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命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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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面孔越正經起來，料着不能有所表示，隻好答應了一聲&ldquo是&rdquo。
老太爺将雪茄夾着在嘴角上吸了兩口，然後正了顔色道：&ldquo你不是随便答應了我一個&lsquo是&rsquo字就可以了事，你簡直就要這樣辦。
你聽見了沒有？&rdquo亞傑靜靜地站立有了五分鐘之久，才笑道：&ldquo父親叮囑了我的話，一定緊記在心裡。
&rdquo老太爺&ldquo哼&rdquo了一聲，點了兩點頭。
李大成在一邊看到，自未便在旁插什麼嘴。
老太爺倒見着他們的窘狀，因站起來，将袖子頭拍了一拍身上的煙灰，向亞傑笑道：&ldquo我出去散散步，你陪着客人談談吧。
&rdquo他一面說着，一面已走出門去。
李大成等他走遠了，站起來笑道：&ldquo昨天在這裡過一晚，已經是延誤了西門老師的限期了。
若再等到下午回去，恐怕他更要疑心。
區先生既是要走，我們一路去吧。
&rdquo亞傑笑道：&ldquo家父剛才留你吃午飯，你為什麼不說話？&rdquo大成笑道：&ldquo他老人家那嚴肅的樣子，我覺得比我老師還更當尊敬些。
&rdquo亞傑望了他咯咯地笑了，因點頭道：&ldquo回複博士的信，大概已交給你了，我也急于要見他，我陪你一路去和他談談吧。
&rdquo他交代了這句話，便進去了。
十來分鐘出來之後，手裡已提了大皮包，笑道：&ldquo家父囑咐，我已答應了和你同路進城。
&rdquo大成笑道：&ldquo老高不是約你今天早上去會&hellip&hellip&rdquo亞傑搖了兩搖頭，伸手扶了他的肩膀，低聲笑道：&ldquo走，走，走！我們走吧！&rdquo他比大成要走的性子還急，帶拉帶推的，就把大成拖出了大門。
三小時後，他們已經同到了西門德的公館裡。
西門德正背了兩手，口銜雪茄，站在樓上走廊邊，向樓門外望着。
看到亞傑随在大成後面來了，他大為心動，一面想着，這必是區老先生有了大計劃，要不然，有李大成回來，也不必再由他陪着送回來。
于是高擡一隻手，在樓上招了幾招，等到他們進來，他就高聲笑道：&ldquo三先生，久違久違，一向都好！&rdquo他奔下樓來，迎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緊緊搖撼了一陣。
亞傑道：&ldquo博士好？越發的發福了。
&rdquo西門德搖搖頭道：&ldquo不像話，越來越胖，不成其為抗戰時代的國民了。
請樓上坐，請樓上坐。
&rdquo他一陣周旋之後，看到大成恭敬地站在一邊，便道：&ldquo有勞你跑這一趟了，上樓來吧。
&rdquo 西門太太在屋子裡，聽到樓下這一陣歡笑，料着博士有極高興的事，早就迎了出來。
看到亞傑一身漂亮西裝，她便笑嘻嘻地偏着頭望望他道：&ldquo喲！三先生，這一身富貴，發了财了！&rdquo亞傑道：&ldquo可是我聽說博士也發了财了。
&rdquo西門德一手握了他的手，一手拍了他的肩膀，笑道：&ldquo不要提，不要提，一言難盡！&rdquo 大家走進屋子，西門太太一陣忙亂着，招待茶水，擺糖果碟子，又打開書櫥子，從抽屜裡取出一聽大前門煙來，放在茶幾上。
博士搖搖手笑道：&ldquo人家平常吸的是三炮台和三五，你倒把這下一級的紙煙敬客！&rdquo亞傑望了大成道：&ldquo怪不得家父要把我救出孽海，無論生熟朋友，都以為我奢侈的了不得了。
&rdquo 西門德已經拿起區老先生的信，坐在沙發上仔細地看，卻沒有理會到亞傑的話。
看完之後，向他一點頭道：&ldquo多蒙老太爺替我留神，信上說可以托虞先生和我介紹，隻是沒有說到詳細情形。
三世兄特意前來，一定有所指教。
&rdquo亞傑道：&ldquo恰正相反，我是來請教的。
&rdquo因把自己回來這一趟的用意以及老太爺昨晚發脾氣的事，說了一陣。
西門德斜躺在沙發上，吸着雪茄，聽到亞傑談的生意經和他用錢的情形，已是出神。
西門太太坐在一邊，口裡含了一顆糖果咀嚼着，也是滿臉的羨慕顔色。
她先搶着道：&ldquo你們老太爺，就是這樣想不通！現在上上下下，哪個明裡暗裡，不研究作生意發财？&rdquo西門德攔着道：&ldquo别開玩笑，我寫一封信給老太爺就是。
&rdquo 亞傑已是站了起來，将帶來的皮包放在桌上展開，從裡面陸續拍出幾個大小紙包。
他先将一個扁扁的紙包送到西門太太手上，笑道：&ldquo雖然不算上等料子，卻是真正的英國貨。
在重慶，恐怕還不容易買到。
&rdquo西門太太在印着英文的包貨牛皮紙上，已感到這不是重慶家數，掀開紙角張望着，早看到裡面的玫瑰紫的顔色包，光豔奪目，不由得喲了一聲道：&ldquo這是絲光哔叽。
&rdquo她的矜持，已遏止不了她那先睹為快的情緒，便将包紙抖了開來，兩手拿了這段料子，舉在胸前貼衣垂下，低頭看看，又把腳踢起料子的下端，再審查審查。
然後笑向博士道：&ldquo料子是太好了，太漂亮了，隻是我這大年紀，還能穿嗎？&rdquo 西門德向亞傑笑道：&ldquo其詞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
&rdquo說着，又向太太笑道：&ldquo你無端受人家這一筆厚禮，你知道這值多少錢？&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我怎麼不知道？大概二兩金子。
&rdquo她口裡說着，把衣料折疊起來，繼續翻弄。
亞傑手上還拿着東西呢，隻因她愛不忍釋之餘，又加上了一個贊不絕口，自己也沒有機會插言，隻好手扶了皮包，站在旁邊等着。
等她折疊好了，并說了一聲&ldquo謝謝&rdquo，這才答道：&ldquo我們這向國外跑路的人，總是受着人家太太小姐的重托，希望帶些料子。
假如要一一都帶到的話，我這車子不用裝貨，全給人家帶衣料，也不會嫌多。
所以我隻能挑交情較深的人略微帶一點。
另外還有一點小意思送給西門太太。
&rdquo說着，将手上兩樣東西遞給她。
她看時，是一盒香粉、一支口紅管子，因點着頭道：&ldquo謝謝，謝謝！這粉是三花牌，這口紅&hellip&hellip&rdquo說着将那管子橫了過來，低頭審查那上面的英文字，口裡拼着英文字母，念念有詞。
但她還不敢斷定是哪裡出産，搖搖頭笑道：&ldquo我不行，老德，你看這是英國貨，還是法國貨？&rdquo說着，交給了博士。
博士道：&ldquo不用看，是法國貨，巴黎來的。
太太們對于巴黎最好的印象，就是那裡的化妝品不錯。
&rdquo&ldquo東西一體全收吧，人家的禮，我也不忍代你辭謝，可是也該作點好菜，請請遠客。
&rdquo亞傑笑道：&ldquo提到這個，我還有點東西送給博士。
&rdquo說着在皮包裡一摸，掏出一瓶白蘭地，放在桌上。
博士打了一個哈哈，抱着拳頭笑道：&ldquo三世兄，真有你的！你送的禮，完全是投其所好。
&rdquo亞傑笑道：&ldquo千裡迢迢的帶東西送人，就要帶人家中意的。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就憑這一點，老太爺也不該反對你跑仰光。
&rdquo亞傑笑道：然而家嚴就認為這是造孽。
老太爺的見解，自有他的正義感，我不敢說不是。
可是我東家依靠我很深，正望我這次出去，給他再大大地賺一筆錢，我若不去，在交情上說不過去。
老太爺就是不許我幹，至少我應當再跑這一趟。
博士，你看我這件事怎麼辦？&rdquo 西門德吸着雪茄，昂頭想了一想，然後将煙枝在桌沿上敲着煙灰，笑道：&ldquo這樣吧，我和你一路去見老太爺。
我現在有這個決心，親自到仰光去一趟。
說好了，咱們哥兒倆聯合作個長途旅行，我就坐了你的車子去。
假如兜攬不到定車子的人，我也可以連貨帶車子由仰光辦兩部車子回來。
&rdquo亞傑笑道：&ld
老太爺将雪茄夾着在嘴角上吸了兩口，然後正了顔色道：&ldquo你不是随便答應了我一個&lsquo是&rsquo字就可以了事，你簡直就要這樣辦。
你聽見了沒有？&rdquo亞傑靜靜地站立有了五分鐘之久，才笑道：&ldquo父親叮囑了我的話，一定緊記在心裡。
&rdquo老太爺&ldquo哼&rdquo了一聲，點了兩點頭。
李大成在一邊看到，自未便在旁插什麼嘴。
老太爺倒見着他們的窘狀，因站起來，将袖子頭拍了一拍身上的煙灰，向亞傑笑道：&ldquo我出去散散步，你陪着客人談談吧。
&rdquo他一面說着，一面已走出門去。
李大成等他走遠了，站起來笑道：&ldquo昨天在這裡過一晚，已經是延誤了西門老師的限期了。
若再等到下午回去，恐怕他更要疑心。
區先生既是要走，我們一路去吧。
&rdquo亞傑笑道：&ldquo家父剛才留你吃午飯，你為什麼不說話？&rdquo大成笑道：&ldquo他老人家那嚴肅的樣子，我覺得比我老師還更當尊敬些。
&rdquo亞傑望了他咯咯地笑了，因點頭道：&ldquo回複博士的信，大概已交給你了，我也急于要見他，我陪你一路去和他談談吧。
&rdquo他交代了這句話，便進去了。
十來分鐘出來之後，手裡已提了大皮包，笑道：&ldquo家父囑咐，我已答應了和你同路進城。
&rdquo大成笑道：&ldquo老高不是約你今天早上去會&hellip&hellip&rdquo亞傑搖了兩搖頭，伸手扶了他的肩膀，低聲笑道：&ldquo走，走，走！我們走吧！&rdquo他比大成要走的性子還急，帶拉帶推的，就把大成拖出了大門。
三小時後，他們已經同到了西門德的公館裡。
西門德正背了兩手，口銜雪茄，站在樓上走廊邊，向樓門外望着。
看到亞傑随在大成後面來了，他大為心動，一面想着，這必是區老先生有了大計劃，要不然，有李大成回來，也不必再由他陪着送回來。
于是高擡一隻手，在樓上招了幾招，等到他們進來，他就高聲笑道：&ldquo三先生，久違久違，一向都好！&rdquo他奔下樓來，迎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緊緊搖撼了一陣。
亞傑道：&ldquo博士好？越發的發福了。
&rdquo西門德搖搖頭道：&ldquo不像話，越來越胖，不成其為抗戰時代的國民了。
請樓上坐，請樓上坐。
&rdquo他一陣周旋之後，看到大成恭敬地站在一邊，便道：&ldquo有勞你跑這一趟了，上樓來吧。
&rdquo 西門太太在屋子裡，聽到樓下這一陣歡笑，料着博士有極高興的事，早就迎了出來。
看到亞傑一身漂亮西裝，她便笑嘻嘻地偏着頭望望他道：&ldquo喲！三先生，這一身富貴，發了财了！&rdquo亞傑道：&ldquo可是我聽說博士也發了财了。
&rdquo西門德一手握了他的手，一手拍了他的肩膀，笑道：&ldquo不要提，不要提，一言難盡！&rdquo 大家走進屋子，西門太太一陣忙亂着，招待茶水，擺糖果碟子，又打開書櫥子，從抽屜裡取出一聽大前門煙來，放在茶幾上。
博士搖搖手笑道：&ldquo人家平常吸的是三炮台和三五，你倒把這下一級的紙煙敬客！&rdquo亞傑望了大成道：&ldquo怪不得家父要把我救出孽海，無論生熟朋友，都以為我奢侈的了不得了。
&rdquo 西門德已經拿起區老先生的信，坐在沙發上仔細地看，卻沒有理會到亞傑的話。
看完之後，向他一點頭道：&ldquo多蒙老太爺替我留神，信上說可以托虞先生和我介紹，隻是沒有說到詳細情形。
三世兄特意前來，一定有所指教。
&rdquo亞傑道：&ldquo恰正相反，我是來請教的。
&rdquo因把自己回來這一趟的用意以及老太爺昨晚發脾氣的事，說了一陣。
西門德斜躺在沙發上，吸着雪茄，聽到亞傑談的生意經和他用錢的情形，已是出神。
西門太太坐在一邊，口裡含了一顆糖果咀嚼着，也是滿臉的羨慕顔色。
她先搶着道：&ldquo你們老太爺，就是這樣想不通！現在上上下下，哪個明裡暗裡，不研究作生意發财？&rdquo西門德攔着道：&ldquo别開玩笑，我寫一封信給老太爺就是。
&rdquo 亞傑已是站了起來，将帶來的皮包放在桌上展開，從裡面陸續拍出幾個大小紙包。
他先将一個扁扁的紙包送到西門太太手上，笑道：&ldquo雖然不算上等料子，卻是真正的英國貨。
在重慶，恐怕還不容易買到。
&rdquo西門太太在印着英文的包貨牛皮紙上，已感到這不是重慶家數，掀開紙角張望着，早看到裡面的玫瑰紫的顔色包，光豔奪目，不由得喲了一聲道：&ldquo這是絲光哔叽。
&rdquo她的矜持，已遏止不了她那先睹為快的情緒，便将包紙抖了開來，兩手拿了這段料子，舉在胸前貼衣垂下，低頭看看，又把腳踢起料子的下端，再審查審查。
然後笑向博士道：&ldquo料子是太好了，太漂亮了，隻是我這大年紀，還能穿嗎？&rdquo 西門德向亞傑笑道：&ldquo其詞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
&rdquo說着，又向太太笑道：&ldquo你無端受人家這一筆厚禮，你知道這值多少錢？&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我怎麼不知道？大概二兩金子。
&rdquo她口裡說着，把衣料折疊起來，繼續翻弄。
亞傑手上還拿着東西呢，隻因她愛不忍釋之餘，又加上了一個贊不絕口，自己也沒有機會插言，隻好手扶了皮包，站在旁邊等着。
等她折疊好了，并說了一聲&ldquo謝謝&rdquo，這才答道：&ldquo我們這向國外跑路的人，總是受着人家太太小姐的重托，希望帶些料子。
假如要一一都帶到的話，我這車子不用裝貨，全給人家帶衣料，也不會嫌多。
所以我隻能挑交情較深的人略微帶一點。
另外還有一點小意思送給西門太太。
&rdquo說着，将手上兩樣東西遞給她。
她看時，是一盒香粉、一支口紅管子，因點着頭道：&ldquo謝謝，謝謝！這粉是三花牌，這口紅&hellip&hellip&rdquo說着将那管子橫了過來，低頭審查那上面的英文字，口裡拼着英文字母，念念有詞。
但她還不敢斷定是哪裡出産，搖搖頭笑道：&ldquo我不行，老德，你看這是英國貨，還是法國貨？&rdquo說着，交給了博士。
博士道：&ldquo不用看，是法國貨，巴黎來的。
太太們對于巴黎最好的印象，就是那裡的化妝品不錯。
&rdquo&ldquo東西一體全收吧，人家的禮，我也不忍代你辭謝，可是也該作點好菜，請請遠客。
&rdquo亞傑笑道：&ldquo提到這個，我還有點東西送給博士。
&rdquo說着在皮包裡一摸，掏出一瓶白蘭地，放在桌上。
博士打了一個哈哈，抱着拳頭笑道：&ldquo三世兄，真有你的！你送的禮，完全是投其所好。
&rdquo亞傑笑道：&ldquo千裡迢迢的帶東西送人，就要帶人家中意的。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就憑這一點，老太爺也不該反對你跑仰光。
&rdquo亞傑笑道：然而家嚴就認為這是造孽。
老太爺的見解，自有他的正義感，我不敢說不是。
可是我東家依靠我很深，正望我這次出去，給他再大大地賺一筆錢，我若不去，在交情上說不過去。
老太爺就是不許我幹，至少我應當再跑這一趟。
博士，你看我這件事怎麼辦？&rdquo 西門德吸着雪茄，昂頭想了一想，然後将煙枝在桌沿上敲着煙灰，笑道：&ldquo這樣吧，我和你一路去見老太爺。
我現在有這個決心，親自到仰光去一趟。
說好了，咱們哥兒倆聯合作個長途旅行，我就坐了你的車子去。
假如兜攬不到定車子的人，我也可以連貨帶車子由仰光辦兩部車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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