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馬無夜草不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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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請問，西門德先生是住在這裡嗎？&rdquo西門德也問道：&ldquo是哪一位？&rdquo樓下答道：&ldquo甄有為來了。
&rdquo西門德輕輕拍了她的肩膀道：&ldquo借錢的來了，我去接洽。
&rdquo說着站在樓廊上向下一看。
這位甄老闆穿了西裝，手臂上搭着一件呢大衣，正昂了頭等樓上的消息。
西門德向他招了兩招手，笑道：&ldquo請上來。
&rdquo甄有為上得樓來。
搶着和他握了手，緊緊地搖撼了幾下，笑道：&ldquo兄弟是專誠而來。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也是專誠在家裡恭候，請裡面坐。
&rdquo說着，将客讓進他書房裡，順手關了房門。
甄有為一看這裡排場，就知道是大方之家。
坐下來，開口便笑問道：所托的事，大概是沒有問題了？&rdquo西門德皺了眉道：&ldquo錢雖湊成，可是回到舍下來和内人一商量，她很反對這件事。
萬一公司方面查起帳來，兄弟要擔着很大的責任。
&rdquo甄有為道：&ldquo博士莫非不放心，我的貨已經擡在路上，說話就到，我必須把貨交給了博士，我才把錢拿走。
&rdquo 西門德在抽屜中取出一支雪茄敬客，然後笑道：&ldquo并非是不放心，我和公司裡經手銀錢，向來分文不苟。
公司方面所以信任我者，除了我和蔺二爺有私人關系之外，就是我這點慎重。
不然，他們有錢不會自己向銀行或錢莊上送？&rdquo甄有為道：&ldquo這事就算公司裡知道了，博士說為朋友幫了三五天忙，也不要緊。
好在我有五箱煙在這裡作抵帳，并不落空。
&rdquo西門德昂着頭，噴了一口煙，笑道：&ldquo這幾天，紙煙狂漲，每天漲一千幾，甄老闆把貨壓五天，抛出去，怕不是整萬的财喜。
&rdquo說着，又噴了口煙，笑嘻嘻地不說下文。
甄有為将手一拍大腿道：&ldquo好！果然五天之後，我賺一萬，以三分之一奉酬，好不好？&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言而有信！&rdquo甄有為道：&ldquo我有紙煙在這裡作抵押，博士還有什麼不相信的？&rdquo 正說着，已有人在樓下高喊箱子擡來了。
甄有為答應着出去，督率了力夫，将五箱紙煙都搬在西門德書房外走廊上擱下。
力夫去了，甄有為拍了木箱子，笑道：&ldquo原封未動，可不會假？&rdquo西門德口銜了雪茄在廊子上踱着步子，然後站住了。
将雪茄在欄杆沿上敲着灰，表示躊躇一番，因皺了眉道：&ldquo甄老闆既是把東西搬來了，力價是很貴的，我又不便讓你搬回去。
我自然要寫一張收條，不過款子上了萬數&hellip&hellip&rdquo他沒把話說完，隻管将雪茄敲灰。
甄有為道：&ldquo那當然我也要寫一張字據給博士。
&rdquo西門德将肩膀扛了一扛，笑道：&ldquo不寫就不寫，要寫的話，就得把所約的話都寫清楚了。
&rdquo說着，把客人引進書房，把筆硯攤開在桌上，即刻開了一張押據給甄有為，上面寫明收到紙煙五箱，比付押款四萬元，以五天為限，到期須加付利金二千元，逾期滿押，錢貨兩不退還。
寫完了，西門德将押據交給甄有為過目。
因笑道：&ldquo甄老闆，我對你特别客氣，日子寬填一日，從明天算起。
&rdquo甄有為接了押據一看，紅着臉道：&ldquo怎麼寫明了兩千元利息呢&hellip&hellip&rdquo西門德搖搖手道：&ldquo甄老闆，你不用談這個，你能借到比期，還會擡了紙煙來找我嗎？我知道，你拿了這錢去，還是收貨，也許要貨款的人，就在你府上等着錢呢。
你囤了貨在家裡，五天工夫，決不會止賺兩千元吧？你不要這筆款子，你損失的恐怕還不止對倍。
&rdquo說完，微微冷笑一聲，把那半截熄滅了的雪茄，塞到嘴角裡銜着，并不再說什麼，腿架在沙發上坐着。
甄有為對于他這番做作，倒不好用言語去反駁，隻是兩手展開那張押據反複細看。
約莫有兩三分鐘之久，才微笑道：&ldquo既是那麼着，那就照着兄弟的話，按照這五箱紙煙五日後所得利潤，分三分之一算利錢好了。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笑話是笑話，真事是真事，五天之後，甄老闆掙了一萬，能真分我們三千三嗎？要那麼辦，也許我們要失掉交情。
&rdquo甄有為點頭笑道：&ldquo博士也慮的是，照這樣辦，若是五天以後，煙價跌下去了，你不但一個利錢得不着，也許跟着蝕本呢！&rdquo西門德笑了一笑，轉身就進到裡面屋子裡去了。
甄有為把敬他的那支雪茄取來點上，吸了幾口煙，卻見西門德提着皮包出來了，沒有再說條件，也沒有說錢到底是借與不借的話，将皮包打開，把那一百元一張或五十元一張的鈔票，一疊一疊的取出，陸續放在書桌上。
五十元的放在一邊，一百元的放在一邊，然後向甄有為道：&ldquo現在快三點鐘了，甄老闆，在你府上等款的人，他不會發急嗎？&rdquo甄有為聽了，咬着牙齒對鈔票看了一看，心裡暗罵道：你一個當博士的人，玩起手段來，比我們商人還要厲害十倍。
你又發了幾天财？這樣子拿人開心呢！&rdquo但是他心裡雖這樣恨着，心事卻被西門德猜個正對，家裡可不是有人在候着款子嗎？便慘笑道：&ldquo我已經把紙煙擡來了，那有什麼法子？借博士寶座一用。
&rdquo西門德笑着，讓他在書桌上寫過了借字，錢據兩交。
甄有為向他借了一幅白布，将鈔票包了回去。
過了五天，甄有為果然照着契約，将鈔票帶來，除本之外淨加兩千元利息。
不過他這四萬二千元的鈔票，不像西門德所給的是五十元或一百元的，乃是十元或五元的，其中還有一元的兩千元，他是布包袱拿去，如今卻是皮箱子提了來。
他被西門德引進書房裡，将箱子放在書桌上，打開了箱子蓋，露出一箱鈔票，笑道：&ldquo博士，這裡除了四萬元本金之外，另有息金兩千元，我是在大小紙煙店裡收來的現款，大小全有，未免雜一點，請你原諒。
我雖點數過一回的，不敢保險這裡面不短少一張，請你當面過數。
&rdquo西門德一看那箱子裡，大小花紙大一疊，小一卷，單點整數，恐怕不有三四百疊，便皺起眉來道：&ldquo你為什麼不開張支票給我？&rdquo甄有為在身上掏出了一盒紙煙，從從容容取一支銜在嘴角，然後取了桌上的火柴，擦着火，點煙吸了，向西門德笑道：&ldquo博士明鑒：我若是能開支票，何至于出兩千元利息，借這四萬元現款用呢？&rdquo 西門德随手拿了一疊五元的起來一看，十張票子之間，有極新而極小的，也有極舊而極大的。
他是個心理學家，看看甄有為的态度，如何不知道他這番作用，也許他就利用了怕點數目的麻煩，在幾疊鈔票中夾一疊短着數目的，因道：&ldquo這不是個麻煩嗎？&rdquo甄有為拱拱手道：&ldquo對不起，對不起，但作生意的人，信用是要保持的，絕不會短少一張。
要不然，我幫着博士點點數目。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笑話，笑話！&rdquo他這樣說着，也并沒有說鈔票當數不當數。
這可把隔壁屋子裡的西門太太聽着發急了，她便搶了出來向甄有為點個頭道：&ldquo對不起！甄老闆，我要插一句話了。
照說，我們沒有什麼信不過的。
可是這也不是我們的款子，我們負着一項責任呢！人無橫财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可是我們也看是什麼橫财呢！&rdquo甄有為紅着臉，向西門德道：&ldquo這是西門太太吧？這話兄弟可要分辯一句。
作生意買賣，究竟不能算是橫财。
我們不肯渾進來，也不肯渾出去。
我借了博士的現款，還博士的現款，似乎我沒有什麼錯處。
西門太太這話我受不了。
&rdquo西門德對了這一箱子鈔票，正是哭笑不得，甄有為再把言語一僵，這就僵出亂子來了。
&rdquo西門德輕輕拍了她的肩膀道：&ldquo借錢的來了，我去接洽。
&rdquo說着站在樓廊上向下一看。
這位甄老闆穿了西裝，手臂上搭着一件呢大衣，正昂了頭等樓上的消息。
西門德向他招了兩招手，笑道：&ldquo請上來。
&rdquo甄有為上得樓來。
搶着和他握了手，緊緊地搖撼了幾下，笑道：&ldquo兄弟是專誠而來。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也是專誠在家裡恭候，請裡面坐。
&rdquo說着，将客讓進他書房裡，順手關了房門。
甄有為一看這裡排場，就知道是大方之家。
坐下來，開口便笑問道：所托的事，大概是沒有問題了？&rdquo西門德皺了眉道：&ldquo錢雖湊成，可是回到舍下來和内人一商量，她很反對這件事。
萬一公司方面查起帳來，兄弟要擔着很大的責任。
&rdquo甄有為道：&ldquo博士莫非不放心，我的貨已經擡在路上，說話就到，我必須把貨交給了博士，我才把錢拿走。
&rdquo 西門德在抽屜中取出一支雪茄敬客，然後笑道：&ldquo并非是不放心，我和公司裡經手銀錢，向來分文不苟。
公司方面所以信任我者，除了我和蔺二爺有私人關系之外，就是我這點慎重。
不然，他們有錢不會自己向銀行或錢莊上送？&rdquo甄有為道：&ldquo這事就算公司裡知道了，博士說為朋友幫了三五天忙，也不要緊。
好在我有五箱煙在這裡作抵帳，并不落空。
&rdquo西門德昂着頭，噴了一口煙，笑道：&ldquo這幾天，紙煙狂漲，每天漲一千幾，甄老闆把貨壓五天，抛出去，怕不是整萬的财喜。
&rdquo說着，又噴了口煙，笑嘻嘻地不說下文。
甄有為将手一拍大腿道：&ldquo好！果然五天之後，我賺一萬，以三分之一奉酬，好不好？&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言而有信！&rdquo甄有為道：&ldquo我有紙煙在這裡作抵押，博士還有什麼不相信的？&rdquo 正說着，已有人在樓下高喊箱子擡來了。
甄有為答應着出去，督率了力夫，将五箱紙煙都搬在西門德書房外走廊上擱下。
力夫去了，甄有為拍了木箱子，笑道：&ldquo原封未動，可不會假？&rdquo西門德口銜了雪茄在廊子上踱着步子，然後站住了。
将雪茄在欄杆沿上敲着灰，表示躊躇一番，因皺了眉道：&ldquo甄老闆既是把東西搬來了，力價是很貴的，我又不便讓你搬回去。
我自然要寫一張收條，不過款子上了萬數&hellip&hellip&rdquo他沒把話說完，隻管将雪茄敲灰。
甄有為道：&ldquo那當然我也要寫一張字據給博士。
&rdquo西門德将肩膀扛了一扛，笑道：&ldquo不寫就不寫，要寫的話，就得把所約的話都寫清楚了。
&rdquo說着，把客人引進書房，把筆硯攤開在桌上，即刻開了一張押據給甄有為，上面寫明收到紙煙五箱，比付押款四萬元，以五天為限，到期須加付利金二千元，逾期滿押，錢貨兩不退還。
寫完了，西門德将押據交給甄有為過目。
因笑道：&ldquo甄老闆，我對你特别客氣，日子寬填一日，從明天算起。
&rdquo甄有為接了押據一看，紅着臉道：&ldquo怎麼寫明了兩千元利息呢&hellip&hellip&rdquo西門德搖搖手道：&ldquo甄老闆，你不用談這個，你能借到比期，還會擡了紙煙來找我嗎？我知道，你拿了這錢去，還是收貨，也許要貨款的人，就在你府上等着錢呢。
你囤了貨在家裡，五天工夫，決不會止賺兩千元吧？你不要這筆款子，你損失的恐怕還不止對倍。
&rdquo說完，微微冷笑一聲，把那半截熄滅了的雪茄，塞到嘴角裡銜着，并不再說什麼，腿架在沙發上坐着。
甄有為對于他這番做作，倒不好用言語去反駁，隻是兩手展開那張押據反複細看。
約莫有兩三分鐘之久，才微笑道：&ldquo既是那麼着，那就照着兄弟的話，按照這五箱紙煙五日後所得利潤，分三分之一算利錢好了。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笑話是笑話，真事是真事，五天之後，甄老闆掙了一萬，能真分我們三千三嗎？要那麼辦，也許我們要失掉交情。
&rdquo甄有為點頭笑道：&ldquo博士也慮的是，照這樣辦，若是五天以後，煙價跌下去了，你不但一個利錢得不着，也許跟着蝕本呢！&rdquo西門德笑了一笑，轉身就進到裡面屋子裡去了。
甄有為把敬他的那支雪茄取來點上，吸了幾口煙，卻見西門德提着皮包出來了，沒有再說條件，也沒有說錢到底是借與不借的話，将皮包打開，把那一百元一張或五十元一張的鈔票，一疊一疊的取出，陸續放在書桌上。
五十元的放在一邊，一百元的放在一邊，然後向甄有為道：&ldquo現在快三點鐘了，甄老闆，在你府上等款的人，他不會發急嗎？&rdquo甄有為聽了，咬着牙齒對鈔票看了一看，心裡暗罵道：你一個當博士的人，玩起手段來，比我們商人還要厲害十倍。
你又發了幾天财？這樣子拿人開心呢！&rdquo但是他心裡雖這樣恨着，心事卻被西門德猜個正對，家裡可不是有人在候着款子嗎？便慘笑道：&ldquo我已經把紙煙擡來了，那有什麼法子？借博士寶座一用。
&rdquo西門德笑着，讓他在書桌上寫過了借字，錢據兩交。
甄有為向他借了一幅白布，将鈔票包了回去。
過了五天，甄有為果然照着契約，将鈔票帶來，除本之外淨加兩千元利息。
不過他這四萬二千元的鈔票，不像西門德所給的是五十元或一百元的，乃是十元或五元的，其中還有一元的兩千元，他是布包袱拿去，如今卻是皮箱子提了來。
他被西門德引進書房裡，将箱子放在書桌上，打開了箱子蓋，露出一箱鈔票，笑道：&ldquo博士，這裡除了四萬元本金之外，另有息金兩千元，我是在大小紙煙店裡收來的現款，大小全有，未免雜一點，請你原諒。
我雖點數過一回的，不敢保險這裡面不短少一張，請你當面過數。
&rdquo西門德一看那箱子裡，大小花紙大一疊，小一卷，單點整數，恐怕不有三四百疊，便皺起眉來道：&ldquo你為什麼不開張支票給我？&rdquo甄有為在身上掏出了一盒紙煙，從從容容取一支銜在嘴角，然後取了桌上的火柴，擦着火，點煙吸了，向西門德笑道：&ldquo博士明鑒：我若是能開支票，何至于出兩千元利息，借這四萬元現款用呢？&rdquo 西門德随手拿了一疊五元的起來一看，十張票子之間，有極新而極小的，也有極舊而極大的。
他是個心理學家，看看甄有為的态度，如何不知道他這番作用，也許他就利用了怕點數目的麻煩，在幾疊鈔票中夾一疊短着數目的，因道：&ldquo這不是個麻煩嗎？&rdquo甄有為拱拱手道：&ldquo對不起，對不起，但作生意的人，信用是要保持的，絕不會短少一張。
要不然，我幫着博士點點數目。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笑話，笑話！&rdquo他這樣說着，也并沒有說鈔票當數不當數。
這可把隔壁屋子裡的西門太太聽着發急了，她便搶了出來向甄有為點個頭道：&ldquo對不起！甄老闆，我要插一句話了。
照說，我們沒有什麼信不過的。
可是這也不是我們的款子，我們負着一項責任呢！人無橫财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可是我們也看是什麼橫财呢！&rdquo甄有為紅着臉，向西門德道：&ldquo這是西門太太吧？這話兄弟可要分辯一句。
作生意買賣，究竟不能算是橫财。
我們不肯渾進來，也不肯渾出去。
我借了博士的現款，還博士的現款，似乎我沒有什麼錯處。
西門太太這話我受不了。
&rdquo西門德對了這一箱子鈔票，正是哭笑不得，甄有為再把言語一僵，這就僵出亂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