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故事瓶

關燈
一位沒精打采的長臉男侍把他們領到了一張桌子旁,埃勒裡和侍者熱情地協商着菜譜,妮奇隻顧忙着和克洛西爾德用女性的目光相互打量對方。

    但有一點是一緻的:這兩位女士互不關心。

    此後,克洛西爾德的表情變得怪怪的,還有些警惕,而妮奇則顯得有點局促不安。

     &ldquo埃勒裡&hellip&hellip&rdquo妮奇說。

     &ldquo&mdash&mdash隻要最好的,啊,&rdquo埃勒裡正很有氣派地說着,&ldquo唉,那家夥跑哪兒去了?我還沒要酒呢,皮埃爾!&rdquo &ldquo先生,馬上就來,&rdquo是那位沒精打采的長臉的聲音。

     &ldquo妮奇,你知道,世界上生産的酒,隻有不到五分之一能被稱為真正的好酒&mdash&mdash&rdquo &ldquo埃勒裡,我不喜歡這個地方,&rdquo妮奇說。

     &ldquo其他的都不行&mdash&mdash&rdquo &ldquo埃勒裡,我們&hellip&hellip别在這兒吃了吧,我們還是打聽一下凱裡媽媽就&mdash&mdash&rdquo 埃勒裡看起來很吃驚:&ldquo怎麼了,妮奇?我以為你喜歡法國菜呢。

    所以,我們要點最稀罕,勾兌得最好,釀得最好的葡萄酒。

    皮埃爾!讨厭,他去哪兒了?一瓶蘇特恩白葡萄酒,要有香味的,原裝&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rdquo妮奇驚叫了一聲,然後又好像有點内疚。

    原來是皮埃爾在她脖子上面喘氣。

     &ldquo不管怎麼說,這是個特别的時刻。

    哦,在這兒呢。

    酒單!不,沒關系,我知道我想要什麼,皮埃爾,&rdquo埃勒裡大聲說,&ldquo一瓶&hellip&hellip莊園白葡萄!&rdquo 侍者臉上沉悶的表情立刻消失了。

     &ldquo可是,先生,&rdquo他低聲說,&ldquo莊園白葡萄&hellip&hellip呃?那酒很貴,我們的酒窖裡沒那麼好的酒。

    &rdquo 但皮埃爾在說這話的時候,巧妙地傳遞出一種信息,仿佛是說剛剛發生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妮奇焦急地瞥了一眼埃勒裡,看他是否聽出了那奇怪的言外之意,但埃勒裡隻是表現得很洩氣。

     &ldquo啊,我被感恩節的精神沖昏了頭。

    我真蠢,皮埃爾。

    當然。

    把你們最好的酒拿來。

    &rdquo &mdash&mdash準是哪兒出毛病了,妮奇想,她不知道埃勒裡要多久才能恢複理智。

     吃過了烤魚,又喝了半杯酒以後,馬上就發生了一件事。

    或者更準确地說,是發生了兩件事,一件牽扯到那位侍者,另一件涉及克洛西爾德。

     侍者看起來很慌亂:在給埃勒裡賬單的時候,同時把一塊新餐巾鋪到了埃勒裡的膝蓋上!這個讓人震驚的動作把奎因先生給弄糊塗了,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摸了摸餐巾,感覺餐巾的褶縫裡藏着一件又硬又平的東西。

    他把東西抽了出來,看也不看,就把它放進了自己口袋裡。

     而那位收款員,看起來也很慌亂。

    在付賬的時候,埃勒裡往桌上抛了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

    克洛西爾德一邊找錢,一邊不停地先生小姐地念叨着,還問他們覺得飯菜怎麼樣等等。

    可她找錢的時候卻錯得離譜,她少給了十美元。

     埃勒裡剛指出這一錯誤,就聽到一連串的法語對話,像一股有力的小旋風刮起的一堆樹葉。

     &ldquo福奇特先生,我犯了一個錯誤&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吃幹草的傻瓜&mdash&mdash還說什麼呀!&rdquo福奇特先生幾乎要哭似地一個勁地向埃勒裡道歉,&ldquo先生,這樣的事以前從來沒有過,我向您保證&mdash&mdash&rdquo 在冷靜下來的那一刻,姐奇想着埃勒裡會把裝在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給福奇特先生檢查。

    但埃勒裡隻是微笑着,态度自若地接受了少給的十美元,然後就隻顧詢問凱裡媽媽的地址。

    福奇特先生聽了,趕緊跑到餐廳後面,又迅速跑了出來,把一張沾着油污的字條塞給他,并不停地用法語和埃勒裡、妮奇以及他的收款員喋喋不休地說着。

    埃勒裡和妮奇從飯館出來,向停在街邊的車子走去,表現出一種酒足飯飽後的滿足感&hellip&hellip回頭看時,發現福奇特先生和克洛西爾德,還有&mdash&mdash對了&mdash&mdash皮埃爾的長臉都在透過玻璃櫥窗密切地注視着他們。

     &ldquo埃勒裡,怎麼回事&hellip&hellip?&rdquo &ldquo現在不說這個。

    妮奇,上車。

    &rdquo 埃勒裡開始發動車子的時候,妮奇惴惴不安地幾次瞟着那三張高盧人的臉。

     &ldquo我看車子發動不起來了,該死,電瓶出了毛病。

    &rdquo埃勒裡跳進雪裡,開始用力提起籃子。

     &ldquo妮奇,拿上其他東西出來吧。

    &rdquo &ldquo可是&mdash&mdash&rdquo &ldquo出租車!&rdquo&mdash&mdash有輛出租車就停在福奇特飯館前面&mdash&mdash&ldquo司機,把這個籃子和這些東西拿過去,放在你旁邊,好嗎?妮奇,上車,坐到裡頭去!&rdquo &ldquo你把車留這兒嗎?&rdquo &ldquo我們以後再來取吧。

    司機,你還等什麼?&rdquo 司機看起來有點兒疲倦:&ldquo你們現在慶祝感恩節是不是早了點兒?&rdquo他問,&ldquo我可不會算命,我去哪兒?&rdquo &ldquo噢,福奇特給我的那張條子呢,妮奇?噢,找着了,在這兒呢!司機,到東區,亨利大街二一四-B号。

    &rdquo 出租車滑走了。

     &ldquo要給我畫張圖嗎?&rdquo司機嘀咕說。

     &ldquo現在,妮奇,讓我們看看皮埃爾給的小禮物吧。

    &rdquo 那是個硬硬的白紙包,埃勒裡把它打開。

    包裡裝着許多粉末狀的東西&mdash&mdash一種白色晶體的粉末。

     &ldquo看起來像是雪,&rdquo妮奇咯咯地笑道,&ldquo是什麼?&rdquo &ldquo就這些。

    &rdquo &ldquo是雪嗎?&rdquo &ldquo可卡因。

    &rdquo &ldquo這個見鬼的鎮子,&rdquo出租車司機議論說,&ldquo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我記得有一次&mdash&mdash&rdquo &ldquo妮奇,顯然是,&rdquo埃勒裡皺了皺眉說,&ldquo因為我碰巧說對了皮埃爾的某個暗号。

    &rdquo &ldquo他以為你是個吸毒者!這麼說福奇特&mdash&mdash&rdquo &ldquo批發麻醉劑的倉庫。

    我奇怪我說了什麼讓皮埃爾&hellip&hellip那瓶酒!&rdquo &ldquo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dquo司機抱怨說。

     埃勒裡瞪了他一眼。

    司機好像不高興了,于是對着一個戴黑草帽的中國老人摁了摁喇叭。

     &ldquo妮奇,我點的酒是莊園白葡萄酒,酒名就是暗号!顯然就是這樣&hellip&hellip當然了,一定沒錯。

    &rdquo &ldquo埃勒裡,我們一進那家飯館我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rdquo &ldquo我們去罷凱裡太太家就趕緊奔家去,讓爸爸來處理這樁福奇特醜事吧。

    &rdquo &ldquo看着警官怎麼從寒意中振作起來,&rdquo妮奇笑着說,然後趕緊止住笑接着說,&ldquo埃勒裡&hellip&hellip你覺得這些事和凱裡媽媽有關嗎?&rdquo &ldquo噢,妮奇,别胡說。

    &rdquo 這是大師最糟糕的一天。

     他們終于到了享利大街二一四-B号。

    車停好後,妮奇手裡拿着些零碎,埃勒裡拎着籃子,走向三-A号公寓敲響了房門。

    一陣響動之後,傳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ldquo誰呀?&rdquo妮奇根據聲音判斷&hellip&hellip感覺裡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一種怪怪的隆隆聲,好像是滑動東西的聲音。

    門沒有馬上打開。

     妮奇咬着嘴唇,膽怯地瞥了埃勒裡一眼。

    埃勒裡一直皺着眉。

     &ldquo她似乎并不急于馬上抓住這隻叫火雞的鳥,&rdquo出租車司機說着話把南瓜餡餅和酒拎了上來,&ldquo看見這麼多東西,老太太還不樂死&mdash&mdash&rdquo &ldquo我倒希望是你,&rdquo埃勒裡激烈地說,&ldquo她開門後,你把餡餅和酒放下就回車裡等我們&mdash&mdash&rdquo 這時門開了。

    一位圓臉、小個子老婦人站在門口,她的臉頰通紅,胳膊上有很多疙瘩,看上去連一點印第安人的特征也沒有。

     &ldquo波特小姐!&rdquo &ldquo凱裡媽媽。

    &rdquo 房間裡有一股味道,但不是寒酸的味道。

    整個房間出奇地整潔。

    埃勒裡幾乎沒有聽這兩個女人的啧啧交談,他的眼睛和鼻子正忙着呢,他好像已經忘了馬薩索伊特和萬帕諾亞格了。

     回到出租車上後,埃勒裡突然問:&ldquo妮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