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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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不成,殆斷寝食。

    深恨在上海之日本三愚物,從中播弄,凡事不能如意也。

    蓋此事之關鍵。

    因不能籠絡張之洞,倘往湖南,則予輩之生命,恰如風前之燈,其危險不可言喻。

    雖謀革命者,不惜犧牲其身,而一事未成,徒然送死,甚不值也。

    倘彼愚物而為德法人,則必贈以決鬥書,而先流其血以浣恨矣。

     四正氣會者何也予于湖南計劃之運動,既為三愚物所破壞,其反動之勢力,遂轉而成兩方面。

    一曰漢口之旅館,二曰上海之“正氣會”是也。

     正氣會之宗旨,以糾合愛國正氣之仁人君子為主。

    此雖為空空漠漠之主意,然欲集結全國之同胞運動革新之大業,不得不寬其區域,廣其界限,以期合群。

    于時天下英雄之來集者甚衆。

    其由哥老會來者,即張某辜某要某容某等也,由革命新派來者,即周某汪某歐某丁某葉某等也。

    而湖南青年黨首領唐才常及沈克誠,實膺此會首領。

    (沈為事務員) 正氣會設在上海英租界。

    唐君等,皆因滿清政府之注目,不能公然揭示該會之宗旨,故僞名之曰“東文譯社”,以予之名為社主,大書揭諸戶端。

    茲特錄正氣會序及章程如下。

     正氣會序四郊多壘卿士之羞,天下存亡,匹夫有責,憂宗周之隕,為将及焉,興四方之瞻蹙靡騁矣。

    昔者魯連下士,蹈海而擯強秦;包胥累臣,哭庭而存弱楚。

    蕞爾小國,尚挺英豪,讵以諸夏之大、人民之衆、神明之胄、禮樂之邦,文酣武嬉蚩蚩無睹方領矩步,奄奄欲絕低首腥膻,自甘奴隸。

    至于此極,将非江表王氣,終于三百年乎。

    夫日月所照,莫不尊親,君臣之義,如何能廢。

    盤根所由别利器,闆蕩始以識忠臣。

    是以甘陵黨部範孟博志在澄清,宋室遺民,謝臯羽常聞恸哭。

    諸君子者,人懷偉抱,世笃忠貞。

    或功勳餘裔,票彡纓天閣之家,或詩禮傳人,領袖清流之望,當此楚氛甚惡,越甲常嗚,讵加酣寝積薪之上,拱立岩牆之下。

    長蛇薦食騎虎勢成,将軍何以得故寵。

    彼皆收用其私人,有粟豈得而食諸無家何以為歸矣。

    束手待斃,噬臍何及,所願鹹損故态。

    同登正覺,卓荦為傑,發憤為雄,一鼓作氣,喁然向風。

    上切不共戴天之恨下存何以為家之思,庶竭一手一足之能,冀收群策群力之效,國于天地必有與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毋誘于勢利,毋溺于奇袤,共圖實濟,勿盜虛聲。

    俾中外系其安危,朝野倚為輕重。

    勿使新亭名士,寄感既于山河,教宮舊臣卷哀思于禾黍幸甚幸甚!嗟乎!地有橫流之海,精衛思填,石當缺陷之天,女娲能補。

    任重道遠,黾勉以至霜鐘頻警辍筆帳然。

    己亥長至前日. 正氣會章程 第一章宗旨第一條本會以正氣命名,原因中土人心渙散,正氣不萃,外邪因之而入,故特創此會。

    務合海内仁人志士,共講愛國忠君之實,以濟時艱。

     第二條入會之人,允宜情意直摯,瀝膽披肝,以維世局。

    如有标榜聲華,及黨同伐異、妄議君父者,請勿列名會籍。

     第二章會友例權及會議第三條各友入會之始,至少須捐洋一圓,以後每月至少須捐洋一角,以為會所用費,及将來辦事張本。

     第四條入會者各書姓名、鄉裡、年齒、服業,于會籍,以便時通信劄。

    其會籍交本會所幹事員管理。

     第五條會所現設于上海。

    凡外省外埠,有聞聲相思,願襄斯學者,可照本會義例,函名登籍。

    登籍之後,一切學問,可以函商,或需購置書籍儀器,及其他要務,均可由會所幹事員代辦。

     第六條上海會員,每逢公休日(即西人禮拜日),午後一時,集議一次,謂之常會。

    如有要事急商,不能待常會之期,則由會所幹事員,随時邀集,謂之臨時會。

     第三章職員第七條本會公舉會長一員,總轄會中一切事務。

    然凡事須經議員及幹事員商榷,始由會長施行。

    會長以一年任滿為期,期滿則改選如初。

     第八條公舉會計司一員,專管銀錢出納之事。

    以一年任滿為期,期滿則改選如初。

    但能辦事妥貼,無絲毫苟且滲漏者,可公議重襲其任。

     第九條公舉會所幹事員,專司接待會員來往信劄,及會議條記諸事。

    其餘不居會所,而名幹事員者,亦在在以聯絡志士為己任。

     第十條議員及幹事員無定額,均由會議時公行擇定。

    如或因事辭退,即當告明會長,及會所幹事員。

     第十一條會長、會計、議事、幹事、各員,均不開支薪水。

     第四章會計事例第十二條銀錢一切支出,悉由會計員按定算表所預列之數,交會所幹事員辦理。

    其未列預算表者,雖一錢之微,不得支出。

     第十三條預算表于開會時決定,或由常會憑衆增減。

    加有事出,<勹夕>卒刻不容緩之費,則由會計員将存款先行支付。

    待衆員會議時,始将其不容緩之理由,布告各員,增入簿冊。

     第十四條會計員收到各友捐款,随時登冊,毋得遺落。

    每月之杪,必抄彙成冊,俾衆考知其數。

     第十五條除各項開銷外,有餘款百元以上,即公議存一妥穩錢莊,以便生息。

     第五章會義擴充第十六條現在捐項甚微,規模甚小,俟會款大集,即議創開譯局報館,遣派學生諸事。

     第十七條中日二國系同文同種之邦,如有日本志士願入本會者,一律列名會籍。

     第十八條會友如有自著自譯之書,已經會長暨各員許可者,俟會款稍充,可由會所代刊行世。

    如收回刊資,獲有赢餘,即酌分本人支取。

     第六章補遺第十九條本會原為嘤鳴求友起見,凡各省各埠會友抵申者,由會所幹事員,加意接待。

    勿得稍存歧視之心。

     第二十條各友月捐常數,無論本埠外埠,均請按月寄交會所為禱。

    如以按月零交為煩,或先算明一年月數,預捐幾圓亦可。

     第二十一條會友如有品污名壞、不齒士林者,可由會中議員辭退除名。

    第二十二條本章程如有遺漏之處,或不便時宜者,均由常會期随時改定。

    本會所設于上海新馬路梅福裡東文譯社。

     嗚呼!此特其表面耳至其内容,則必欲翻革命之風潮,掃社會之腐敗,奮身碎骨,萬死不辭,以救國運于已頹而後止。

    嗚呼!烈矣! △第三、唐才常之運動一三萬元之軍用金邱菽園者,名炜{艹爰},閩産也。

    僑寓新加坡者數代,自号曰“星洲寓”公,好任俠。

    嘗設一報,稱曰“天南新聞”,盛罵滿清之政策。

    此人素有大志,以貿易與銀行為業,家蓄巨萬之财。

    故金錢上之勢力甚大焉。

     邱菽園深愛唐才常之人物,贈金三萬元,曰:“此金雖微,如可以充于天下之用,則請用之。

    ”唐才常即日出發而赴香港,由香港銀行受領此金。

    由是正氣會一時繁昌,革命之光钅甚,愈益閃爍于眉睫間矣。

     二三十人海賊唐才常已得三萬金,蓬蓬然歸于上海。

    且有海賊三十二三人随之而來,其眼眸不定,如不顧自己之生命者然。

    予素知唐君是好奇之人,但不知其有何目的而引率此輩也。

     一日問唐君曰:“君引率海賊,意欲何為?”唐君目笑而談曰:予願遣此海賊,期于正月之祝節,殺北都西太後,并逐盡所有奸人。

    請君北上,指揮此海賊雲。

    遂手運出短铳三四十挺來,并置于卓上。

     予握唐君之手曰:“諾。

    吾以革命自任,生死以之,成敗不敢期,然為知己緻此躬,何所躊躇之有?吾指揮此三十之同志,當打碎北京政府,乃舉酒卮,為正氣之一群。

    ”起而連呼萬歲萬歲。

     不圖事與願違。

    予當将向北京,一夕吐血一升,五體舉震,不複能動。

    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天乎?命乎?何為使我至此?遂定意歸長崎,為養疴計。

    将就歸途時,哥老會辜君倏來,扣予之袖曰:“君将歸乎?吾輩同志,将于來月下旬一舉而屠南京,再舉而略武昌,遂可号令于天下。

    君其止與吾輩共據長江之險,以圖天下,不亦快乎!生死天也,君勿歸日本。

    ”予曰:“有兵器否?”彼徐引子往深奧之小室,舉木制之巨箱,曰:“所藏者皆短铳。

    ”不知其何時何處而獲之也。

    予不覺叩彼等之背且微笑。

    辜君乃曰:“叱叱”,作澀顔以警戒予。

    雖然,予病益深,到底于革命之奔走為不适當,故感慨頻至。

    遺壯圖于大陸之天,廢然而歸日本。

     三唐才常見捕縛(斬罪) 明治三十三年六月(即光緒二十七年),義和團起自北方,連與各國戰。

    于時正氣會員皆躍躍欲試,以為時可乘也。

    乃謀大舉,遂去上海,相率向中原,沈克誠等潛于漢陽,以為唱首。

    而湖南之同志亦各集兵,以備應援。

     既而唐君因财政缺乏,遂散布赝造紙币數十萬圓,且布告于公衆曰:吾黨倘取天下,此票必可交換正貨。

    人民信之,使用此紙币者甚多。

     當時南方之豪傑,多來會者,革命之氣充塞半天下。

     唐君至漢口,與同志六十餘人,共賃一大屋,為居留地。

    此實為失策之原因。

    有剃發司某者,常出入唐君之家。

    一日來為唐君剃發,傍有唐君之同志,與唐君議論,皆謀革命之事。

    其語為彼所聞,急走告官吏。

     官吏聞之大喜,入告于張之洞。

    張即夕遣部下兵隊三四百人,圍唐宅,炮聲轟于八方,嗚呼!國步艱危,志士就縛。

    兔死狐悲,不禁涕淚之潸然也。

    唐君早有覺悟,坦然自若,無難色。

    軍士入門,笑而受縛。

    其所學所志所養,亦可見一斑矣。

     辜某與張某,素隸屬于劉坤一部下。

    欲脫身以逃,會之洞求之急,竟亦不免于難。

     噫!天下人推李元禮,海外吾聞管幼安。

    英雄多枯骨,天下又寂寥。

    奸吏徒橫行,正士斷首足四顧倉皇,煙雲慘淡。

    茫茫亞陸,何日雄飛?思之思之,凄怆欲絕。

     △第四、唐才常慘殺之情況通信唐君就縛之前一夕,張之洞突然派兵,以圍其居留地,且四出密捕。

    蓋有人陰以黨人名單,送諸之洞,故之洞案名搜捕,且盡縛其餘族。

    翌朝聞而悔之,然已無及。

    于時日人甲斐氏以同居之故,亦被縛。

    實于外交國際條約違反,由日領事請赦于支那官吏。

    官吏用頑固之言以拒,經領事往反再三,說以利害,始許釋放,送之領事館。

    在館之人,方得安堵。

    然甲斐氏被縛,受劍刺铳打之苦,雖非深傷,亦可為無妄之災也。

    自此之後,羅網四張。

    翌日又于汽船中捕出三人,一時無辜遭慘禍者不勝計。

    蓋此事雖屬張之洞之暴舉,實其同黨中平素過于暴露,不能密謀隐圖,以故事不能成。

    而大獄之興,迄無底止。

    緻異國之人,亦受不測之災。

    籲嗟慘哉! 唐君等既被縛之後,武漢之諸長吏,同會于總督府,參議辨理之方法。

    既定議,遂于是夕,将林唐述等十一人處決。

    唐君等八人,則以二十三日棄市,就義之候,神色不變,慨慷如平生。

    臨絕大呼“天不成吾事者”,再餘人間有搖尾以乞命者。

    就中有二少年自日本歸,身着洋服,亦被捕。

    自言日人,經日人之通譯者質問,無辭以對,始泣白其訛,遂最先受戮。

    而當時甲斐氏亦立其中,若領事館稍緩須臾,不即想法,亦将見身首異處之慘。

    籲危矣哉! 嗚呼!吾叙此事,吾悲唐君,吾悲支那,而吾又不解夫張之洞之若何居心也。

    夫之洞之與康梁與唐君之交結也久矣,乃唐轉瞬間而與之反對,與而沖突反對不已,沖突不已而搜捕而誅戮。

    嗚呼吾真不解其若何居心也。

    夫張之洞非素有好士之名乎?非素有維新之思想乎?夫所謂士者,唐君其真士矣,所謂維新者,唐君其實踐矣。

    而誅之戮之,捕其黨而羅掘之,惟恐其或有餘地也。

    然則所謂好士,所謂維新者,果何為乎?夫以學問之深淳如張之洞,思想之高尚如張之洞,辦事之練達如張之洞,識解之老成如張之洞,夫固中外系之為安危,朝野依之為輕重。

    憂國之士,欲倚之以施其方針,懷才之人,欲因之以達其目的者也。

    且其勢力,足以遏抑守舊之潮流,足以登用維新之人士,而猶出此。

    此我所以重為支那悲也。

    自此之後,武昌漢口,警戒頗嚴。

    日夜出步哨,護軍營之兵二百,防留漢口,以鐵路局為駐所。

    電報局漢報館等,最注意。

    又于唐君之住所,細行搜索,獲小铳二十餘挺,及彈藥少許。

    此之洞慘殺彼等之唯一證左物件也。

    從是支那官吏愈益疑日本人,如漢報館無論,東紀三井大坂等,皆均受嫌疑,且訛言日本人欲援彼等以起事。

    此等情事,既為諸西洋人所聞知,頗抱不平,而于日本表同情焉。

    自是以後,日本人于漢口武昌一帶,萬事皆厭棄,而商務亦因之冷落,于是,支那人皆大畏懼,巷議處處起焉。

     △第五、維新黨之失敗與其将來通信漢口唐才常一派失敗之曆史,當由支那漢口贈詳細報告,故不複贅辨。

    但其如何為此事舉動之起點,如何為此事失敗之因由,又此事之失敗及于維新黨之影響如何,是皆不可以不明者也。

    請溯其委,窮其源,陳其種種之原因,以為後起者鑒焉。

     一其舉動之原因此月九日,唐才常等有溯江之舉。

    甲斐靖君欲乘此機,視察武漢一帶内地之情況,因請同行。

    于時餘亦視察南京一帶地方,其觸眼生感之大略,既揭于第五号及第六号之秘密報告。

     餘夙好義俠之流,因是納交于唐才常,約為知己。

    故唐之于餘,更無所隐蔽。

    溯江之舟次,擊楫而語餘曰:“此行專欲糾合武漢之同志,鞏固自立會之根底。

    張之洞倘奉北廷之僞敕,以出于排外之舉動,則餘惟先一蹶彼,而自任保護外人之權利耳。

    ”又複慷慨言曰:安徽之銅陵南陵地方,昨日既皆舉事。

    餘當速赴鄂,以節制諸同志雲雲。

    其言談之間,尚未有方寸,然竟出于一發者。

    何哉?蓋有故焉。

    先是大通黨人,(即糾合南陵銅陵附近之哥會先于大通起事者與秘第五号報告參照)與武漢約同日起事。

    既而大通先發,武漢不之應。

    唐君既抵漢口,乃督促之。

    初大通之起事也,指望武漢之應援,乃武漢遲遲不起,大通勢孤弱,遂為劉坤一所破。

    敗報頻至,唐由是心氣昂進,又聞張之洞将盡拘康有為之黨人。

    唐聞之,謂彼于新黨,呈不兩立之勢,與其我為彼制,不如謀先發之機。

    遂期二十二日,先奪漢陽兵器廠,以為軍資。

    然後率軍渡江,赴武昌,拘禁統将張彪吳元慚及督撫,自取代之,以一展平生之抱負。

    其将舉事之前日,欲向在漢各領事及外人公啟之。

    乃由自立會宣言,欲興義兵,以革新中國之意旨。

     自立會之宣言如斯,唐等之抱負,固欲由此方向而達此目的者。

    孰意玄穹不吊,降之鞠兇,滿腔熱血,空灑荒郊。

    此固烈士之所悲,而尤為吾同胞所當繼續其未竟之志者也。

    嗚呼!天胡此醉,叩帝阍其難聞,人之無良,攬橫流其未極。

    一燈獨坐,四顧茫然。

    天半微星,光芒欲滅,念亞東之時局,慨同類之見戕,不禁嘻籲而欲絕也。

     二失敗之因由長江一帶,雖稍有動搖之狀,然張之洞劉坤一等,共嚴守長江保護約款,極力從事于彈壓匪徒,以維持平和之局面。

    武漢等處,實為其全力所貫注。

    而唐君等擁烏合之衆,渡天塹之險,欲南衡武昌精銳之軍,其不利也明甚。

    且其所引為爪牙者,不過哥老會而已矣。

    哥老會者,皆系散兵遊勇,不知國民道義為何物。

    雖踞蟠一隅,跳梁跋扈,然啖之以重賞,撫之以官爵,則感戴自榮不止。

    如徐老虎之得五品官(徐依其後所探查見之如全服于劉坤一無他念),即揚揚然輕裘快馬,誇稱于鄉黨。

    皆此類也,奚足以謀天下之大事?奚足以任國民之義務?而唐等欲使此野蠻無識之徒,入自立會節制之中,其能守會中之規則也,幾希矣。

    此腐敗之一原因也。

    且執彼黨之牛耳者,為林唐述。

    此惟白面之一書生,威望輕而權力不重,部下不聽其調度。

    彼又機鋒透露,為當道之所探得。

    此腐敗之二原因也。

     有此腐敗之二原因,已足破壞此事而有餘,況複天時地利,均不得其宜。

    其能不一敗塗地乎?顧此事雖為唐等不善主持所緻,實則有迫之促之,使不得不出于此途者。

    嗚呼,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乃未幾而富有票之事又起。

    富有票者,所謂錢杏票子,上刻“富有堂”三字,中刻“憑票取錢一千文”之字,旁有“實行其德業精于勤”八字。

    欲入會者,以錢千文購此票一枚,嗣後乘上下長江之汽船,不取其賃錢。

    傳聞登記于冊籍中者有千八百餘人。

     此票既發出,不日劉張等諸總督,探知其成于康黨之手,嚴重沒收該票,且饬下僚嚴捕唐黨。

     嗚呼!武漢之起事也,吾不能為唐君等諱者有二。

    一當道之劫掠财物也,一搶奪錢莊當鋪也。

    夫用兵必先有節制、有訓練、有規則,然後可百戰而百勝。

    今結合此等無節制、無訓練、無規則、遊手好閑、野蠻自由之劣等人,而欲與之謀作新中國之事,振興亞洲之策,多見其不知量耳。

    且其種種行為殘暴,反有所害于同胞,無所益國事,宜其不能免會匪之名也。

    雖然,唐君之熱心愛國,奮不顧身,踐鐵血主義,以為我四萬萬同胞,請命于帝天。

    此實我民族中之矯矯者,而惡可以一眚掩大德者哉? 三自立會之運命自立會之設也,有康有為梁啟超等通其氣脈,有容闳等贊其運動,有唐才常等為其主力,其目的以聯絡長江一帶遊勇,及哥老會等而利用之。

    其始布置,亦自周密。

    及後由陳寶箴之逝去而一挫,由大通之亂起而再挫,複由漢口之失敗而三挫,然唐等之敗實自立會之一大巨創。

    蓋由此而該會無主理之人矣。

    汪康年一派,固漠不相關,各成派别。

    及今,縱令能代唐等,收其餘燼,然時運不來,終難收效。

    且汪亦非舉大事之人也。

    至于康有為梁啟超等,則從來不注意于得會衆之心。

    故彼等兩人,但可投入兩廣之地,聚集宗徒之輩,及三合會一派之黨徒,嚣嚣然為騷擾而已。

    夫亦惡能繼唐之志,紹唐之事哉。

     張之洞等,亦有見于此。

    知唐等一敗之後,維新黨更無能再起者。

    故處之泰然,無複系念。

    然于哥老會徒今後之舉動,頗覺關心。

    聞當時有哥老會一頭目,頗有權力,将見拿捕。

    幸脫身而逃,猶是痛恨張之洞。

    遂欲收其敗衆,由長江之下遊赴漢口,蓋其躍躍欲舉者,已數次矣。

    其果得成大事與否,未敢豫言。

    然支那之報紙中,則屢言哥老會蠢動之情況。

    不知其有激于張之慘殺同類,而出此耶,抑别有所謀耶。

    然其會中種種無理之舉動,純然匪類之行為。

    循此不改,其不能成事,不待智者而後知矣。

     四中國議會所蒙之影響中國議會,會員百餘,皆所謂維新黨之人士。

    而該會長容闳,深愛康有為之為人。

    如自立會等,全由康派與唐才常,相往來相計劃而成立。

    汪康年深以為非,實有分道揚镳之勢。

    要而言之,議會之始,康汪兩派之間,互有阻隔。

    且于經費甚支绌,竟因是遲遲遷延時日,及至唐等之敗,而兩派之間遂截然分途,不能化合。

    夫兩派既經破裂,則議會亦由是散耳。

    噫!誠可惜也。

    雖然,予初聞中國議會之名目,但知其不過為龐然無序之團體耳。

    至于實力,則未必有也。

    然時勢之所變,幾鹹驅在野之志士而成合一團體,且其内容,如自立會者,招緻長江一帶之兵官及哥老會,以為發達宗旨,施行目的之基礎。

    而一時感動奮發之氣象,理想知識之發達,實足令人敬仰。

    且彼等之心,皆出自一片愛國之熱誠,非所顧于成敗利鈍也。

    故萬一事成,不特稱霸于中國,雄飛于亞東,固将摧獅威,折鹫翼,握全球之霸權,執萬國之牛耳,而為世界之主人翁也。

    事或不成,亦不失為亡國之雄,此其志可悲而其心甚可壯矣。

    嗚呼!支那之人民,得不聞風而興起者乎。

    雖然,自武漢事敗之後,康汪兩派,竟至各為秦越,而終不能調和,自餘各派亦互相排擊。

    此不特新黨志士之憂,而于全國前途之影響,有大不利焉。

    且今日當道之官司,滿清之奴隸,無論若何黨派,凡為維新之士,一概嚴捕而誅戮之。

    在新黨能合力一心,以謀抗拒之策,以圖自立之機,猶且不暇,況或自相沖突,相解散,其不為異族所戮辱,則為頑固者之話柄而已。

    嗚呼!吾亟望新黨之化意氣而謀合群,圖大業而忘小嫌也。

     五支那官民關于唐等之事之感念初劉坤一與李鴻章等,于中國議會之事,不甚注意,亦甚不阻止。

    及後支那官吏之入會者漸多,而唐等又一敗而不可收拾,于是劉李二人皆有阻止之議。

    李嘗正言曰:“破壞内閣,創立新政府,今之所謂維新黨者,吾決不登庸之。

    ”張之洞則自始至終,與議會大相嫉惡,嘗以解散及破壞為宗旨。

    及黨禍頻興,唐才常等被獲,議會因之解散,而張之心始快。

    蓋張素與西太後有不可離之因緣,而議會之宗旨,即以排斥太後扶掖皇上親政為惟一之要件,此為其所以深惡痛絕之一原因。

    彼之觀念,以謂皇上親政則康黨必見登庸,康黨登庸,則豈能容彼等之老朽,據封圻序朝班哉,故不得不竭其心,盡其力,摧之戮之而不留餘地也。

    雖然,彼等之疾視議會既如此,而在野之志士,豈從此将默而不語耶?仰将一味嗤議會之徒,而迎合督撫等之意耶。

    嗚呼!人心未死,公論猶存。

    彼張之洞等之昧良喪理,實足為萬國所嗤笑,而為志士之所切齒者也。

     六外人關于唐等之事之感念當時外人中之議論此事者,紛紛不一定。

    或以為唐才常,素以傾覆滿清政府為目的,而此次舉事,則欲一面驅逐西後,一面援立光緒,已與其平昔之主義自相反對。

    又唱曰“不傷無辜之民”,而其黨中之劫奪良民者甚多。

    此皆自相矛盾之事。

    或以為欲成改造乾坤之大事業,而聯結此等哥老會之野蠻,以為聲援。

    可乎?然而張之洞之乘夜捕拿,不質罪狀而即時斬二人,迄翌日斬十一人,又其翌日而斬十五人。

    尚且嚴探索之,極力欲捕盡新黨,為一網打盡之計。

    此雖我旁觀之外人,莫不惡其殘酷,況身當其境,目睹其狀,而能不裂眦豎乎?其後支那日日新聞之論說中,亦痛咎張之非舉。

    其略曰:唐才常等三十餘人,為中國維新黨人,或言為康有為之黨羽。

    究其命意之所在,實在于阻遏亂萌,而與張之洞平日所雲綏靖地方,其宗旨更互相适合。

    今漢口事起,而竟置諸不軌之列,豈不酷哉?吾嘗設想其中情,而敢斷言其無不軌之心也。

    夫以區區三十人,無寸鐵,無資糧,漫然起事,雖至愚者猶不為。

    況此三十餘人,嘗遊學于日本,即張所養育之學生,亦有二三在其中,而顧莽莽然,不顧利害而出此哉。

    且唐等之結識哥老會也,亦有故,蓋哥老會勢力日大,範圍日廣,唐恐其乘機竊發,乃力圖鎮撫。

    長江一帶,至今仍能安然無事者,謂非唐之力乎?張自戊戌政變以來極傾心于守舊,就其已事論之,如拳匪之亂,北京各公使前後遭其攻擊,而東南各督撫立約以任長江之保護。

    雖得一時之安全,然其間所為,悉多守舊之事。

    且當此外人入京之時,彼苟谙外交之大體,則宜力谏皇上太後之西遷,何為便兩宮暴露于數百裡之外。

    而又加唐才常以不軌之名,無謀無斷,一至于此。

    吾不屑論之矣。

    此乃外人對于此事所發之議論。

    其間雖不無偏僻之論,然外人于唐等之感情,亦可見一斑。

    至誠所在,蠻貊可行。

    彼于上節議論,而唐之心可白于天下,張之罪實通于鬼神矣。

     以上數章,凡唐等舉事之起點,中間一切之因由,及其腐敗原因,與所被于新黨之影響,略具于此。

    惜匆匆走筆,不獲詳細,為可憾耳。

     △第六、對唐派殘黨之處置通信自唐才常被害之後,張之洞切憂其餘黨複亂,派遣護軍一哨駐漢口,日夜嚴警,到處捕縛其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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