquo亞英笑道:&ldquo我真有點受寵若驚呢。
&rdquo青萍又嗤的一聲笑着道:&ldquo你大概還很少走到男女的交際場上,這算什麼,見一次面的人,我也可以送一張相片給他。
&rdquo說完,她又搖搖頭道:&ldquo當然,送相片的動機,也不一樣,一見面我就送他一張相片,那完全是一種應酬,哪有什麼意思?而且這種事情究竟很少。
我送你的相片,當然不是屬于這種應酬的。
&rdquo亞英笑道:&ldquo這一點,我十分明白,所以我說受寵若驚了。
&rdquo 青萍說到這緊要關頭,又不把話向下說了,将玻璃杯子移過來,慢慢地喝着檸檬茶。
約莫有五分鐘之久,才笑道:&ldquo林太太把那相片交給你的時候,她說了些什麼?&rdquo亞英道:&ldquo她沒說什麼。
&rdquo她搖搖頭笑道:&ldquo那不能夠。
我這個舉動,無論什麼人看來,那都是很奇怪的。
難道她能認為是當然,一個字都不交代?你看我為人多麼爽快,有話就說,你何必隐瞞着。
&rdquo亞英笑道:&ldquo縱然有什麼話,不過開玩笑罷了。
那我對于新交的友人,怎好說出來?&rdquo青萍點點頭道:&ldquo這倒是實在的,林太太是個嶄新的女性,對于女界結交的看法,也不能洗除舊眼光,無論一個男子,或一個女子,隻要交上了異性的朋友,就以為有着戀愛關系,那實在把戀愛看得太濫了。
也唯其大家有這樣的看法,鬧得大家不敢交異性朋友了。
我為人個性很強,我就偏不受這種拘束。
你覺得我有點反常嗎?&rdquo亞英笑道:&ldquo哦!不!我簡直沒有這個念頭。
&rdquo青萍笑了一笑,又呷了兩匙茶,因道:&ldquo我們暫且丢下這個問題不談,我們談點别的吧。
我來問你,你這回進城有什麼重要的事?亞英倒沒想到她話鋒一轉,轉到了這句話上,很不容易猜到,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因躊躇了一下道:&rdquo最大的原因,是回家看看。
聽到林宏業要來,想會面談談,也是原因之一。
&rdquo青萍搖搖頭道:&ldquo上句話是的,下句話不确。
我知道你根本沒有料到林宏業會在這個日子到重慶來。
你是不是想到重慶來兜攬什麼生意呢?你和我實說,也許我還能幫你一點忙?你或者不信我這話。
你要知道,如今商業狂的大後方社會,太太小姐們談生意經也是很平常的。
&rdquo亞英笑道:&ldquo當然黃小姐很認識一些金融家和企業家,不說自己談生意經,就是在一旁聽的也不少。
&rdquo 青萍道:&ldquo對的,大概什麼東西快要漲價,什麼東西快有貨到,我比平常的人要靈通些。
三鬥坪、津市、張渚、界首,這些極小的内地碼頭,我都知道有些什麼情形。
至于通海口子的地方,那更不用說了,你說吧,你有意哪一條路的商業?&rdquo亞英笑道:&ldquo我不能瞞你,你知道我,我是一個外表漂亮些的小販子,我哪有那樣遠大的企圖?我隻是想在這山城裡找點辦法。
&rdquo青萍道:&ldquo那更簡單了,這兩天紙煙、匹頭、紙張、西藥是很熱鬧的,有人在囤積了。
就是人家所不大注意的貨物,你假如說得出名字來,我都有法子和你找得到出路。
&rdquo亞英見她說得十分簡單,對她這話多少有點懷疑,因道:&ldquo那好極了,我将來要多多地請教,但是我現在還不忙着遊擊,有兩個朋友約我籌備一家分号,不知道能否成功,假如有希望的話,那我也有我自己一個小攤子&hellip&hellip。
&rdquo 青萍不等他說完,就搶着笑道:&ldquo你是說以後就有個約會談話的地方,而且可以随便的打電話。
&rdquo說着她飄了一眼,又笑道:&ldquo你覺得我這個人交朋友,太容易熟了。
&rdquo亞英在身上掏出紙煙盒子,取一支紙煙吸了。
她笑着伸了一伸手,亞英看她那五個指頭,細嫩雪白,陪襯着一隻紅潤的手心。
心裡就這樣想着,黃小姐可以說全身上下,小至一根眉毛,沒有不具備着美術條件的。
青萍看他将一支煙,隻管在桌上頓着,眼光射在自己的手心上,便在桌子下伸過一隻皮鞋尖來,輕輕地踢了他兩下,他才回過頭來向她望着。
她笑道:&ldquo你又是什麼事出神了?我請你給我一支煙抽呢。
&rdquo亞英将手上的一隻煙盒子舉了一舉,笑道:&ldquo這樣蹩腳的煙,你也吸嗎?&rdquo黃小姐道:&ldquo你不要看我是一位豪華小姐。
我把旗袍一脫,一樣的可以洗衣服煮飯。
一個人生在天地間,真像我這樣昏天黑地過下去,無非是人類的寄生蟲。
物質上再過得舒服,精神上是痛苦的。
我說這話你會不相信,其實全社會上的人,也都不會相信,覺得一個人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一切都是好的,為什麼精神上還會感到痛苦?可是你應當想想,這一些好的,我是怎樣得來的?為了這一切,我要向那極讨厭的人陪着笑臉,要向那極痛恨着的人搖尾乞憐,簡直地說把自己變成一條小貓小狗,去受人家的玩弄。
我每每深更半夜,一個人睡在枕上想,想到在人家面前那樣無聊與無恥,我會哭到天亮,把枕頭都哭濕了半邊。
可是到了次日早上,我遇到那極讨厭着的人、極痛恨着的人,我還是搖尾乞憐。
你覺得一個人陷在這種境遇裡,不是很痛苦的嗎?&rdquo她紅着臉一面說話,一面從亞英手上把紙煙盒子拿過去。
亞英不想她這樣一個豪華場中的女子,競有這樣的見解,聽過之後,好像有一股熱氣,觸動了自己的心,而臉色也變動了好幾回,不免瞪了兩隻眼隻管向她望着。
直等她的話一口氣說完,不免将兩隻手在懷裡重重地敲了兩下道:&ldquo我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見解,說得這樣沉痛!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簡直沒法子說你怎樣好,又沒法怎樣說你不好。
&rdquo 青萍在桌上煙碟的火柴盒夾上,取出一根火柴,連續地在火柴盒上劃着。
把火柴擦着了,慢慢送到嘴邊紙煙頭上,将煙點上,吸了一口煙,将煙噴出來,這煙像一股散絲似的,直噴到亞英面上來。
她笑着&ldquo唉&rdquo了一聲道:&ldquo你以為我是一個傻子呢?師友們在當面叫我一聲黃小姐,相當的敷衍,可是背轉身去,就把我罵得不堪了。
可是這罵也是應當的。
本來我所作的事也該罵。
我并不是一個沒有知識的女子,為了一點享受,出賣我的幾分姿色,出賣我的青春,未免太不值得。
然而我已經走錯了路,我要突然地走回來,我是喪失了家庭的人,也沒有一個知己朋友,救救我這個迷途的羔羊,我把精神寄托在哪裡?我需要一個能共肝膽的青年來拯救我,讓我把精神有所寄托。
然後遺忘了那一切物質享受,挽救出我清潔的靈魂。
可是我遇到的人,錢也有錢,勢也有勢,但都要玩弄我而不能拯救我。
人海茫茫,我去找誰呢?&rdquo 她說完這一篇話,眼圈兒一紅,右手托着臉腮,左手夾了一支紙煙放在嘴角上,隻管吸着。
亞英聽了這話,眼圈兒雖不曾紅,可是兩行眼淚,卻要由眼眶裡擠出來,口裡恨不得喊出來:&ldquo我願拯救你,我願來作你一個共肝膽的青年!&rdquo但又覺得和她初次共話,交情淺得很,怎能說出這句話來呢?于是默然地望着,情不自已的再去取了一支煙抽。
而且我直率地說了出來,也怕是過于孟浪。
&rdquo青萍将兩手臂環起來伏在桌上,然後把胸脯俯靠了手臂,很像注意的望了他,問道:&ldquo有什麼孟浪呢?你隻管說,不要緊,我相信你不會疑心到我的人格上去。
&rdquo亞英道:&ldquo那何至于,我是覺得你太美了,越看越想看。
&rdquo青萍嗤的一聲笑了,因道:&ldquo就是這樣一句話,你有什麼怕說的呢!現在是什麼年頭,你當面恭維女人長得漂亮,人家有個不願意的嗎?我那張照片,收到了沒有?&rdquo亞英點頭道:&ldquo收到了,謝謝。
&rdquo青萍将面前的玻璃杯子,推到一邊,身子更向前俯就了一點,向他低聲微笑道:&ldquo你覺得我送你一張相片,過于突然一點吧?&rdquo亞英笑道:&ldquo我真有點受寵若驚呢。
&rdquo青萍又嗤的一聲笑着道:&ldquo你大概還很少走到男女的交際場上,這算什麼,見一次面的人,我也可以送一張相片給他。
&rdquo說完,她又搖搖頭道:&ldquo當然,送相片的動機,也不一樣,一見面我就送他一張相片,那完全是一種應酬,哪有什麼意思?而且這種事情究竟很少。
我送你的相片,當然不是屬于這種應酬的。
&rdquo亞英笑道:&ldquo這一點,我十分明白,所以我說受寵若驚了。
&rdquo 青萍說到這緊要關頭,又不把話向下說了,将玻璃杯子移過來,慢慢地喝着檸檬茶。
約莫有五分鐘之久,才笑道:&ldquo林太太把那相片交給你的時候,她說了些什麼?&rdquo亞英道:&ldquo她沒說什麼。
&rdquo她搖搖頭笑道:&ldquo那不能夠。
我這個舉動,無論什麼人看來,那都是很奇怪的。
難道她能認為是當然,一個字都不交代?你看我為人多麼爽快,有話就說,你何必隐瞞着。
&rdquo亞英笑道:&ldquo縱然有什麼話,不過開玩笑罷了。
那我對于新交的友人,怎好說出來?&rdquo青萍點點頭道:&ldquo這倒是實在的,林太太是個嶄新的女性,對于女界結交的看法,也不能洗除舊眼光,無論一個男子,或一個女子,隻要交上了異性的朋友,就以為有着戀愛關系,那實在把戀愛看得太濫了。
也唯其大家有這樣的看法,鬧得大家不敢交異性朋友了。
我為人個性很強,我就偏不受這種拘束。
你覺得我有點反常嗎?&rdquo亞英笑道:&ldquo哦!不!我簡直沒有這個念頭。
&rdquo青萍笑了一笑,又呷了兩匙茶,因道:&ldquo我們暫且丢下這個問題不談,我們談點别的吧。
我來問你,你這回進城有什麼重要的事?亞英倒沒想到她話鋒一轉,轉到了這句話上,很不容易猜到,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因躊躇了一下道:&rdquo最大的原因,是回家看看。
聽到林宏業要來,想會面談談,也是原因之一。
&rdquo青萍搖搖頭道:&ldquo上句話是的,下句話不确。
我知道你根本沒有料到林宏業會在這個日子到重慶來。
你是不是想到重慶來兜攬什麼生意呢?你和我實說,也許我還能幫你一點忙?你或者不信我這話。
你要知道,如今商業狂的大後方社會,太太小姐們談生意經也是很平常的。
&rdquo亞英笑道:&ldquo當然黃小姐很認識一些金融家和企業家,不說自己談生意經,就是在一旁聽的也不少。
&rdquo 青萍道:&ldquo對的,大概什麼東西快要漲價,什麼東西快有貨到,我比平常的人要靈通些。
三鬥坪、津市、張渚、界首,這些極小的内地碼頭,我都知道有些什麼情形。
至于通海口子的地方,那更不用說了,你說吧,你有意哪一條路的商業?&rdquo亞英笑道:&ldquo我不能瞞你,你知道我,我是一個外表漂亮些的小販子,我哪有那樣遠大的企圖?我隻是想在這山城裡找點辦法。
&rdquo青萍道:&ldquo那更簡單了,這兩天紙煙、匹頭、紙張、西藥是很熱鬧的,有人在囤積了。
就是人家所不大注意的貨物,你假如說得出名字來,我都有法子和你找得到出路。
&rdquo亞英見她說得十分簡單,對她這話多少有點懷疑,因道:&ldquo那好極了,我将來要多多地請教,但是我現在還不忙着遊擊,有兩個朋友約我籌備一家分号,不知道能否成功,假如有希望的話,那我也有我自己一個小攤子&hellip&hellip。
&rdquo 青萍不等他說完,就搶着笑道:&ldquo你是說以後就有個約會談話的地方,而且可以随便的打電話。
&rdquo說着她飄了一眼,又笑道:&ldquo你覺得我這個人交朋友,太容易熟了。
&rdquo亞英在身上掏出紙煙盒子,取一支紙煙吸了。
她笑着伸了一伸手,亞英看她那五個指頭,細嫩雪白,陪襯着一隻紅潤的手心。
心裡就這樣想着,黃小姐可以說全身上下,小至一根眉毛,沒有不具備着美術條件的。
青萍看他将一支煙,隻管在桌上頓着,眼光射在自己的手心上,便在桌子下伸過一隻皮鞋尖來,輕輕地踢了他兩下,他才回過頭來向她望着。
她笑道:&ldquo你又是什麼事出神了?我請你給我一支煙抽呢。
&rdquo亞英将手上的一隻煙盒子舉了一舉,笑道:&ldquo這樣蹩腳的煙,你也吸嗎?&rdquo黃小姐道:&ldquo你不要看我是一位豪華小姐。
我把旗袍一脫,一樣的可以洗衣服煮飯。
一個人生在天地間,真像我這樣昏天黑地過下去,無非是人類的寄生蟲。
物質上再過得舒服,精神上是痛苦的。
我說這話你會不相信,其實全社會上的人,也都不會相信,覺得一個人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一切都是好的,為什麼精神上還會感到痛苦?可是你應當想想,這一些好的,我是怎樣得來的?為了這一切,我要向那極讨厭的人陪着笑臉,要向那極痛恨着的人搖尾乞憐,簡直地說把自己變成一條小貓小狗,去受人家的玩弄。
我每每深更半夜,一個人睡在枕上想,想到在人家面前那樣無聊與無恥,我會哭到天亮,把枕頭都哭濕了半邊。
可是到了次日早上,我遇到那極讨厭着的人、極痛恨着的人,我還是搖尾乞憐。
你覺得一個人陷在這種境遇裡,不是很痛苦的嗎?&rdquo她紅着臉一面說話,一面從亞英手上把紙煙盒子拿過去。
亞英不想她這樣一個豪華場中的女子,競有這樣的見解,聽過之後,好像有一股熱氣,觸動了自己的心,而臉色也變動了好幾回,不免瞪了兩隻眼隻管向她望着。
直等她的話一口氣說完,不免将兩隻手在懷裡重重地敲了兩下道:&ldquo我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見解,說得這樣沉痛!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簡直沒法子說你怎樣好,又沒法怎樣說你不好。
&rdquo 青萍在桌上煙碟的火柴盒夾上,取出一根火柴,連續地在火柴盒上劃着。
把火柴擦着了,慢慢送到嘴邊紙煙頭上,将煙點上,吸了一口煙,将煙噴出來,這煙像一股散絲似的,直噴到亞英面上來。
她笑着&ldquo唉&rdquo了一聲道:&ldquo你以為我是一個傻子呢?師友們在當面叫我一聲黃小姐,相當的敷衍,可是背轉身去,就把我罵得不堪了。
可是這罵也是應當的。
本來我所作的事也該罵。
我并不是一個沒有知識的女子,為了一點享受,出賣我的幾分姿色,出賣我的青春,未免太不值得。
然而我已經走錯了路,我要突然地走回來,我是喪失了家庭的人,也沒有一個知己朋友,救救我這個迷途的羔羊,我把精神寄托在哪裡?我需要一個能共肝膽的青年來拯救我,讓我把精神有所寄托。
然後遺忘了那一切物質享受,挽救出我清潔的靈魂。
可是我遇到的人,錢也有錢,勢也有勢,但都要玩弄我而不能拯救我。
人海茫茫,我去找誰呢?&rdquo 她說完這一篇話,眼圈兒一紅,右手托着臉腮,左手夾了一支紙煙放在嘴角上,隻管吸着。
亞英聽了這話,眼圈兒雖不曾紅,可是兩行眼淚,卻要由眼眶裡擠出來,口裡恨不得喊出來:&ldquo我願拯救你,我願來作你一個共肝膽的青年!&rdquo但又覺得和她初次共話,交情淺得很,怎能說出這句話來呢?于是默然地望着,情不自已的再去取了一支煙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