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開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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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亞雄看到這三個男女的行為，心裡發生了莫大的感慨。
經濟的動蕩，不但将投機商人擡上了三十三層天，便是小地主的子女，也變成了時代的驕子。
在戰前，鄉下小夥子對穿西裝、帶愛人看電影、做大衣送女友，真是不可想象的事。
如此想着，手扶了一枝彎下腰來的竹枝，隻管發呆。
這時卻聽到有人叫道：&ldquo在這裡，在這裡！&rdquo看時二小姐和二奶奶，一同走出來。
便迎向前道；&ldquo你們找我嗎？&rdquo二小姐道：&ldquo飯已預備好了，我派人找大哥兩次，都沒有找到，隻好親自來找。
&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令妹聽說她先生來了，恨不得飯不吃就走。
其實這個時候，人也許還在桐梓呢！&rdquo二小姐道：&ldquo我倒不怕你笑話，正是急于要去替他布置布置。
你想，他帶了幾車子貨來，若沒有一個安頓的所在，他到了南岸，豈不着慌！&rdquo二奶奶道：&ldquo這有什麼可着慌的呢？我們公司在南岸就有兩三處堆棧，而且還在公路邊。
讓五爺通知一聲，請你先生把車子開到堆棧門口卸貨就是。
至于你先生本人，願意下榻在我家裡可以，願意住在銀行招待所裡也可以，事先一個電話，就解決了。
&rdquo二小姐道：&ldquo那謝謝你的盛意了。
但是就算如此，也得去找着五爺，打這個電話。
&rdquo亞雄道：&ldquo冬天天短，我們自也以早過江去為是。
我們認識了二奶奶，事事都沾着光。
既是這樣說了，我們且在梅花香裡，從從容容，吃過這頓飯。
這會子還要二奶奶親自勞步來找我，真是不敢當。
&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我不賣這個大人情，我和令妹，是來追着看一幕電影場面的。
剛才有兩個小姐出來。
區先生看見了嗎？&rdquo亞雄笑着點了點頭。
二奶奶笑道：&ldquo你準看不出來，她們是什麼出身。
她們是這裡兩個老媽子的女兒，你不會相信吧？據說有個穿西裝的少年，會愛上這兩個人，兩三天一次，竟是老遠的由重慶到這裡來拜會她們。
她們公開地進行三角戀愛。
&rdquo亞雄随在兩位太太的後面走路，聽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哈哈，說道：&ldquo不但那兩位小姐我看到了，就是那西裝少年，我也很知道。
他是前任轎夫，楊老幺家的寄生蟲，有什麼話說呢？時代的新經濟條件幫助了他們。
&rdquo二小姐笑道：&ldquo你又要發牢騷了。
我早就勸你不要做芝麻大的小官，改了行吧。
你又不相信。
&rdquo 三個人正說着，一個女仆迎上前來，向二奶奶鞠着躬道：&ldquo太太，飯已預備好了。
&rdquo二奶奶便退後了幾步，讓亞雄走向前面，點了頭笑道：&ldquo到這裡來，是吃不到好的東西的，而且令妹又催着要走，我隻好吩咐廚房裡随便作兩樣菜。
大概不會怎樣好的。
&rdquo亞雄笑道：&ldquo我們這作災官的人，什麼東西都可以吃。
&rdquo他如此說時，可是心裡卻在想着，她是個好面子的人，特意的這樣先客氣一番。
那女仆将這三位客人，引進了那正面有走廊的正屋裡去。
這裡算是一個舊式客廳，四周是木闆格子玻璃窗。
雖在屋裡，依然可以看到院子裡的梅花。
屋子正中有一張小圓桌，蒙着雪白的台布，上面四個大盤，四小碟子，另外還有一個火鍋，燒着紅紅的火。
亞雄站在旁邊，不覺呆了一呆，心裡在想着這樣一桌子的菜。
二奶奶倒不解他心裡是什麼用意，便點了個頭笑道：&ldquo這無須客氣，主人不在這裡，我當然代表着做主，二小姐是你令妹，上面這一席當然是要請大先生坐了。
&rdquo 亞雄笑着坐下，發現了這四個碟子，是宣腿、鳳尾魚、闆鴨、熏肉，都不是重慶易得之物。
大盤子裡栗子燒菜心、蝦子燒冬筍、紅燒大鲫魚、口蘑燒豆腐。
中間火鍋裡，煮着兩個大雞腿。
這自必是一鍋原湯了。
不由得搖了搖頭道：&ldquo這樣好的菜，還說沒有好菜呢！&rdquo二奶奶将筷子頭指了大盤子道：&ldquo這是原來有的，我隻是要吃點清淡的東西。
這四個碟子裡的，是我帶來的罐頭，有的是這裡廚子的儲蓄品，七拼八湊，弄上這麼幾樣菜，就算是為了客人添的菜了。
不恭之至！&rdquo亞雄笑道：&ldquo我要說句良心話，像這樣的菜，我們這窮公務員，真是一年也少碰到幾回&hellip&hellip&rdquo說到這裡，他看見這裡男女傭人，不斷前來伺候，而二奶奶坐在主位上，隻是低了頭微笑，好像很怕人提到這些話似的。
自己知趣一點，就不再說這些丢面子的寒酸話了。
這裡有個四十上下的女仆，穿了件藍布短襖，短頭發梳得溜光，雖不是時代裝束，倒也幹幹淨淨，胸前系了一方雪白的圍裙，垂手站在一邊等着盛飯。
她自然是有訓練的，每次和人盛飯，都是盛了小半碗。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錯誤，有錢的人家，頓頓吃了肥魚大肉，腸胃裡早是油膩的不得了。
白米飯是一個陪筆，實在吃不了好多。
可是這個例子，卻不适用于區亞雄。
他向來就可以吃泡菜配米飯三大碗，現在桌上擺着這樣好的菜，樣樣是珍品，如何不胃口大開。
所以女仆和他盛的飯，他隻需三分鐘，便可以吃光了。
二奶奶既是不願人露出窮相，亞雄吃完了碗裡的飯，将空碗交給人家時，不便說是教人家盛滿一點，隻是默然地把碗遞了過去。
這樣的交過碗去兩次，還是送來兩個小半碗。
将這三個小半碗飯，輕輕易易地吃過去之後，卻不好意思讓人家盛第四碗。
而況二奶奶慢慢地吃過那第一個小半碗而外，根本就沒有再盛飯，隻是将那空碗舀着火鍋子裡的大半碗雞湯來喝。
亞雄既不便再盛飯，而肚子裡實在的又是還很空虛。
二奶奶這個喝湯的法子，倒還可以學得，于是也照樣的舀了一碗湯來喝，喝完了這一碗，又拿起桌上的匙子，慢慢地再到鍋裡去舀湯。
區二小姐見他一手捧了碗喝湯，一手還拿着筷子夾了大盤子裡的栗子燒白菜吃。
她忽然省悟起來，他這樣的遲遲不肯放碗，想必是沒有吃飽，笑問道：&ldquo大哥你不吃飯了嗎？&rdquo亞雄道：&ldquo我已經吃飽了。
&rdquo二小姐聽他說話時，看他的臉色并不是那樣确定的說着，而且手上的碗筷，都也不曾放下，便道：&ldquo我還想吃一碗呢，你陪我再吃一碗可不可以？&rdquo亞雄笑道：&ldquo我的肚子是橡皮式的，再加這樣一小碗，也未嘗不可。
&rdquo 于是二小姐将碗交給女仆去盛飯，又教她替亞雄盛飯。
自然她照以先的樣子，盛着那麼小半碗。
二小姐将碗舉了一舉笑道：&ldquo大哥，我還撥一點給你，好不好？&rdquo亞雄對她碗裡看着，碗裡的飯，比自己的碗裡還要淺，笑道：&ldquo這一點兒飯，你也吃不了嗎？&rdquo二小姐笑道：&ldquo你反正是橡皮肚子，再加一點何妨。
&rdquo她隻管把碗舉起來不肯放下。
亞雄看了隻好伸出碗去，将她的飯接着。
他倒沒有什麼為難，将所有的飯都吃光了。
二小姐看着，也隻笑了一笑，不再說什麼。
亞雄道：&ldquo你笑什麼？&rdquo二小姐急中生智，回轉臉來向那女仆望了一眼，向亞雄道：&ldquo你先在門口看到的那兩位小姐，有一位穿紅毛繩背心的，那就是她的女兒。
&rdquo亞雄看着她，還沒有答言，那女仆笑道：&ldquo于今的女娃兒，不聽話咯。
随她去，我也懶得淘神。
&rdquo二奶奶向亞雄笑道：&ldquo怎麼樣？&rdquo又回頭對那女仆道：&ldquo楊嫂，你管她做什麼呢？日後她要和你找一位穿洋裝的女婿回來，你也就是外老太太了。
&rdquo 女仆笑道：&ldquo我們沒得那樣好命咯？&rdquo二小姐已是放下碗筷，扶了桌沿，站将起來。
另一個女仆打着手巾遞交二小姐，還很和悅的向她報告着，兩乘滑竿都叫來了，現時已在大門口等着。
二小姐點了一點頭，便到屋子裡去取大衣皮包來，取了三百元鈔票在手，回過頭來，向亞雄操着英語道：&ldquo賞這裡的傭人幾個小費，你的那份，我也代付了。
&rdquo亞雄眼望了她手上的鈔票，微笑着也用英語答道：&ldquo若論正式薪水，我所得的比這遠遠差遠了，随便你吧。
&rdquo二奶奶的英語，自也可以随便談話。
她聽了這話，也操了英語笑道：&ldquo這樣說起來，
經濟的動蕩，不但将投機商人擡上了三十三層天，便是小地主的子女，也變成了時代的驕子。
在戰前，鄉下小夥子對穿西裝、帶愛人看電影、做大衣送女友，真是不可想象的事。
如此想着，手扶了一枝彎下腰來的竹枝，隻管發呆。
這時卻聽到有人叫道：&ldquo在這裡，在這裡！&rdquo看時二小姐和二奶奶，一同走出來。
便迎向前道；&ldquo你們找我嗎？&rdquo二小姐道：&ldquo飯已預備好了，我派人找大哥兩次，都沒有找到，隻好親自來找。
&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令妹聽說她先生來了，恨不得飯不吃就走。
其實這個時候，人也許還在桐梓呢！&rdquo二小姐道：&ldquo我倒不怕你笑話，正是急于要去替他布置布置。
你想，他帶了幾車子貨來，若沒有一個安頓的所在，他到了南岸，豈不着慌！&rdquo二奶奶道：&ldquo這有什麼可着慌的呢？我們公司在南岸就有兩三處堆棧，而且還在公路邊。
讓五爺通知一聲，請你先生把車子開到堆棧門口卸貨就是。
至于你先生本人，願意下榻在我家裡可以，願意住在銀行招待所裡也可以，事先一個電話，就解決了。
&rdquo二小姐道：&ldquo那謝謝你的盛意了。
但是就算如此，也得去找着五爺，打這個電話。
&rdquo亞雄道：&ldquo冬天天短，我們自也以早過江去為是。
我們認識了二奶奶，事事都沾着光。
既是這樣說了，我們且在梅花香裡，從從容容，吃過這頓飯。
這會子還要二奶奶親自勞步來找我，真是不敢當。
&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我不賣這個大人情，我和令妹，是來追着看一幕電影場面的。
剛才有兩個小姐出來。
區先生看見了嗎？&rdquo亞雄笑着點了點頭。
二奶奶笑道：&ldquo你準看不出來，她們是什麼出身。
她們是這裡兩個老媽子的女兒，你不會相信吧？據說有個穿西裝的少年，會愛上這兩個人，兩三天一次，竟是老遠的由重慶到這裡來拜會她們。
她們公開地進行三角戀愛。
&rdquo亞雄随在兩位太太的後面走路，聽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哈哈，說道：&ldquo不但那兩位小姐我看到了，就是那西裝少年，我也很知道。
他是前任轎夫，楊老幺家的寄生蟲，有什麼話說呢？時代的新經濟條件幫助了他們。
&rdquo二小姐笑道：&ldquo你又要發牢騷了。
我早就勸你不要做芝麻大的小官，改了行吧。
你又不相信。
&rdquo 三個人正說着，一個女仆迎上前來，向二奶奶鞠着躬道：&ldquo太太，飯已預備好了。
&rdquo二奶奶便退後了幾步，讓亞雄走向前面，點了頭笑道：&ldquo到這裡來，是吃不到好的東西的，而且令妹又催着要走，我隻好吩咐廚房裡随便作兩樣菜。
大概不會怎樣好的。
&rdquo亞雄笑道：&ldquo我們這作災官的人，什麼東西都可以吃。
&rdquo他如此說時，可是心裡卻在想着，她是個好面子的人，特意的這樣先客氣一番。
那女仆将這三位客人，引進了那正面有走廊的正屋裡去。
這裡算是一個舊式客廳，四周是木闆格子玻璃窗。
雖在屋裡，依然可以看到院子裡的梅花。
屋子正中有一張小圓桌，蒙着雪白的台布，上面四個大盤，四小碟子，另外還有一個火鍋，燒着紅紅的火。
亞雄站在旁邊，不覺呆了一呆，心裡在想着這樣一桌子的菜。
二奶奶倒不解他心裡是什麼用意，便點了個頭笑道：&ldquo這無須客氣，主人不在這裡，我當然代表着做主，二小姐是你令妹，上面這一席當然是要請大先生坐了。
&rdquo 亞雄笑着坐下，發現了這四個碟子，是宣腿、鳳尾魚、闆鴨、熏肉，都不是重慶易得之物。
大盤子裡栗子燒菜心、蝦子燒冬筍、紅燒大鲫魚、口蘑燒豆腐。
中間火鍋裡，煮着兩個大雞腿。
這自必是一鍋原湯了。
不由得搖了搖頭道：&ldquo這樣好的菜，還說沒有好菜呢！&rdquo二奶奶将筷子頭指了大盤子道：&ldquo這是原來有的，我隻是要吃點清淡的東西。
這四個碟子裡的，是我帶來的罐頭，有的是這裡廚子的儲蓄品，七拼八湊，弄上這麼幾樣菜，就算是為了客人添的菜了。
不恭之至！&rdquo亞雄笑道：&ldquo我要說句良心話，像這樣的菜，我們這窮公務員，真是一年也少碰到幾回&hellip&hellip&rdquo說到這裡，他看見這裡男女傭人，不斷前來伺候，而二奶奶坐在主位上，隻是低了頭微笑，好像很怕人提到這些話似的。
自己知趣一點，就不再說這些丢面子的寒酸話了。
這裡有個四十上下的女仆，穿了件藍布短襖，短頭發梳得溜光，雖不是時代裝束，倒也幹幹淨淨，胸前系了一方雪白的圍裙，垂手站在一邊等着盛飯。
她自然是有訓練的，每次和人盛飯，都是盛了小半碗。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錯誤，有錢的人家，頓頓吃了肥魚大肉，腸胃裡早是油膩的不得了。
白米飯是一個陪筆，實在吃不了好多。
可是這個例子，卻不适用于區亞雄。
他向來就可以吃泡菜配米飯三大碗，現在桌上擺着這樣好的菜，樣樣是珍品，如何不胃口大開。
所以女仆和他盛的飯，他隻需三分鐘，便可以吃光了。
二奶奶既是不願人露出窮相，亞雄吃完了碗裡的飯，将空碗交給人家時，不便說是教人家盛滿一點，隻是默然地把碗遞了過去。
這樣的交過碗去兩次，還是送來兩個小半碗。
将這三個小半碗飯，輕輕易易地吃過去之後，卻不好意思讓人家盛第四碗。
亞雄既不便再盛飯，而肚子裡實在的又是還很空虛。
二奶奶這個喝湯的法子，倒還可以學得，于是也照樣的舀了一碗湯來喝，喝完了這一碗，又拿起桌上的匙子，慢慢地再到鍋裡去舀湯。
區二小姐見他一手捧了碗喝湯，一手還拿着筷子夾了大盤子裡的栗子燒白菜吃。
她忽然省悟起來，他這樣的遲遲不肯放碗，想必是沒有吃飽，笑問道：&ldquo大哥你不吃飯了嗎？&rdquo亞雄道：&ldquo我已經吃飽了。
&rdquo二小姐聽他說話時，看他的臉色并不是那樣确定的說着，而且手上的碗筷，都也不曾放下，便道：&ldquo我還想吃一碗呢，你陪我再吃一碗可不可以？&rdquo亞雄笑道：&ldquo我的肚子是橡皮式的，再加這樣一小碗，也未嘗不可。
&rdquo 于是二小姐将碗交給女仆去盛飯，又教她替亞雄盛飯。
自然她照以先的樣子，盛着那麼小半碗。
二小姐将碗舉了一舉笑道：&ldquo大哥，我還撥一點給你，好不好？&rdquo亞雄對她碗裡看着，碗裡的飯，比自己的碗裡還要淺，笑道：&ldquo這一點兒飯，你也吃不了嗎？&rdquo二小姐笑道：&ldquo你反正是橡皮肚子，再加一點何妨。
&rdquo她隻管把碗舉起來不肯放下。
亞雄看了隻好伸出碗去，将她的飯接着。
他倒沒有什麼為難，将所有的飯都吃光了。
二小姐看着，也隻笑了一笑，不再說什麼。
亞雄道：&ldquo你笑什麼？&rdquo二小姐急中生智，回轉臉來向那女仆望了一眼，向亞雄道：&ldquo你先在門口看到的那兩位小姐，有一位穿紅毛繩背心的，那就是她的女兒。
&rdquo亞雄看着她，還沒有答言，那女仆笑道：&ldquo于今的女娃兒，不聽話咯。
随她去，我也懶得淘神。
&rdquo二奶奶向亞雄笑道：&ldquo怎麼樣？&rdquo又回頭對那女仆道：&ldquo楊嫂，你管她做什麼呢？日後她要和你找一位穿洋裝的女婿回來，你也就是外老太太了。
&rdquo 女仆笑道：&ldquo我們沒得那樣好命咯？&rdquo二小姐已是放下碗筷，扶了桌沿，站将起來。
另一個女仆打着手巾遞交二小姐，還很和悅的向她報告着，兩乘滑竿都叫來了，現時已在大門口等着。
二小姐點了一點頭，便到屋子裡去取大衣皮包來，取了三百元鈔票在手，回過頭來，向亞雄操着英語道：&ldquo賞這裡的傭人幾個小費，你的那份，我也代付了。
&rdquo亞雄眼望了她手上的鈔票，微笑着也用英語答道：&ldquo若論正式薪水，我所得的比這遠遠差遠了，随便你吧。
&rdquo二奶奶的英語，自也可以随便談話。
她聽了這話，也操了英語笑道：&ldquo這樣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