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窮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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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錢，或在香港仰光交錢，也無不可。
&rdquo這句話，引起錢尚富極大的興趣，站起來一拍手道：&ldquo這太好了！柴兄，你看在可以得外彙份上，就把價格看松些吧！&rdquo西門德道：&ldquo原來前途是要九折，經我再三說，才肯九五折。
&rdquo他取了一支炮台煙，仰在沙發上吸起來，向半空裡噴着煙，表示他很得意，而又很不在乎的樣子。
郭寄從連連向柴自明丢了兩個眼色，笑道：&ldquo好，就此一言為定吧。
我們去吃個小館子去！&rdquo西門德道：&ldquo那倒不必，我還有點瑣事，隻要一次交易成功，往後常共來往，叨擾的日子就多了。
今天晚上我邀了前途小叙；本待邀三位共去，又怕不便。
&rdquo錢尚富道：&ldquo已經教博士多費神了，豈有再要博士破鈔之理？柴老闆，你可先付出今天晚上的酒席費來。
&rdquo柴自明究竟還是初次加入這個大刀闊斧的交易群中，口裡連說&ldquo是，是&rdquo，卻沒有怎樣見諸行動。
那錢尚富生怕他誤了大事，立刻在身上一掏，掏出一卷鈔票送到西門德手邊茶幾上，笑道：&ldquo勞駕，勞駕！都請幫忙。
如有不敷，自當補上。
&rdquo西門德說聲今天晚上要代請客，實在不過是多賣點白水人情，并無其他作用，錢尚富這個作風，倒教他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因笑道：&ldquo這倒不必，縱然花幾文，請一回客，也算不了什麼。
&rdquo郭寄從道：&ldquo西門先生，必須收下，不然，我們透着沒有誠心了。
&rdquo西門德心想，你們這些奸商，大發國難财，泥沙一般的用着。
千百元在你們手上，正和我們三五元差不多，我不用，也是白不用了。
你們還不是拿這錢狂嫖濫賭，胡吃胡花去，我落得用他這幾個錢，便向錢尚富笑道：&ldquo作生意的人，每文錢都是血本所關，我怎好慷他人之慨？&rdquo郭寄從道：&ldquo博士為柴老闆請客，怎說是慷他人之慨？還是請你收下吧！&rdquo 西門德雖向他們客氣着，手上可捏住了那卷鈔票，扶了手杖，待要站起。
郭寄從笑道：&ldquo西門先生不忙走呀，煮的咖啡還沒有送來呢！&rdquo西門德聽着，臉上倒不免一紅，因笑道：&ldquo何必這樣客氣？&rdquo柴自明尚未開口，在炮台煙聽子裡取出一支煙來舉了一舉道：&ldquo這些東西，都是便車子帶來的，他們平常就是這樣用着。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隻要一回生意作成功，就是花錢買這些日用品，那也耗費得很有限。
&rdquo郭寄從笑道：&ldquo倒不是一定說來得便宜，在社會上交朋友，總要大家有福同享。
我們常常向外面跑動的人，這些輕便易帶的小玩意兒，總要帶點回來，以便在重慶的朋友，嘗個新鮮。
不久我們有人到海防去，博士要什麼東西，隻要是好帶的，我們一定從命。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倒不需要什麼，除非内人要點化妝品。
&rdquo錢、郭兩人聽說，異口同聲地說一定帶到。
說着茶房送上四杯咖啡來，而且還是白瓷缸子盛了方塊糖，送到客人面前，讓客人自加。
西門德已經看出這兩個商人，很是有錢，而且手面也很大，也就挑着願意聽的，和他們談了十來分鐘，然後告辭。
錢尚富走向前和他握着手，緊緊的搖撼了幾下，笑道：&ldquo諸事拜托！&rdquo西門德看他們這情形，實在是倚重得很，将鈔票揣在衣袋裡，昂着頭走出了旅館的大門。
看到有車子，也不問價錢，就坐上車子。
車子到了岩上，又坐着轎子回家，上了樓，在堂屋裡便聽到卧室裡微微的鼾呼聲，正是太太打夜牌辛苦了，這時在補足睡眠。
那且不去管她，便向對門屋子裡坐着，将不曾打破的啞謎，趕快揭曉，掏出那疊鈔票來數數有多少。
當點數鈔票的時候，恰是女仆劉嫂曾在房裡經過一下，這也未曾予以留意，自己将帶回來的雪茄擦着火柴吸了一支，昂頭靠在椅子靠背上，便來默想這生活的轉變問題。
忽然西門太太搶着走進屋子來，帶了笑容問道：&ldquo哪裡來了一筆巨款？你在陸先生那裡想得辦法了？&rdquo西門德看到太太的笑容，就不免心軟一半，隻是在樓檐被砸一茶壺的事情，不容易立刻忘記，便向她淡笑一聲道：&ldquo你沒有事了？&rdquo西門太太靠了門框站定，因道：&ldquo問你話呢！你不要說的牛頭不對馬嘴！錢在哪裡？拿出來我看看。
&rdquo西門德依然昂了頭吸他的雪茄，并未作聲。
西門太太走近，兩手搖撼着他的身體道：&ldquo多少錢？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不用問我多少錢！&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喲！越說你越來勁啦！&rdquo說着将臉一闆，兩手抄在懷裡，坐在旁邊椅子上。
西門德倒不怕她生氣，有了錢哪裡沒吃飯睡覺之處！ 夫妻默然對坐了一會兒，還是太太忍耐不住，她又站起來，手按了先生的肩頭，瞧了他微笑道：&ldquo真的，你拿了多少錢回來了？讓我看看。
&rdquo西門德昂頭抽着雪茄，并不睬她。
西門太太看到如此，就将兩手亂搓博士肩上的肥肉，因道：&ldquo你拿出來不拿出來？你再不拿出來，我就要胳肢你了！&rdquo說着右手抓了猴拳，送到嘴裡呵上兩口氣。
西門德最怕人胳肢，尤其是太太胳肢，&ldquo呵喲&rdquo一聲，笑着站了起來，因道：&ldquo這錢并不是我的，人家托我代為請客的。
&rdquo太太道：&ldquo管他是誰的呢？反正我也不要你的，隻是看看。
你給我看了，前帳一筆勾銷。
&rdquo 說着猛可的伸手在他衣袋裡一掏，手到擒來，将那卷鈔票完全捏在手上。
她首先看到面上一張是百元的，立刻笑了。
西門德伸手要奪時，她跑回到自己卧室裡去，人伏在床上，将兩手放在懷裡，一張張的數，那鈔票直數過了十六張，然後右手緊緊捏着，站起來向站在身後的西門德笑道：&ldquo陸先生怎麼給你這麼多錢？&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不要妙想天開了！這班大老官，無緣無故，他有整千的錢送人？我新認識了兩個生意上人，他們因我介紹成了一筆買賣，拿出一筆款子來讓我請客。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不信！什麼吃法，一千六百塊錢吃一頓！&rdquo西門德道：&ldquo自然吃不了許多，但也有别的用處。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不管，這筆款子歸我了。
你要請客，你另外去想法子。
&rdquo說着坐在床沿上向博士傻笑。
西門德闆了臉道：&ldquo那不行那&hellip&hellip&rdquo西門太太已站起來将桌上泡着現成的茶，斟了一杯，兩手捧着送到博士面前，笑道：&ldquo好了，我和你正式道歉了。
你還有什麼話說呢！&rdquo博士道：&ldquo哦，砸了我一茶壺，還是拿一杯茶我喝。
&rdquo說着，扭轉身去。
西門太太将茶杯放在桌上，抓住他的手道：&ldquo你接受不接受！假如不接受，我又要胳肢你了！&rdquo這句話，卻吓得博士嗤的一笑。
他們這裡在笑，恰好樓底下也在哈哈大笑。
西門太太倒吃了一驚，以為樓下人在讪笑自己向丈夫道歉，吓得将博士推了一把。
西門德走到樓廊上，扶了欄杆向下看時，隻見區亞傑已套上了一條青布工人褲，套住半截青布短襖子，頭上戴頂鴨舌帽子，向後腦仰着，手上拿了一副黑眼鏡。
博士道：&ldquo你們大笑些什麼？&rdquo亞傑笑道：&l
&rdquo這句話，引起錢尚富極大的興趣，站起來一拍手道：&ldquo這太好了！柴兄，你看在可以得外彙份上，就把價格看松些吧！&rdquo西門德道：&ldquo原來前途是要九折，經我再三說，才肯九五折。
&rdquo他取了一支炮台煙，仰在沙發上吸起來，向半空裡噴着煙，表示他很得意，而又很不在乎的樣子。
郭寄從連連向柴自明丢了兩個眼色，笑道：&ldquo好，就此一言為定吧。
我們去吃個小館子去！&rdquo西門德道：&ldquo那倒不必，我還有點瑣事，隻要一次交易成功，往後常共來往，叨擾的日子就多了。
今天晚上我邀了前途小叙；本待邀三位共去，又怕不便。
&rdquo錢尚富道：&ldquo已經教博士多費神了，豈有再要博士破鈔之理？柴老闆，你可先付出今天晚上的酒席費來。
&rdquo柴自明究竟還是初次加入這個大刀闊斧的交易群中，口裡連說&ldquo是，是&rdquo，卻沒有怎樣見諸行動。
那錢尚富生怕他誤了大事，立刻在身上一掏，掏出一卷鈔票送到西門德手邊茶幾上，笑道：&ldquo勞駕，勞駕！都請幫忙。
如有不敷，自當補上。
&rdquo西門德說聲今天晚上要代請客，實在不過是多賣點白水人情，并無其他作用，錢尚富這個作風，倒教他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因笑道：&ldquo這倒不必，縱然花幾文，請一回客，也算不了什麼。
&rdquo郭寄從道：&ldquo西門先生，必須收下，不然，我們透着沒有誠心了。
&rdquo西門德心想，你們這些奸商，大發國難财，泥沙一般的用着。
千百元在你們手上，正和我們三五元差不多，我不用，也是白不用了。
你們還不是拿這錢狂嫖濫賭，胡吃胡花去，我落得用他這幾個錢，便向錢尚富笑道：&ldquo作生意的人，每文錢都是血本所關，我怎好慷他人之慨？&rdquo郭寄從道：&ldquo博士為柴老闆請客，怎說是慷他人之慨？還是請你收下吧！&rdquo 西門德雖向他們客氣着，手上可捏住了那卷鈔票，扶了手杖，待要站起。
郭寄從笑道：&ldquo西門先生不忙走呀，煮的咖啡還沒有送來呢！&rdquo西門德聽着，臉上倒不免一紅，因笑道：&ldquo何必這樣客氣？&rdquo柴自明尚未開口，在炮台煙聽子裡取出一支煙來舉了一舉道：&ldquo這些東西，都是便車子帶來的，他們平常就是這樣用着。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隻要一回生意作成功，就是花錢買這些日用品，那也耗費得很有限。
&rdquo郭寄從笑道：&ldquo倒不是一定說來得便宜，在社會上交朋友，總要大家有福同享。
我們常常向外面跑動的人，這些輕便易帶的小玩意兒，總要帶點回來，以便在重慶的朋友，嘗個新鮮。
不久我們有人到海防去，博士要什麼東西，隻要是好帶的，我們一定從命。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倒不需要什麼，除非内人要點化妝品。
&rdquo錢、郭兩人聽說，異口同聲地說一定帶到。
說着茶房送上四杯咖啡來，而且還是白瓷缸子盛了方塊糖，送到客人面前，讓客人自加。
西門德已經看出這兩個商人，很是有錢，而且手面也很大，也就挑着願意聽的，和他們談了十來分鐘，然後告辭。
錢尚富走向前和他握着手，緊緊的搖撼了幾下，笑道：&ldquo諸事拜托！&rdquo西門德看他們這情形，實在是倚重得很，将鈔票揣在衣袋裡，昂着頭走出了旅館的大門。
看到有車子，也不問價錢，就坐上車子。
車子到了岩上，又坐着轎子回家，上了樓，在堂屋裡便聽到卧室裡微微的鼾呼聲，正是太太打夜牌辛苦了，這時在補足睡眠。
那且不去管她，便向對門屋子裡坐着，将不曾打破的啞謎，趕快揭曉，掏出那疊鈔票來數數有多少。
當點數鈔票的時候，恰是女仆劉嫂曾在房裡經過一下，這也未曾予以留意，自己将帶回來的雪茄擦着火柴吸了一支，昂頭靠在椅子靠背上，便來默想這生活的轉變問題。
忽然西門太太搶着走進屋子來，帶了笑容問道：&ldquo哪裡來了一筆巨款？你在陸先生那裡想得辦法了？&rdquo西門德看到太太的笑容，就不免心軟一半，隻是在樓檐被砸一茶壺的事情，不容易立刻忘記，便向她淡笑一聲道：&ldquo你沒有事了？&rdquo西門太太靠了門框站定，因道：&ldquo問你話呢！你不要說的牛頭不對馬嘴！錢在哪裡？拿出來我看看。
&rdquo西門德依然昂了頭吸他的雪茄，并未作聲。
西門太太走近，兩手搖撼着他的身體道：&ldquo多少錢？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不用問我多少錢！&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喲！越說你越來勁啦！&rdquo說着将臉一闆，兩手抄在懷裡，坐在旁邊椅子上。
西門德倒不怕她生氣，有了錢哪裡沒吃飯睡覺之處！ 夫妻默然對坐了一會兒，還是太太忍耐不住，她又站起來，手按了先生的肩頭，瞧了他微笑道：&ldquo真的，你拿了多少錢回來了？讓我看看。
&rdquo西門德昂頭抽着雪茄，并不睬她。
西門太太看到如此，就将兩手亂搓博士肩上的肥肉，因道：&ldquo你拿出來不拿出來？你再不拿出來，我就要胳肢你了！&rdquo說着右手抓了猴拳，送到嘴裡呵上兩口氣。
西門德最怕人胳肢，尤其是太太胳肢，&ldquo呵喲&rdquo一聲，笑着站了起來，因道：&ldquo這錢并不是我的，人家托我代為請客的。
&rdquo太太道：&ldquo管他是誰的呢？反正我也不要你的，隻是看看。
你給我看了，前帳一筆勾銷。
&rdquo 說着猛可的伸手在他衣袋裡一掏，手到擒來，将那卷鈔票完全捏在手上。
她首先看到面上一張是百元的，立刻笑了。
西門德伸手要奪時，她跑回到自己卧室裡去，人伏在床上，将兩手放在懷裡，一張張的數，那鈔票直數過了十六張，然後右手緊緊捏着，站起來向站在身後的西門德笑道：&ldquo陸先生怎麼給你這麼多錢？&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不要妙想天開了！這班大老官，無緣無故，他有整千的錢送人？我新認識了兩個生意上人，他們因我介紹成了一筆買賣，拿出一筆款子來讓我請客。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不信！什麼吃法，一千六百塊錢吃一頓！&rdquo西門德道：&ldquo自然吃不了許多，但也有别的用處。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不管，這筆款子歸我了。
你要請客，你另外去想法子。
&rdquo說着坐在床沿上向博士傻笑。
西門德闆了臉道：&ldquo那不行那&hellip&hellip&rdquo西門太太已站起來将桌上泡着現成的茶，斟了一杯，兩手捧着送到博士面前，笑道：&ldquo好了，我和你正式道歉了。
你還有什麼話說呢！&rdquo博士道：&ldquo哦，砸了我一茶壺，還是拿一杯茶我喝。
&rdquo說着，扭轉身去。
西門太太将茶杯放在桌上，抓住他的手道：&ldquo你接受不接受！假如不接受，我又要胳肢你了！&rdquo這句話，卻吓得博士嗤的一笑。
他們這裡在笑，恰好樓底下也在哈哈大笑。
西門太太倒吃了一驚，以為樓下人在讪笑自己向丈夫道歉，吓得将博士推了一把。
西門德走到樓廊上，扶了欄杆向下看時，隻見區亞傑已套上了一條青布工人褲，套住半截青布短襖子，頭上戴頂鴨舌帽子，向後腦仰着，手上拿了一副黑眼鏡。
博士道：&ldquo你們大笑些什麼？&rdquo亞傑笑道：&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